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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秀的表情雖然顯得有些呆滯, 反應也遲鈍,周身的殺氣卻還未散儘, 劍上滿是那龍妖的血,黏稠刺鼻,順著已經模糊的符文慢慢向下流淌。

蕭鶴拉著靈晚用力擠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同門,終於湊到了南秀麵前。他驚魂未定地上下看了她好幾眼,確認她的傷勢並不嚴重,這才抬手抱拳,一臉佩服。

那可是龍妖啊!連沈相川都打得格外吃力, 她不但沒拖後%e8%85%bf, 還和沈相川聯手將其斬殺了。一同長大的師姐好像一下子就成了個無比厲害的人物,做師弟的自然與有榮焉。

原以為南秀會拖仙尊後%e8%85%bf喊她回來的幾人, 此刻也都不好意思再開口了。靈晚蕭鶴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南秀扶起來,沈相川隨之默默起身,站在她身旁。

靈晚慶幸道:“蕭鶴可是被你嚇壞了。你哪裡來的那樣大的本事?敢上前鬥龍妖!”

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把龍妖殺死了, 南秀依然還陷在恍惚之中, 低聲回:“是仙尊厲害, 我不過是搭把手而已。”

沈相川看她臉色越來越白,打斷靈晚剩下的話:“先回去吧。留下一些人收斂屍骨。”

眾人劫後餘生的喜悅瞬間如潮水般褪去,麵麵相覷,臉上浮現出悲傷來。他們循著氣息才找到這裡 ,除去龍妖隻見這遍地斷肢殘骸, 趙冉那些人怕是都在其中了。

人群中隱隱傳出哭聲。

回程時, 念及慘死的同門, 靈晚歎道:“你與沈相川, 也算是當場為趙冉師兄他們報了仇……話說這龍妖似乎是與哪種妖獸相融了,最近可真是奇怪, 妖獸異變,也越來越難對付,看來我和蕭鶴也要刻苦修煉了,否則不知哪天就死在了妖獸嘴裡。”

南秀卻一路沉默著。

回到千靈山以後,夜裡她難得無夢,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身上那些細碎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斷掉的骨頭也接了回去,體內靈氣充沛,整個人仿若新生。

她昨日領命下山時,寒山峰那邊就已經安排好了其他守衛。成功除掉了懸在頭頂的催命符,再也不需要病急亂投醫,也不用到處想辦法提升修為了,長英師叔那邊似乎就沒有過去的必要了。

她爬起身抱著被子坐了許久,最後自言自語感慨道:“活著真好啊。”

等她下床推開門,意外發現沈相川正坐在自己的院子裡,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又坐了多久。

“你怎麼來了?”南秀好奇地問道。

沈相川卻不答,抬手一揮,南秀便又見那龍妖猙獰地張開血淋淋的大嘴朝自己撲咬過來。

她身體驟然僵硬,後退了半步,很快又反應過來這隻是“浮光掠影”,一種重現戰局的尋常幻術罷了。不過潛意識裡對龍妖的畏懼還在,乍然看到還是會有所反應。

沈相川敏[gǎn]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間,如同小貓炸毛一樣的懼怕,肯定道:“你在怕它。”

並不像天然畏懼強者,倒像是吃過什麼大虧。

南秀隨口敷衍:“龍妖那麼強大,我當然會怕。”

沈相川凝視她良久,一字字問:“既然怕,昨日還敢上前?”

“總不能叫你一人單打獨鬥。”而且還打不過。南秀腹誹。

聽了這句話,沈相川繼續不言不語地望著她,看得她有些發毛,隻好主動追問:“你給我看‘浮光掠影’做什麼?”

沈相川很想替她攏好肩頭披的衣裳,袖中指尖動了動,最終隻是緩緩攥住了,道:“等你身體養好了,再將劍招重新試一遍。”

啊?

南秀驚住了。

她不是已經被他掃地出門了嗎?怎麼又突然跑來要幫她消化劍招。

說起劍招她還有幾分心虛,畢竟那都是從他身上剽竊來的,自然生疏,誅殺龍妖的功勞也該獨屬他一人。如今她借夢境窺得先機,倒是分了一杯羹。

“這就不必了吧……”

“為何?”

看他一臉認真,南秀彎彎眉眼,逃避道:“師叔的好意我心領了,劍招我自己琢磨便好。我又有點累了,先回房了,您自便。”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回房,又將門砰地一聲合上了。

吃了閉門羹的沈相川眉宇間浮起疑惑。

他是說錯話了麼?

南秀醉心修煉,他以為自己這麼說會令她開心些。

腦海中兩道聲音又在拉扯,一個真心實意想助南秀提升修為,另一個卻嘲笑他已分明經對南秀生了情,指點她也不過是滿足自己私欲的幌子罷了。

他瞬間沉默下來。閉關半途而廢,是否心魔更加不受控製了?

……

沈長英在黑夜中慢慢走著,身後緊追著一隻螢火燈。尋常小法術做不到貼身跟隨,南秀是取了自己的一縷神思附在其上,讓它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指令。

他停下腳步,展開手,不足半個手掌大小的螢火燈便輕飄飄地落進他掌心,努力釋放著殘存的最後一點溫暖。南秀留在寒山峰的那些天做了許多千奇百怪的燈,可惜上麵附著的靈力又將散了。

等這一夜過去,清晨時分他有所感應,再次抬頭望向懸浮半空陪伴他看書的螢火燈。

最後一絲靈力徹底散儘,螢火燈頃刻變作灰撲撲的死物,栽倒在他手邊,發出極輕的一聲響。

可惜了。他心道。

身邊最後一件有點生機的東西也消失了。

然而下一刻,殿門卻忽然被敲響了。

南秀清脆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長英師叔,我來了!”

其實南秀站在門外,是有些忐忑地等著沈長英開門的。隨著緊閉的門扉開啟,如願見到他,她立刻解釋道:“今早突然下雪了,天有異象,應為不詳。我應師父之命,來此處護衛長英師叔周全。”

正值春末,早應該轉暖了,這一日卻忽然下起了大雪。

簌簌大雪飄落,她立在風雪中眼巴巴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尷尬地笑了笑,複而正色道:“我之前上山的目的確實是想請您助我修習。但當年您力挽狂瀾,救眾生於危難,於我來說是天大的恩情,總不能在您身上討不到好處就撂挑子走人吧,那我也太忘恩負義了。”

沈長英道:“你倒是坦誠。”

南秀心頭一鬆,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每日還能再過來嗎?”

緊接著又說:“您沒拒絕,我就當您同意了。”

沈長英垂眼,“先進來吧。”

外麵冰天雪地,大殿內同樣又空曠又冰冷。南秀掏出一顆碩大的火紅色保溫珠端端正正擺放在他桌邊,見沈長英看過來,她說:“我怕冷。”

沈長英眼底浮起笑意:“我也並非半點修為都沒有,禦寒倒是足夠。”

“……”

南秀嘴硬道:“我是真的怕冷。”

沈長英識趣地轉移話題,“這珠子是龍體內的?”

長英師叔果真是見多識廣的厲害人物。南秀說:“前幾日我們誅殺了一隻龍妖,奇怪的是他體內的東西卻沒有沾染妖氣,我便將這珠子討來了。”

提到殺龍妖,南秀有一肚子的話講,期間沈長英一直在耐心地聽,偶爾插話,也隻是三五個字。

說了大半天後南秀才清醒:“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她怎麼好像變成了話嘮。

沈長英搖搖頭:“你很厲害,也很聰明。”

這句誇獎南秀受之有愧,輕聲道:“要是我能更厲害一點就好了。”

她也想變成一個很強大的人,能護想護之人,也能護天下蒼生。

沈長英沉%e5%90%9f片刻:“你平日可以在後麵的月心台練功,那裡靈氣充沛,或許可以事半功倍。”

這日之後,在寒山峰輪值的弟子忽然發現他們連山門都進不去了,一道法陣直接籠住了整座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聞訊趕來的宋明山一觸便知,這是師弟長英自己下了禁製。後來問起他,他隻說是嫌人吵鬨,無須再安排什麼守衛了。

徒弟南秀倒是出入自由。宋明山看得目瞪口呆。

第95章 師徒文炮灰女配十三

南秀每日除了在月心台練劍, 還可以在殿內隨意翻看沈長英的諸多藏書,兩人經常隔著一麵書架各自讀書。

有時候書裡的內容太深奧了她看不懂, 隻要提問,他也會放下手中的書細致解答。

一次答完後,又聽她乖巧道謝,禮貌得不得了,沈長英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必總是尊稱‘您’,平日直呼我姓名便可。”

南秀心想, 兩人年齡上確實是差了好幾歲, 不過他沉睡了十多年,其實記憶還停留在當初不足弱冠的年紀呢, 應當是覺得自己把他叫老了吧。便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她如願解了惑,剛準備回到原位,沈長英再次出聲攔下她:“不是怕冷麼?”

他看了眼桌上放著的保溫珠, “坐到這邊來吧。”

“啊?”南秀愣住。

他又神色如常地繼續道, “而且你總要拿書來問我, 跑來跑去,不嫌累麼?”

“好、好啊。”他這邊臨窗,風景正好,光線也足,這等好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於是她就像小鬆鼠搬家一樣, 把從住處帶過來的靠枕、軟墊、貪嘴時吃的果子糕點都搬到了他桌邊。兩人隔桌對坐, 他看書時正襟危坐, 她則懶洋洋的, 也沒有因為二人對比鮮明而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兩人照常各自看書,但氣氛又隱約有所不同了, 沈長英握在手中的書好半天都沒能翻過一頁。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

保溫珠不斷散發著暖意,令南秀有些昏昏欲睡。她一直都是清早上山,黃昏時再下山,這一日眼見著太陽西沉,正欲起身道彆,沈長英卻不讓她走了。

她自然奇怪:“為什麼?”

誰料他認真思考後,看了眼窗外:“天有異象,我害怕。”

南秀滿臉懷疑:“你……害怕?”

沈長英卻一本正經點點頭,道:“所以留下吧。”

縱然疑惑,南秀還是同意了,反正這院子裡屋子不少,自然不缺她住的地方。現如今與他共處一室已經十分習慣了,隻是入夜後仍坐在一處,倒是頭一回。

暮色四合,院子裡的螢火燈逐次亮起,連夜空都照亮了。

南秀以手支起側臉,近旁的窗大敞著,飄雪儘數被法術擋在殿外。她望著外麵紛飛的落雪發呆,十幾年前妖神被封印也是在一場經久不停的大雪中,看著此刻的異相,心底隱約覺得或許與妖神有關。

決定留下後反而一時間沒了困意,等她看書看累了又去找來紙筆,趴在桌上寫寫畫畫。

沈長英取書回來時路過她身後,而她正在畫符,聽到響動聲後反應不小,慌忙抬起胳膊遮擋。即便他沒想過偷看,見她這幅反應過度的樣子也要好奇了:“怎麼了?”

南秀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說:“我在畫符,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