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裡最心細機靈的,陸晚音特意交代了她,隻要老夫人來戲園子,就去那邊伺候著。
看她手裡的茶盤,茶碗不少,應是個人多的包間。
“來了呢。”
小丫鬟笑盈盈地回話:“東家是找老夫人嗎,還在原來的包間。”
陸晚音意外:“那你這是……”
小丫鬟笑著把托盤往上舉了些:“來了不少老夫人的晚輩,既然都是主子,奴婢當然要多上些好茶。”
晚輩?
主子?
陸晚音眉頭一皺:“茶盤給我,我%e4%ba%b2自去送,你去先去忙。”
小丫鬟機靈,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其中有事,不敢多問,連忙退下。
陸晚音沉著臉,快步走向那間熟悉的包間。
有路過的小廝在打招呼,陸晚音直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快些離開。
等前後無人,陸晚音隨手把茶盤收進空間,瞬移出現在老夫人隔壁的房間。
站在牆邊,她能輕易聽見裡麵的聲音。
“奶奶,雲歌兒好想你啊。”
剛一站定,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果然是他們。
入了奴籍的人,怎麼還能有閒心逛戲樓?
“奶奶也想雲歌兒。”
老夫人無奈的歎息聲,滿滿的都是心疼:“這麼久不見,雲歌兒怎麼瘦了這麼多?可是吃苦了。”
“可不是嘛!歌兒娘那情況,不受主子家待見,她人又小,也乾不了活。”
秦氏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隱隱帶著哭腔:“到了這個吃人的地方,孫媳就算以前跟三房有些矛盾,現在也該言和了。
能活下來,就已經不錯了。
尤其是小雲歌,我們大人有手有腳,就算吃點苦,也沒什麼,隻是心疼了這孩子,一天比一天瘦。”
陸晚音挑眉。
以前還以為是個好脾氣的,這女人被逼急了,也是知道齜牙反抗的。
沒想到啊,現在還會耍小心思了,主意都打到她身上了。
這麼費儘心思地在老夫人麵前賣慘,還不是想讓老夫人為他們求情?
這事兒,應該不是秦氏自己的主意,能把雲歌兒拉來,二房三房都有份。
隔壁房間一陣沉默,偶爾響起雲歌兒兩聲可憐兮兮的:“奶奶。”
陸晚音心中暗歎口氣。
謝璟辭這個年紀最小的妹妹,她以前還是挺喜歡的。
可惜,她這個外來的嫂子,畢竟是外人。
隻要她心軟一次,謝德義他們,就會利用這個小丫頭,將整個謝家,都變成一群粘在她身上的水蛭。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陸晚音重新取出茶盤,準備出去的時候。
老夫人無奈道:“我知道你們不容易,可晚音和璟辭,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建起來這麼一個自在城,又有多不容易。”
秦氏連忙解釋:“奶奶,我知璟辭他們不容易。
可他們那麼厲害,隻要隨便說句話,我們就可以擺%e8%84%b1奴籍。
子謙他們不就是因為晚音一句話就——”
“夠了。”
老夫人聲音冷硬起來:“是,這對他們來說可能很輕鬆,但是,晚音她會不開心。”
陸晚音腳步驀地頓住。
她偏頭看向隔壁方向,抿了抿%e5%94%87。
老夫人長歎一聲,聲音哽咽:“我如今在這城裡,說白了,也是仗著奶奶的身份,倚老賣老罷了。
晚音剛嫁進謝家,就遇上這事兒。
沒受過咱們謝家一點好處,被牽連不說,你們又是怎麼說她的?
喪門星?”
老夫人似乎是被氣到了,咳了兩聲。
“老夫人。”
流螢壓低聲音,似乎是在幫老夫人順氣兒。
片刻之後,老夫人聲音萎靡不少:“你們是我的孫媳,孫女兒,有些話,我也不想說的太絕情,畢竟我這個做長輩的,也沒幫上你們什麼。
可你們摸著良心說,若不是有晚音,你們能活到這兒嗎?
你們憑什麼要求她以德報怨?”
片刻安靜後,秦氏有些難堪道:“奶奶,就算您不想幫忙,也不能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吧?”
“是,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沒幾年好活的,不想操這份閒心。”
老夫人聲音裡帶上了怒意:“我是希望你知道,我們謝家,包括你們這些人在內,都欠了晚音的。
是我老婆子冷血無情不願意幫你們,要恨要怨,都隨你們的意。
大不了,就不認我這個奶奶。
就是不要找到晚音麵前。
她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要是惹了她不高興,就是要你們的命,我也不會為你們說一句話。”
第375章 你算什麼東西
謝雲歌似乎被老夫人的模樣嚇到了,哇哇大哭起來:“奶奶——”
久久沒聽見老夫人哄人的聲音,謝雲歌越哭越厲害。
陸晚音揉了揉眉心,輕舒口氣,邁步出了房門。
站在門口,謝雲歌的哭聲聽起來倒沒剛才那麼刺耳了。
陸晚音抬手敲了下門。
裡麵哭聲一瞬間小了不少。
急促的腳步聲朝門邊靠近,秦氏的聲音傳來:“真是辛苦了,我奶奶她%e8%85%bf腳不……”
聲音戛然而止。
秦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她正以主子的姿態擋在門口,臉上還帶著矜持的笑。
隻是現在的笑容,逐漸勉強。
“晚……晚音?”
陸晚音手裡端著茶盤,與她對立站在門的兩邊,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明明兩人身高相差不多,秦氏卻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像偷偷溜進彆人府上的賊,正好與回來的主人撞了個正麵。
陸晚音往前一步,她就要後退一步。
再往前。
再後退。
陸晚音步子沒偏半分,徑直進了房中。
秦氏緩過神來,才發現腰上一陣劇痛。
她不知何時,竟然被一步步逼退至牆邊,撞在了茶桌上。
“你——”
秦氏又驚又怕,看著陸晚音,說不出話來。
明明蠻荒不是養人的地方,她卻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就算她手裡端著的是茶盤,那一步步走來,手裡拿的,更像是可鎮四方的寶劍。
謝雲歌下意識把哭聲憋了回去。
她悄悄往秦氏身邊躲了點。
雖然她跟秦氏也不%e4%ba%b2近,但陸晚音方才渾身上下的氣勢,還是讓她下意識靠近威脅小的一方。
陸晚音視若無睹地走到老夫人身邊,隨手放下托盤,穩穩坐下。
她手還沒開始碰到茶壺,流螢就連忙跑來:“這種事兒,怎麼能讓主子做呢?”
陸晚音也不搶這點事兒,她捧著流螢遞來的茶,這才有空看向秦氏:“你在跟我說話?”
秦氏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明明來之前已經想好了話,與陸晚音對視上的時候,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臉色依然不太好看,似乎怕影響到陸晚音,板起了臉:“如果沒事,你們還是快點走吧。”
她怎麼也沒想到,剛才還在擔心,這兩個人會不會影響到陸晚音。
陸晚音自己就先出現在她們麵前了。
秦氏一聽,瞬間急了。
她今天能到這裡來,是非常不容易的。
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秦氏連忙上前:“晚音……”
“請喚我謝夫人,或者,陸姑娘。”←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晚音眉眼一凝,冷了下來:“就算是小六,也隻會在我麵前喊主子,你又是哪一位?”
秦氏臉色一白。
她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到了這裡,沒得到一點幫助不說。
一個兩個的,還都對她沒有一點好臉色。
秦氏臉色極其難看,卻深知陸晚音的可怕,不敢露出半點惱怒的表情。
她放低姿態,小心翼翼朝陸晚音走了兩步:“謝夫人,我們……”
陸晚音輕抿了口茶,淡淡掃了她一眼:“你們為什麼來,我一點都不關心。我隻想知道,你們是怎麼來的。”
入了奴籍的人,處處低人一等,不是說著玩的。
尤其是在蠻荒這種,將弱肉強食詮釋到淋漓儘致的地方。
奴籍的人,幾乎已經不是人了。
秦氏支支吾吾地不敢看她:“我們、我們是跟著一位大人過來的。”
“大人?”
陸晚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倒想知道,這城裡還有什麼大人物,是我不知道的?”
秦氏咬著牙,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陸晚音笑了:“你不說,就當我查不到了?你以為,這裡誰說了算?”
秦氏被她一點一點變冷的眼神,嚇得渾身發抖,下意識求救地看向一邊沉默的老夫人。
她知道自己在老夫人麵前沒什麼分量,下意識推了一下`身後的謝雲歌。
陸晚音冷笑一聲,朝著瑟瑟發抖的謝雲歌招了招手:“雲歌兒,過來。”
謝雲歌看了看秦氏,又看了看老夫人。
她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衣角,噔噔噔跑到陸晚音麵前:“謝夫人。”
這小丫頭似乎被她嚇壞了。
戰戰兢兢喊她“謝夫人”的模樣,還有那可憐兮兮的小表情,倒是把陸晚音給逗樂了。
她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
紮著小辮子的頭發有些發黃。
這是長期營養不良的表現。
她記得剛出京城的時候,小丫頭黑亮的頭發,看起來就手感很好的樣子。
陸晚音歎了口氣:“雲歌兒,你想念書嗎?”
謝雲歌眼睛一亮:“念書?就像在京城的時候一樣,要跟著先生學詩詞歌賦,每天還要完成課業。如果學得不好,還要被戒尺打手心那樣嗎?”
說起這些的時候,謝雲歌眼中滿是憧憬。
這孩子才六歲,卻在這一年裡,吃遍了許多大人一輩子都吃不到的苦。
以前在京城裡的任何一件事,都讓現在的她無比向往。
陸晚音歪頭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辮子:“怎麼,雲歌兒這麼小,都去過學堂啦?”
陸晚音的動作很輕,謝雲歌卻依然被拉得有些疼。
“沒有。”
她揪著小手不敢吭聲,乖巧仰頭看著陸晚音:“沒去過,但是哥哥們都去過。他們學得不好,每次都要被先生打手心。”
陸晚音輕笑一聲:“這也屬正常的。謝家的人,除了一個謝璟辭,還能有什麼好貨色?”
一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老夫人,嘴角抽了一下子。
孫媳婦兒她說話太直接了。
陸晚音沒留意到老夫人的臉色:“知道要被戒尺打手心,雲歌兒還願意來讀書嗎?”
“願意。”
謝雲歌連忙跪到陸晚音麵前:“請求謝夫人,讓雲歌兒去讀書吧,雲歌兒想出人頭地。”
“好,但我有個條件。”
陸晚音收回手,懶洋洋地看著她:“我會幫你擺%e8%84%b1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