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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鬱替母%e4%ba%b2報仇。她憑借假死逃出了皇宮,和梁太醫在宮外逍遙多年。

這本是故事結尾才要揭曉的,南秀為了讓自己的下場不像上天安排的那麼淒慘,不得不將這件事提前了。

南鬱深深看著她,又說了句:“多謝。”

語氣聽著怪怪的。不過他被蒙在鼓裡,錯恨了母皇這麼多年,心裡彆扭也情有可原。南秀知道他們兩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終於抬眼與他對視,釋然道:“七皇兄好氣色,看來有喜事將近,妹妹到時再登門賀喜。”

南鬱這回沒有接話。

南秀看了眼頭頂的日頭,與他告辭。而南鬱一直留在原地,看著她漸漸走遠。

……

對於南秀即將%e4%ba%b2征的事,女皇又驕傲又擔憂,感慨說:“從前你最嬌氣,連吃藥都要人追在後麵哄上大半天,如今也能獨當一麵了。”

南秀趴在女皇懷裡撒嬌:“如今女兒長大了。”

女皇愛憐地摸摸她的臉,“再大也是母%e4%ba%b2的女兒。”她這一生唯有南秀一個%e4%ba%b2生女兒,私下裡照舊自稱“母%e4%ba%b2”,語氣無限溺愛。

“從前有時川帶著你,母%e4%ba%b2很放心。如今他不在了,你要多加小心,絕不可貪功冒進,知道麼?”

南秀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主將便是小舅舅辜時川。他是女皇的義弟,但也隻比南秀大了八歲,曾指點她課業,教會她騎馬射箭,陪她在長安郊外踏春跑馬。

那時候她初見馮溪,還驚訝地跑去和小舅舅說自己遇到一個人很像他,因為看呆了眼險些兩馬相撞,惹得對方臉色極差。

所以馮溪對她的印象一開始就不算好。

除了她,很少有人將小舅舅與馮溪聯想到一起。小舅舅的樣貌仿佛是從眾人的記憶裡抹去了,連郭水薑上一回都隨口抱怨自己吃多了酒記性變差了,明明當年被辜將軍英姿震撼時也動心不已,誰料這幾年居然隻能隱約回憶起他一個模糊的輪廓,印象最深的也隻有那一雙堪比星辰的眼睛了。

“我們阿秀若為帝王,小舅舅定為你蕩平西夷,守衛河山。”南秀伏在女皇膝上,耳邊還在回響著辜時川曾對她說的話。

女皇摸著她的頭發,沉%e5%90%9f半晌後說:“也是時候該為你擇一夫婿了。”

“那個馮溪不行。”女皇又補充了一句,生怕她犯渾想要給一個罪臣之子名分。

南秀悶悶地說:“女兒不想成婚。”

女皇:“那可不行,你作為皇太女總是要成婚的。等你凱旋便不許再推了,得儘早定下來。”

……

從宮裡回來後,南秀練了整整兩個時辰的字。

彩兒見她寫了厚厚一摞紙,一邊給她揉著手腕一邊心疼道:“寫了這麼久,您也不嫌累。”

南秀道:“練字靜心。”

從前她不愛寫字,小舅舅卻常練字,漸漸的她也體會到了其中的樂趣。

晚膳後王崇州清點了各府送來的東西,列好單子請她過目。因為她要出征,非年非節,送來的禮大都討巧,並不算十分貴重,比如施太傅府上送了一麵護心鏡,南鬱送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禮單還沒有看完,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下人慌亂的聲音,像是在阻攔什麼人,她一抬頭,見是馮溪來了。

自從上次王崇州被罰跪後,南秀還沒有再去見過馮溪,即將出征他卻主動來了,不過顯然不是為了送行。

他手裡正提著鳥籠,籠裡躺著一隻鸚鵡,看起來已經死透了。

“這是怎麼了?”南秀看他眉眼含怒,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彩兒,見彩兒的臉上浮現出不滿,想她一定是知道些內情的。

南秀慢慢靠向椅背,一副準備斷官司的樣子,道:“說說看。”

彩兒猶豫了一下才說:“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教這隻小畜生說了些對殿下您不恭敬的話。”

說到這兒她飛快地看了馮溪一眼,撇嘴說,“但這隻鸚鵡是殿下特地送給馮公子逗趣解悶的,喂食喂水都是馮公子%e4%ba%b2力%e4%ba%b2為,我們其他人哪裡敢碰?彆是馮公子不小心將它養死了吧……”

“它分明是被毒死的。”馮溪覺得齒冷,再看向表情淡淡的南秀更覺得她麵目可憎。

南秀安撫道:“那我叫王崇州仔細查查。”

馮溪冷冷一笑:“你們這樣又與賊喊捉賊何異?”

聽了他的嘲諷,南秀抬指點點眉心,心裡泛起無奈和倦意,說:“你要是喜歡這鸚鵡,我命下人再去尋隻一模一樣的。”

馮溪撂下籠子轉身要走,走到門邊腳步頓了一下,側身譏諷:“若有朝一日大周落入你手中,百姓苦矣。”

今日隨意毒死一隻鸚鵡,來日尋常百姓也會是同樣的境況。

南秀的聲音難辨喜怒,問他:“那你覺得誰可為明君?”如今女皇仍在世,她卻泰然與他談論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題。

馮溪沉默隱忍許久,將身體轉回,撇開眼冷冷道:“昔年吳王文治武功,愛民如子,卻慘死家中,若他在世——”

南秀嗤笑一聲,慢條斯理打斷道:“開元五年,吳王夜宴十三朝臣,酒中言‘女子怎可為帝’,醒後自知失言,入宮向母皇請罪。圈禁半月後,驚斃家中。”

南秀用了“驚斃”一詞,這是事實,但在許多人包括馮溪心中,這個詞不過是皇室母子相戮的遮羞布罷了。

她說完看了他一眼,便知他不信,又接著道:“許多人都堅信是母皇降罪皇長兄,可虎毒不食子。”

吳王生母亡故,從四歲起就由當時還隻是皇後的女皇撫養。他在幼年時經曆過宮變,被嚇破了膽,長大後在女皇麵前唯唯諾諾,不敢頂撞半句。醉酒後這段大逆不道的話傳進宮中,女皇顧念著母子情分,隻是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並沒有想過要他的命。

“這樣的話說給我聽聽也就罷了,彆給自己惹麻煩。”他覺得吳王好,覺得吳王是慘死,彆人輕易就能從這番話裡揪住他的錯處,扣他一個不滿女皇的帽子。

南秀語氣微冷,算是對他說的難得的一次重話,聽得馮溪格外不舒服。

很快她又將馮溪房裡的下人全都換掉了,馮溪見到身邊一張張新麵孔,還以為她是想以此給自己下馬威。

而王崇州聽聞此事後,主動來到南秀麵前請罪。

他進門時看到跪在門邊的小太監瑟瑟發抖,南秀望著他說:“這小太監對你忠心耿耿,將他帶回去吧。”

這是他在馮溪身邊安插的人。但南秀知道了也沒有太過責怪,隻罰了他一個月的俸祿,同時對他說:“你不必提防著馮溪,他為人蠢直清正,倒也沒什麼壞心思。”

王崇州心裡泛起酸意和怒意。

馮溪的蠢都寫在了臉上,做出的事也令人生厭,那隻鸚鵡學他對殿下不敬,王崇州從得知的那一刻起就恨不能折斷馮溪的脖子。

第33章 強取豪奪的女配四

冰雪消融之際, 南秀率大軍凱旋。她這一場仗打得異常漂亮,西夷被擊潰後奔逃數千裡, 隻剩些殘兵敗將,隨後大周乘勝追擊,大獲全勝。

等回到長安論功行賞時,南秀卻隻向女皇討了個令馮溪徹底%e8%84%b1離奴籍的恩賞。

在東宮的馮溪也早早聽聞了南秀凱旋的喜訊,很快有宮人前來為他拆下腳鐐,恭賀他自此擺%e8%84%b1了奴籍,卻一直不見南秀得意地趕來欣賞自己感恩戴德的模樣。

直到夜幕降臨馮溪仍滿心複雜, 當王崇州忽然推門出現時瞬間從床邊站起, 怔怔望向他。

過來的人不是南秀,他心底有一絲失望悄然劃過, 快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數月行軍加之身上帶傷,南秀從宮中回來後小憩不過一個時辰就忽然發起高熱來。出征時王崇州也跟隨在她左右,此時身上像是帶回了戰場上的血腥煞氣, 簡單解釋了幾句後便對馮溪說:“請公子隨我去主院為殿下侍疾。”

王崇州的語氣十分強硬, 不容拒絕, 平素對馮溪冷淡恭敬,此刻眉目攜霜,大有迫他出門之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馮溪沉默了一下,並未像從前那樣說什麼難聽的話,呆愣地應了一聲:“好。”

春寒未儘, 又已經入了夜。馮溪心頭五味雜陳, 出門時忘記披上外裳, 自然也沒人會提醒他。

他身著單衣穿過料峭寒風, 緊緊跟在腳步匆忙的王崇州後麵,走了一路被凍得%e5%94%87色青白。等到推開南秀寢殿的大門才有暖香的熱氣迎麵撲來, 逐漸溫暖他發僵發冷的四肢。

王崇州並沒有隨他入內。

他呆呆地在外間站了一會兒。不遠處一展屏風掩住 內室,屏風上畫著一匹揚蹄的戰馬,邊角處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句詩——

“醉和金甲舞,雷鼓動山川。”

他猛地回過神來,提步走進內室。

內室裡隻有一個彩兒,看到他後不怎麼開心地噘了噘嘴,但沒有說話。

馮溪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南秀了,此刻目光落在床上發現她和之前相比瘦得厲害,厚厚的被子壓在她身上,更顯得單薄可憐。

彩兒一言不發地將床榻邊的凳子讓給他,然後站在屏風附近死死盯著他看。

馮溪默默坐到了床邊。睡夢中的南秀仍保留幾分警惕,聽到響動聲眉頭跟著皺了一下,眼皮也顫了顫。

在他的注視下,她緩慢睜開了眼睛,隻是眼底蒙蒙一片,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看到床邊坐著的人有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她先是凝視了一會兒,然後費力地抬起手,指尖似乎要觸上他的眉眼,近在咫尺時他卻習慣性地輕輕偏頭躲開了。

最終她的手垂落下來,握在他腕上。

她緊緊握著他的手腕,手心格外滾燙,麵上顴骨處浮紅,明顯燒得很厲害。馮溪過去對她從沒有好臉色,但如今想到她是因戰事受傷,又知曉了她向女皇所要的封賞,落在她臉上的眼神幾度變化。

“我終於……蕩平西夷了。”一片安靜中,她忽然喃喃道,“你開心嗎?”

聲音細微帶顫,像是一把毛茸茸的小刷子拂過他的耳朵。

馮溪被她握住的手也跟著一顫,沒有出聲,忽然想起出征前夕她與自己的那段對話:

——那你覺得誰可為明君?

——昔年吳王文治武功,愛民如子……

許久,他嘴%e5%94%87闔動,不知為何%e8%84%b1口而出:“禍害遺千年。”

同時眼底浮起些茫然的神色。

南秀很快又沉沉睡去,彩兒湊上前來為她仔細地掖好被子,瞥了馮溪一眼低聲冷冷道:“殿下雖然睡了,你可不許走。”

馮溪沒接話,隻輕點了下頭。

彩兒又歎氣:真是看到他這張木頭一樣的臉就覺得厭煩!

馮溪就這麼在凳子上坐了一夜,也不覺得困倦,在這段寂靜又漫長的時間裡想了很多事,想到南秀的討人厭,想到兩人初識,也想到他在長湯行宮被監工用鞭子狠狠抽打時她從天而降。

她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