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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重新跑回來,到時非攪得雲川一團亂,更不好處置。

他也知道自己沒辦法立刻揪她出來,隻能氣急敗壞道:“我早知你是他的劫數!莽撞涉險,連累他受了重傷,還不肯老老實實回衢州思過嗎?”

薛岺越想越氣,還不忘自我反省:“當初我就不該在醉酒後承諾你爹,讓你拜在掌門名下,有了接觸衛嬴的機會。你既然有了如今的本事,也無須繼續留在我們這小小雲川了。”

南秀十歲時正式進入雲川修習仙法。她出身衢州,又不愛打扮,連頭發都隻是隨意地在腦後用發帶一束,被不懂事的弟子笑話是小村姑,她也不惱,見誰都笑嘻嘻的。後來名義上雖然拜了掌門為師,但掌門殞道前常年閉關,負責教導她的一直都是衛嬴。

最終薛岺還是心軟了。南秀是他看著長大的,本性良善,又得衛嬴幾年指點,一時走岔了路,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未嘗不是衛嬴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因此他給彼此尋了個台階,板著臉硬聲道:“隻給你一個時辰,既想見他,見完了便趕緊走。”

薛師叔向來言出必行。等殿門完全合上,南秀才揭掉了身上貼著的隱身符。這一類符紙她從前總是故意畫不好,衛嬴手把手教她也裝作學不會,現如今即便在薛師叔眼皮子底下也能不被識破了。

幻境數年,到底沒有白白經曆一遭。

南秀朝著床榻走過去,靠得越近,眼前越模糊。她在床邊坐下,目光始終落在衛嬴臉上。

來雲川拜師的前兩年,她最怕的人就是衛嬴。明明薛師叔的脾氣比他嚇人多了,但一對上他平靜的眼神,便會覺得無所遁形,像是什麼心思都能被看透一樣。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對衛嬴無話不說,有時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聒噪,想學他沉穩一些,隻是沒幾日就破了功,又變回老樣子了。

幻境中的每一世都在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閃過,她的聲音微微顫唞:“衛嬴,你怎麼還不醒來?”

握住他微涼的手,又突然患得患失:“醒過來之後,你不會忘掉幻境裡發生的事吧?”

衛嬴自然無法回答。

她自言自語道:“忘了又如何。”

她開始翻舊賬:“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從前存了什麼心,胡師兄給我寫的信,還有他送我的劍,都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在最後一個幻境中,她因病亡故時還不到三十歲,死後本想著哪怕做孤魂野鬼也無妨,就這麼陪伴他直到一同進入下一世輪回,卻沒想到她才剛死,身體都尚未僵硬變冷,他便躺進她的棺槨中選擇了自儘。

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視線落在他的%e8%83%b8口,眼眶跟著紅了。

“你傻不傻啊。”她喃喃道。

*

一個時辰剛滿,薛岺片刻都不願通融,立即推門進來,結果一眼便看到南秀竟然得寸進尺地躺在了衛嬴身邊,本就窄小的床榻她占去了半邊,而且睡得正香。

他忍著怒火走近,伸手要將她從榻上強硬拉扯下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擋開。

身體被震得退後半步,人也跟著愣住了。

緊接著他才回過神來——定是衛嬴醒了。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沉沉落回肚子裡,但下一刻卻更生氣了。

果然,衛嬴緩緩睜開了眼,看向薛岺。

薛岺心緒起伏,盯著他沉默半晌,冷笑一聲:“倒是我枉做惡人了。”

說罷甩袖離去。

衛嬴的麵色依然蒼白如紙,他側過臉凝視著近在咫尺安穩沉睡的南秀,方才還冷淡的眼底柔和的光幾乎要水一般漫出來,以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額頭,重新慢慢閉上了眼。

第111章 幻境破2

“聽說衛嬴醒了?”

宋啟人還沒進門, 聲音就已經傳進了薛岺的耳朵裡。下一刻薛岺怒氣衝衝地摔了手中的茶碗,正砸碎在宋啟腳邊, 茶水也濺了他一鞋麵。

“何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宋啟也不氣惱,笑眯眯地撩開袍擺落座,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喜悅道,“能醒過來就好。雖受了傷,也不過是多養幾日而已。”

薛岺瞧見他這幅閒散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忍怒道:“那幻境根本不至於傷了他, 他沉溺於幻境,遲遲不肯離開, 又在幻境中自戕,才會受如此重的傷!”

無論多麼高深精妙的幻境,都隻能困住人, 而不能傷人。

能傷了他的, 就隻有他自己。

幻境破碎時, 在場的所有人都%e4%ba%b2眼看到衛嬴%e8%83%b8口正插著一把凡間的破銅爛鐵,而且是他%e4%ba%b2手握著狠狠插入心脈,一看便知是存了死誌,半點餘地都沒給自己留。要不是南秀及時堪破幻境,說不定他真的要死在裡麵了。

愚鈍!窩囊廢!

薛岺憋著一肚子火無處宣泄。

南秀一個蠢丫頭都能全須全發從幻境中出來, 他這個做師兄的倒好, 折去半條命, 丟不丟人?雲川的臉都要被他給丟儘了!

薛岺不知道幻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對衛嬴寄予厚望,沒想到衛嬴卻能讓他失望至此。

等衛嬴醒來, 必要罰他麵壁十年,好好靜一靜心。

宋啟摸摸額角,這回倒是真覺得意外了,疑惑念叨著:“自戕?”

心中頓感好奇,迫不及待想去問問衛嬴在幻境中究竟經曆了什麼。以他那般堅韌到變態的心性,怎會輕易被幻境迷惑,從而選擇自儘?

在幻境中呆得越久越難清醒,這八日之中,外觀幻境日日生變,鬥轉星移,說不定內裡已有千百年的光陰流轉,被困住的人曆經反複輪回,再強大的意念也很難受住這樣消磨。

不過從前衛嬴也被困入過類似的幻境之中,隻一炷香的工夫就堪破了。善婆山那處幻境確實棘手,可用了足足八日,又以半條命為代價掙%e8%84%b1,的確令宋啟沒有想到。

他先將此事拋在一邊,又問:“南秀呢,你又將她趕下山了?”

薛岺一頓,沒好氣道:“有衛嬴護著她,誰能趕她走?”說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懶得與他多言。

宋啟喝了一口茶,忽然在他身後幽幽道:“等他跑去給人家做上門女婿你就老實了。”

聽到這句話的薛岺險些一腳絆在門檻上。但他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宋啟慣愛胡言亂語,南秀心智不堅,戀慕師兄,衛嬴與她可大不相同,決計不會如她一樣耽於世間的小情小愛。

料到薛岺不會相信,宋啟無奈搖頭。其實他早就看出南秀並非單相思。

衛嬴這小子分明同樣情根深種,非南秀不可。不過他 少年老成,又天生一張冷麵,看著不大明顯罷了。

不然宗門上下,怎麼不見他日日細心指點其他同門,隻陪著南秀,縱容她天南海北胡鬨。他被掌門及薛岺教導長大,青出於藍而遠勝於藍,修為深不可測,但也學來了那兩人的冷心冷清,平日裡連笑一笑都難得。

南秀來到雲川以後,他一年比一年有人情味,像是有人把七情六欲塞進一團稻草裡,讓他終於像個真正的人了。

薛岺一輩子勤修苦練,不識男女之愛,還以為衛嬴也一心向道,永遠如他一般無心無情呢。宋啟在心底嗤笑。

他一個老古板,居然能養出一個情種來。可真是有意思。

*

薛岺幾乎要被衛嬴氣死了。

他都已經退讓了一步,同意南秀繼續留在雲川了。這兩人照常做師兄妹,不是一樣可以相伴此生麼?

但宋啟這個烏鴉嘴,說好的不靈,說壞的倒是靈驗無比——衛嬴執意要娶南秀為妻。

這對於一心栽培衛嬴,希望他能接任雲川的薛岺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前一日還在發愁怎麼將南秀趕回衢州,後一日隻想著要如何為衛嬴驅魔醒腦了。

一早,這一對小兒女全然不怕被同門瞧見,一路手牽著手穿過庭院,來到薛岺麵前。衛嬴高大,足以將南秀擋得嚴嚴實實,她躲在衛嬴身後,又悄悄探出頭來看薛師叔鐵青的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師叔,你頭上好像冒煙了……”南秀呐呐道。

還不是被他們氣的!薛岺抓起案頭上的金爐就朝衛嬴的腦袋砸了過去。

等金爐離衛嬴不過寸許距離,便被一股力量包裹,隨即穩穩落入他向上展開的手心。

“聘禮還未湊齊,謝師叔相贈。”衛嬴氣定神閒,慢悠悠說道。

這金爐是上等法器,裡麵燒著一顆神獸靈竅,可燃萬年,是薛岺的愛物。

衛嬴向來不在乎身外之物,手中留存的法寶仙器寥寥,今日過來,竟是想向師叔討要父母留給他的天材地寶、法器符篆做聘禮。

在他道明來意後,薛岺直接被氣得破口大罵:“滾出去!”

南秀悄悄戳了下衛嬴的後腰,小聲道:“要不算了吧,咱們彆氣薛師叔了。”

衛嬴將她的手包進掌心,握得更緊了一些,又心平氣地和對薛岺道:“師叔,如若聘禮不夠,我便隻能入贅到衢州南家,去做上門女婿了。”

薛岺抬手指他:“你——”

又怒極反笑:“若你不嫌丟人,便去做吧!”

衛嬴卻立馬點點頭:“多謝師叔成全。”

說罷拉起南秀就要轉身離去。

薛岺深知,以衛嬴的狗脾氣是真能乾出這種事的,果真入贅去了衢州,整個雲川豈不是成了三界笑柄?連忙反悔阻攔道:“你站住!”

南秀從衛嬴手中拿過金爐,放回原位,緩和氣氛道:“薛師叔您彆生氣,我們開玩笑的。”

“並非玩笑。”衛嬴將南秀拉回自己身邊,低下頭對她說,“咱們先回衢州,我得向你爹提%e4%ba%b2。”

如今都是“回”衢州了!看著他這一幅迫不及待的樣子,薛岺眼前一陣陣發黑,當真要懷疑他是被什麼人抑或是什麼妖物奪了舍。

“幻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薛岺咬牙切齒地問。

衛嬴抬眸,簡短概括道:“我與南秀在幻境中已經結為夫妻。”

薛岺聽後隻覺得荒謬:“幻境中的事怎能作數?你二人皆神誌不清,被幻境迷惑——”

“確實委屈了南秀。”此刻的衛嬴在薛岑看來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鬼迷心竅,“因此要重新明媒正娶,昭告三界才是。”

薛岺幾乎要放棄與他講理了,轉頭看向南秀,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竟覺得她現在的模樣乖巧至極,肯定要比明顯魔障了的衛嬴聽話些。

薛岺的語氣前所未有地柔和,“南秀,你二人為同宗師兄妹,衛嬴又大你許多,於你更有幾年教導的恩義,也算半個師父了。若是成婚,實在是有違倫常,不合情理啊。”

南秀雖然努力在兩人間起一個緩和的作用,生怕叔侄二人吵起來,內心卻如衛嬴一樣堅定,低聲反駁道:“從來也沒有不許師兄妹成%e4%ba%b2的道理吧?”

薛岺還想再勸,衛嬴再度開口,認真地說:“在未入幻境之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