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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力怎麼樣?雖說行宮建好了,也總需要下人灑掃修繕,或是送來這處馬苑,叫他養馬吧?”

林萍兒啞了,抬頭望向她時眼眶紅紅的十分可憐,又支支吾吾道:“可我聽說……表哥他已經不是奴籍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他並非奴籍,何必一副我欺負了他的樣子?要論他在此事上承的恩情,給我下跪磕頭都不為過吧?”

林萍兒道:“隻要表哥留在東宮,外麵的傳聞永遠會傷害他的。流言如刀,求您可憐可憐他,放他一馬吧!”

南秀正想要告訴她這是馮溪自願的,餘光卻見南鬱忽然出現了,瞬間反射性地收回握在她臂上的手。因為失去了南秀力道的支持,林萍兒並不是故意而為,但還是因為一時沒能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南秀垂眸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南鬱,嚴肅道:“我真的沒有欺負她,我發誓。”

“是我沒能站穩。”林萍兒歉疚極了,連忙撐著地麵爬起身,同時小聲替她解釋。

南鬱走近將林萍兒扶起來,等再抬眼時見南秀已經轉身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袖口被輕輕扯了一下。

“嗯?”他低頭望向林萍兒,她剛剛似乎說了什麼,但他沒聽清,柔聲問,“怎麼了?”

林萍兒又說了一遍:“能不能求你幫我……救救表哥。”

南鬱語氣冷淡:“他留在東宮不好麼?未來說不定連皇夫都能做。”

“可表哥不願意做什麼皇夫。”林萍兒急忙為馮溪辯白。她與馮溪一同長大,很了解他的性格。

南鬱麵色更冷,眉輕輕一挑,說出的話並不客氣:“不願意?他算什麼東西。”

林萍兒肩頭一顫,臉跟著也白了。南鬱將手落在她瘦削的肩頭上,溫熱的掌心令她心中安定不少,眼淚掛在睫上,十分楚楚動人。

她本就是菟絲花一樣的性格,全身心依賴著南鬱,他說什麼她都會聽。此刻敏[gǎn]地感覺到他好像有些不悅,怕再提表哥真的惹他發火,抿抿嘴,細聲細氣道:“我與表哥真的隻是兄妹情誼……”

“我知道。”南鬱摸摸她的頭,“所以不要再管他了。”

林萍兒將額頭輕輕抵在他%e8%83%b8口上,想著等他心情好一些,再請他出麵為馮溪解決困境。南鬱性格雖冷,卻對她足夠好了,自己也很快就要嫁給他,到時夫妻一體,表哥是自己的%e4%ba%b2人,他總不會坐視不理。

回到府中後,她還%e4%ba%b2手做了湯,想給南鬱一個驚喜。

林萍兒過去借住馮府,如今馮家敗落又不得不住在南鬱府上,但因為是未來的女主人,住得還算自在舒心。書房門口的下人得她示意噤了聲,也不敢攔她,任由她推門進去了。

林萍兒才踏過門檻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連手上提的食盒都%e8%84%b1手摔在了腳邊,裡麵的瓷盅滾出來,湯水淋漓地灑了一地。她手軟%e8%85%bf軟,險些滑坐在門檻上,眼前不足半步遠的地方,有一老者麵朝下趴在地上,肥圓矮小的身體因為失去了生機猶如一灘爛肉,周圍的地麵濕漉漉的,滿是血跡。

旁邊跪著一個正涕泗橫流的婦人,發髻全亂,癲狂地說著話:“奴婢還有件事可以告訴您!彆殺奴婢,求您網開一麵……”

坐在椅子上的南鬱正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他掀起眼皮看了林萍兒一眼,示意下人扶她起來,將她安置在一旁的圈椅上。

林萍兒忍住作嘔的欲望,回過神後想要走,下人卻已經將書房的門合上退出去了。房中昏暗一片,隻點著一盞燈,她縮著肩驚慌失措地看向南鬱,卻見他隻盯著那個婦人,並沒有分出心神留意自己。

“ 張嬤嬤知道的秘密可當真不少啊。”南鬱語氣中夾著興味,這幅模樣令林萍兒十分陌生,甚至不敢再仔細看他。

“你倒說說看。若這秘密真叫我滿意了,可以饒你一命。”

張嬤嬤之前沒來得及將知道的所有事和盤托出,上一回受審時也隻說了下毒暗害的事,而且梁太醫待她情深,將下毒的過錯都攬到了自己頭上,後來他們就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中等死。

張嬤嬤還在異想天開,寄希望於南鬱記著自己從小照看他的情分,如今看到了生的希望,顫巍巍說道:“您……您並非先帝%e4%ba%b2子,女皇陛下一早便知道此事,替您的母%e4%ba%b2將事情瞞了下來。”

林萍兒瞪大了眼睛。

南鬱手指輕輕一顫,沉默良久,麵上露出淺笑來。

他慢慢道:“所以按你的意思,女皇陛下非但沒有害過我母妃,反而對我們母子有恩?”

張嬤嬤連忙點頭:“正是,正是。女皇陛下與您生母是至交好友,也虧得陛下有手段,才能將此事順利遮掩過去。”

第36章 強取豪奪的女配七

齊叔良鬨出的意外破壞了行宮宴席, 齊家誠惶誠恐地等待女皇降罪,結果女皇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隻是齊家的兒子自此怕是無緣帝婿之位了。

女皇盼著女兒儘快成婚的心思不變,南秀已經在各類場合過目了長安城內大半適齡的世家子弟。不過她隻對看熱鬨感興趣一些,比如有的世家子弟被長輩施壓,又無意入贅東宮,就想出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生病理由。還有的不怕丟人,直接在她麵前扮蠢犯錯。

這些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她過眼後一個也沒記住。隻記得其中一人也姓辜, 這個姓氏實在少見,她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那人的家世, 嚇得他臉都白了。

難得清閒一日,南秀甩開隨從又去了登月樓。

她站在登月樓的高台處向下看,意外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微側著身, 能隱約看到半張臉。

她愣了一下才看清:這不是那日宴上坐在齊叔良附近的那個人麼?

齊青長身前是個糖畫攤子。攤主做糖畫的手藝高超, 畫出了許多長安城的亭台樓閣,也有不少栩栩如生的動物。他駐足看了很久,引得攤主幾次抬頭看他,不知道他是好奇,還是正在挑選。

“您能做雁成塔麼?”齊青長忽然問。

攤主要不是見他生得這樣好, 衣著又金貴, 都要以為這人是來砸場子的了, 十分無奈地說:“公子可真是為難小人, 您說的這東西小人連聽都沒聽過。要不給您畫個遊龍戲鳳?你身後這座登月樓小人也能畫出來!”

齊青長一怔。他也訝異於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念頭,自己並沒有見過什麼雁成塔, 又或許是他所遺忘的從前的記憶吧。

於是淡淡一笑,道:“算了,我……”

“給他做一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南秀將銀子擱在案上,指著一旁已經畫好的佛塔說:“和這一個很像,隻是簷角是飛翹起來的,要少兩層……”

齊青長看向她,聽她正很耐心地一點點給攤主解釋,微怔後道:“謝謝殿下的好意,當真不必了。”

說完便轉身要走。

“唉!”南秀的話剛在%e5%94%87邊漏了個音兒,盯著他背影又悻悻收了回去。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腳下不受控製地邁開步伐跟在了他身後。

她想問他也知道雁成塔嗎?雁成塔在大漠深處,是佛家的一處藏經塔,小舅舅帶她去遊玩時曾經從塔底路過。她方才見到他的側影像是著了魔一樣從登月樓上下來,一開始站在他身後本不想打攪他,可聽到他提起雁成塔卻沒忍住還是出了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半條街,見他進了戲院,她也直接跟著進去了。這間露天的四角院內立著高高的戲台,台上演的是一出《文水姑成仙》。

戲裡講的是文水仙姑曆劫成仙的故事。

仙姑在山村裡長大,村民因為她生來長不大,永遠保持一副孩童樣貌而畏懼她,明裡暗裡喊她妖怪,因為天災降臨還架起祭台想要燒死她。後來她卻為了救村民而死,自此功德圓滿飛升成仙。

女皇喜歡聽戲,南秀從小就被她抱在膝頭聽過無數戲文。

台上這出戲很有名,不過南秀小時候看過一次卻不太喜歡。當時小舅舅和她坐在一起,聽到她抱怨文水仙姑不該舍命救村民之後,說:文水仙姑因蒙山村聚魂而生,注定是蒙山村的守護神。她要救的不是想要燒死她的愚民,而是村中的每一個生命,哪怕一草一木。帝王之愛也當如此,疆土之內有愚民,有刁民,但帝王愛萬民,而非個人。

她那時又追問:小舅舅說要為我蕩平西夷,為何不是為黎民百姓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舅舅笑著說:因為我是俗人,我隻護著阿秀,而阿秀承天命,所以要護著天下百姓。

……

南秀視線一凝。

看到前方坐著的齊青長看戲看得認真,手落在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盞托邊緣處。

小舅舅也愛做這個動作。

等他離開,南秀自然又跟了上去。

兩人間的距離不算短,熙熙攘攘的街上南秀不緊不慢地走著,直到齊青長忽然停下腳步轉過來看著她時,才心虛地不再繼續向前了。看他的神色,分明早就知道自己就跟在後麵,而且已經跟了很久。

南秀摸摸鼻子,索性直接走到他麵前。

日光下他這張臉精致得不像真人,不笑時有些嚴肅,不知道笑起來是什麼樣子。

齊青長冷淡地問:“殿下為何一路跟著我?”

“我……”南秀被他問啞了,視線飄到他肩頭,又再移回他臉上,“我想問,方才那出戲你覺得怎麼樣?”

齊青長抬手自袖緣處輕撫了一下,他做這個動作時一般是有些不耐煩。

南秀看到這個無比熟悉的動作後,指尖輕輕顫了一下。

齊青長最後也沒有回答她。

看了一會兒他離去的背影,她的魂兒仿佛已經從身體裡跑出去了一樣。回到東宮後在桌邊坐了許久才定下神來,發覺自己手中還緊緊握著書,攥得書脊都有些變形。

王崇州來時,見她翻閱的是一本《夜京廣記》,這書裡寫都是些奇聞異事,尤其記載了一些神乎其神的鬼神之說。他收回落在書上的視線,過來是有事要向她稟報:“林姑娘的人,悄悄給馮溪送了信。”

南秀的眉輕輕一動。

王崇州繼續說著:“馮溪今日與管事告假出門了,應當是去見林姑娘了。”

南秀並不在意,道:“林萍兒無非是想問他在東宮受了什麼委屈,然後勸他離開這裡。”

“若馮溪被說動了呢?”王崇州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就放他回去啊。”南秀看向他回答道,“東宮又不是少不得他。”

王崇州嘴角輕輕勾了一下,又沉默著壓成一道線。

“您當真已經放下了?”他知道自己這話僭越了,殿下喜歡誰、想寵著誰不是他有資格置喙的。可還是忍不住想問一問。

南秀的心思完全不在馮溪身上,敷衍地“嗯”了一聲後若有所思地問王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