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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喬翎看不見之後,又輕聲道:“娘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放心。”

喬翎聽得躑躅,幾瞬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我聽說,無極的?前任道主曾經做過本朝的?國師,一直覺得他們根基深厚,病梅反而要?遜色一籌,隻是如今回頭再看,倒好像是想錯了……”

無極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嗎?

現在或許知道,但從前,想來是不知道的?。

這個“從前”,指的?是喬翎剛入神都城的?時候。

一直以來,無極都試圖營造出?一種?輕鬆寬和?的?氛圍來迷惑她,即便當初神都城外,喬翎殺死了無極的?一位天女,戳破了對方意欲綁架柳直之母的?陰謀,他們也沒有試圖對她展開報複。

彆人認不出?曾經作為無極七寶之一的?斷山劍,薑二夫人難道會認不出?嗎?

可是在那之後,她也好,無極也罷,俱都是不動聲色,反而默契地配合著喬翎,舍出?一支精銳去,跟她玩天女扮演的?遊戲。

而實際上,無極所醞釀的?殺招,其實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於越國公?府之內。

但病梅不一樣。

出?於她們自身的?綱領也罷,利益訴求也好,一直以來,病梅對待喬翎的?態度,都是友善的?。

她們或許也在攪弄風雲,隻是讓喬翎看見乃至於知道的?那些,較之無極,卻要?小打小鬨的?多了。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相較於無極,病梅是勢弱的?一方。

隻是後來喬翎才意識到,打從她進入神都城的?第?一天,病梅的?人就?知曉她的?身份和?來曆。

單就?情報能力而言,病梅遠比無極要?強!

隔著一扇窗戶,張玉映在短暫地猶豫之後,終於壓低聲音,輕聲問她:“娘子是否知道隸屬於皇室、三省乃至於軍隊的?情報機構名?稱分?彆是什麼?”

喬翎不假思?索道:“我知道呀,薑裕跟我說過。”

皇室的?方片內衛,三省的?被稱為紅桃,軍隊的?則被稱為黑桃。

張玉映告訴她:“這三個稱呼,其實都是高皇帝%e4%ba%b2自命名?的?,而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並不是隻有三個,而是四角齊全。”

喬翎聽得心頭一突:“病梅……”

張玉映聲音微微一沉,夜色當中,有種?寒涼的?凜冽:“病梅的?前身,就?是梅花內衛,這是隸屬於高皇帝的?%e4%ba%b2衛部隊,從創建開始,就?與宮廷息息相關。”

喬翎心覺驚訝,不由得“啊!”了一聲。

張玉映的?這段話裡?透露出?了很多訊息。

再一想,其實也隻有這樣,很多事情才能解釋得清。

喬翎來到神都的?第?一日結識了張玉映,兩人彼此相伴至今,但真正打開心扉說話,卻還是頭一回。

張玉映後知後覺,莞爾失笑:“前幾天夜裡?,娘子回來的?晚了,拉著我說了好些醉話,其實那時候未必是真的?醉了吧。”

喬翎聽得眉眼微彎:“我看你?那幾日總是愁眉不展,又要?在我麵前強撐著精神,實在是看不下去啦!”

夜色寂寂,兩人齊齊發?笑起來,笑完之後,空氣中好像也平添了幾分?難言的?離愁與悵然。

分?彆在即,喬翎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另一件事:“玉映,你?知不知道……”

張玉映疑惑道:“知道什麼?”

“不,”喬翎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麼。”

她說:“願你?一帆風順,得償所願。”

張玉映也沒有追問,輕輕地,溫柔地應了一聲:“借娘子吉言。”

她走了。

唯餘一縷殘香,驅之不去。

喬翎將那扇閉合的?窗戶推開,冬夜的?寒風吹拂著她的?臉孔,金子聽見動靜,搖著尾巴,快活地跑了過來,烏黑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

喬翎左右看看,也沒走門,徑直從窗戶那兒翻過去,蹲下`身,狠狠揉了揉金子毛茸茸的?腦袋,笑眯眯道:“金子,你?真好呀!”

金子喉嚨裡?“嗷嗚”一聲,低頭熱情地%e8%88%94舐著她的?手背。

喬翎腦海中浮現出?分?彆之前的?那個畫麵來。

那時候,她想跟玉映說,你?知不知道,曾元直其實很喜歡你??

他看見玉映時神色短暫的?變化,知道玉映出?事時的?心急如焚……

喜歡這件事本身,其實是藏不住的?。

倒不是說想要?撮合他們,隻是喬翎覺得,曾元直是一個不錯的?人,玉映也很好,或許他們可以嘗試一下。

正如同曾元直並不知道薑邁複生,覺得薛中道為人不錯,也覺得她可以嘗試一下一樣。

隻是喬翎轉而又想,曾元直說那句話所對應的?她的?情況,又跟玉映此時的?情況截然不同……

所以,還是算了吧。

……

夜色正深,北門之上的?那座望樓,卻是燈火通明?。

因為,北尊回來了。

薑邁早先主動遞了辭呈,隻是因為北尊在外未歸,所以流程上暫且停滯,現下北尊歸來,自然也就?該有個結果了。

三十娘子有些唏噓:“年輕人啊,真是……”

轉而又說:“不過我們阿翎是很值得的?。”

薑邁立在望樓之上,寒風吹得他身上紫衣獵獵作響,他有些好奇:“難道您就?沒有想要?為一個人付出?一切的?瞬間嗎?”

三十娘子被他問得遲疑起來:“這個問題啊……”

薑邁頓了頓,又問:“我聽說,邢國公?仿佛是南派出?身?”

他們結為夫妻的?時候,南北兩派之間的?氛圍,其實是有些微妙的?。

三十娘子“嗐”了一聲,無奈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他長得太?好看了嘛!”

薑邁:“……”

薑邁還未言語,便聽得一陣震羽聲傳入耳中,再一轉頭,穩穩停駐在欄杆之上的?,正是鳳花台。

那隻鸚鵡悠閒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而後道:“他叫你?進去呢。”

薑邁心緒微沉,整頓形容之後,看了三十娘子一眼。

對方向他溫和?一笑:“去吧。”

出?乎預料的?是,北尊並沒有通過他提出?的?辭呈。

薑邁有些訝異,但還是如實告訴他:“尊上,先前所議,隻怕是不成了,並非是我不願,而是無能為力。”

北尊靜靜聽他說完,臉上的?神色有些奇妙,低聲自語般道:“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說這話的?聲音極低,薑邁沒有聽清,下意識道:“什麼?”

北尊轉而抬起眼簾,幽邃的?眼眸落在他臉上:“其實,你?所修習的?無情道法是當年高皇帝所留下的?,分?為上下兩卷。”

薑邁有些不明?所以:“這,跟我說提出?的?辭呈有何關聯?”

北尊瞧著他,慢悠悠地笑了:“這上下兩卷並不是貫連在一起的?,而是分?開的?……”

說著,他站起身,打開層層禁製之後,從密室裡?取出?了一隻木盒,推到薑邁麵前去:“高皇帝留了話給後人,如若修習上卷不成,可修下卷。”

北尊笑道:“我隻是沒想到,原來真的?能用到下卷。”

薑邁疑道:“下卷是……”

“我也不知道,沒有人打開過。”

北尊臉上的?神情有些感慨,說:“或許,這才是你?真正的?緣法吧。”

薑邁心緒萬千。

歉疚,感激,疑惑,動容,感慨欲言,北尊卻一抬手,溫和?又不容違逆地製止了。

“去吧,”他說:“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

薑邁百感交集地出?了門,三十娘子還問他:“如何,可順利嗎?”

薑邁如實說了。

三十娘子有些羨慕他:“你?運氣可真好!”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那可是高皇帝留下來的?東西啊!

但凡跟高皇帝沾邊的?東西,幾乎都被奉為聖物了。

薑邁微微一笑,風儀翩翩:“自從遇到老祖之後,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

回到自己的?值舍,他在短暫地猶疑之後,揭開了上邊的?封條。

自高皇帝至今,早不知經曆過多少年月,打開蓋子的?那個瞬間,薑邁依稀嗅到了歲月的?塵土。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卷玉簡,其上夾了一張細長的?書簽,字體雄渾有力,不乏有瀟灑氣魄。

正麵寫的?是:“年輕人,不要?氣餒,無情道修不成是很正常的?。”

薑邁心頭一暖,看得嘴角微彎。

指尖察覺背麵好像也有字跡,遂將書簽翻轉過來,定?睛一看,不由得為之怔住,久久無言。

有朦朧煙雨,不知不覺間在眼眸當中彙聚。

反麵寫的?是:“恭喜你?啊,有人跋山涉水來愛你?了。”

第156章

半年前。

正?是初夏時節,暑氣已然開始蔓延,一夜細雨瀟瀟,第二?日日頭升起來,地麵自下而上蒸騰起一股暑氣來,直熏得人眼前發花。

到了午間時候,偏殿座鐘“鐺鐺”地響了起來。

聖上坐在羅漢床上,稍嫌煩躁地翻了一頁書?,明知故問道:“什麼時辰了?”

大監垂手侍立在側,低眉順眼道:“陛下,午時中了。”

聖上手指擱在自己看到的那一頁上,目光看向的卻是窗外?。

大監知道他?在為什麼心煩,卻也不敢戳破,當下隻作不知,畢恭畢敬道:“陛下,是否使人傳膳?”

外?間隱約有蟬鳴聲傳來,聖上靜靜聽了會兒,幾不可見地蹙起眉來。

幾瞬之後,他?坐直身?體,隨手將手中那卷書?擱到案上,無可無不可地道:“傳吧。”

如是用了午膳,便到了午睡的時候,聖上人倒是躺下了,隻是卻沒睡下。

大監守在帷幔外?邊,但見他?枕著手臂,臉上微微地帶著一點悵然與無奈。

午後的空氣都是熱的,外?頭地磚曬到發燙,出?神地久了,連同那蟬鳴聲好像也遠了。

到了後半晌的時候,烏雲逐漸聚集起來,日頭被遮蔽住,捎帶著室內都顯得昏暗起來了。

夏天的雨往往來得急促,大監怕雨水入戶,便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想著提早將那幾扇窗戶合上。

人走到窗邊之後,他?不由自主地往外?邊看了一眼,隻見那道身?影尤且在殿外?跪得端正?,絲毫不為暑熱所動,不由得暗暗搖頭。

窗戶合上沒多久,驟雨便落下來了,銅錢大小的雨點砸在地上,敲在窗上,劈啪作響,清脆可聞。

大監再回?到寢殿裡?邊去,就見聖上已經?側過了身?體,眼瞼低垂著,默不作聲地聽著雨聲。

這一躺就躺到了傍晚時分。

那驟雨早已經?轉小,隻是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