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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著,一邊掙紮,一邊不住地向薛中道哀求:“大人救命,救命啊!”

薛中道彬彬有禮地道:“薛遲受天子?之令核查此案,趙六指就此交付於禦史台掌管,京兆府的人,還是暫且回避一下吧。”

皇長子?這輩子?都沒被這麼冤枉過,哪裡肯走?

他麵紅耳赤:“這個?人,這個?人——”

皇長子?指的是趙六指:“他在撒謊!是他在誣陷我們!”

薛中道覷一眼叫冤的趙六指,同禦史台的人道:“打暈他。”

禦史台的差役並?不手軟,一個?手刀砍在趙六指後頸,對方立時?便軟倒在地了。

皇長子?驚詫不已:“你讓他開不了口……”

薛中道很平靜地看著他,說:“我要是你的話,現在就會離開,然後去想一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在這裡大鬨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容易適得其反。”

皇長子?難以接受這個?結果,還欲開口。

薛中道見狀微微搖頭,轉而同小?莊道:“你們該慶幸我讓人及時?地打暈了他,至少?在他出口指證京兆府作假,京兆府把人交付給我之後,他還是活著的——要是你們繼續在這裡與我糾纏,他再死了,那?這件事就永遠都說不清楚了。”

小?莊聽得眼波一閃,果斷地拉住了皇長子?,繼而同薛中道行禮道:“受教了。”

她說:“薛大夫,您請吧——是否需要京兆府去請大理寺亦或者神都巡查部隊協同您帶趙六指離開?”

薛中道不無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卻說:“我會讓人去做的,這件案子?,京兆府現在不適合繼續參與了。”

……

直到走出京兆獄,皇長子?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

他知道人心險惡,但是他從沒有如此直觀地感受過如此的人心險惡!

明明是趙六指自己招供的,顯然居然成了他們逼供,屈打成招?!

怎麼能這樣呢!

小?莊反應地很快,知道趙六指翻供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馬上就同薛中道開口:“京兆府經辦此案的時?候,絕對沒有屈打成招,我們連一根手指都沒動過他,他身上的傷,看疤口還比較新,多半是他自己搞出來的。”

“請您留幾個?禦史台的人在此為證,我想徹底搜查他所在的牢房及牢房四周!”

薛中道微微頷首,擺一下頭,禦史台便留了幾個?人下來。

小?莊見他要走,趕忙又道:“薛大夫,我看趙六指%e8%85%bf上的傷口,很像是筷子?造成的,那?兩根筷子?有可?能在牢房附近,也有可?能被他自己折斷,吞進肚子?裡了……”

皇長子?聽得呆了一下。

薛中道輕輕“哦”了一聲,瞟了昏迷不醒的趙六指一眼,歎息道:“他最好?彆。”

禦史台那?邊的差役已經汗流浹背了。

京兆府這邊的差役也是膽戰心驚。

如果趙六指真的這麼銷毀證據了……

那?兩家衙門裡的差役,總得有人去掏糞,或者等待掏糞……

值得慶幸的是,趙六指還沒有那?麼豁得出去,小?莊協同禦史台的人對他居住的牢房進行了地毯式搜索,終於在牆磚縫隙裡掏出了兩根被血染過的筷子?。

皇長子?暗鬆口氣?,隱含期待地問?小?莊:“這是不是就能夠證明,我們沒有對他用?刑?”

小?莊輕歎口氣?,並?沒有對此持有很積極地態度:“這隻能證明對他用?刑這個?說法?並?不是很站得住腳,但是並?不能證明我們就沒有對他用?刑。”

這麼說著,她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心想:趙六指為什麼會忽然翻供?

他這麼做的目的,大概率是要把喬少?尹拉下水,可?這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當初這樁案子?,是由誰牽扯出來的來著?

她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皇長子?在短暫地怔楞之後,很快有了答案:“是周七娘子?啊!”

小?莊不認識這個?人:“誰?”

皇長子?不假思索道:“就是老三,呸……”

他強忍著一點心虛,繼續說了下去:“就是德慶侯府的小?娘子?,要嫁給魯王的那?個?,先前?因為張小?娘子?的緣故,跟喬少?尹生過很大的齟齬!”

皇長子?麵有憤憤,盤算著想法?子?給那?晦氣?的夫妻倆一點顏色瞧瞧,小?莊極為淺淡地笑了一笑,心裡疑惑未消。

這事兒真是周七娘子?做的嗎?

如若說她抽絲剝繭,尋到了當年之事的一絲蹤跡,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要說她先於喬少?尹證實了趙六指當年的假死,再先於喬少?尹尋到了趙六指如今的蹤跡,搶先一步控製了他,讓他將生死置之度外,參與設局去構陷喬少?尹……

這就太說不過去了!

勘破趙六指的假死也好?,神都城地下世界尋人也罷,都是需要奇異且巨大的能量的,僅憑周七娘子?,真的能做到這麼多嗎?

還是說,周七娘子?其實自己也懵懂無知,不知不覺當中,做了彆人手裡的刀子??

小?莊隻覺得身在迷霧之中,白?茫茫一片,不見前?路。

在值舍枯坐許久,她終於得到了一個?絕對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

喬少?尹被停職了。

很難形容前?來知會他們的差役臉上的神情,隻是此時?此刻,小?莊也好?,皇長子?也罷,都沒有閒心去在乎這些了。

小?莊還未言語,皇長子?已經霍然起身,怒道:“這才?是真正的構陷!太叔京兆怎麼說?!”

差役還是有點怵他的,橫的也怕愣的不是?

即便喬少?尹已經停職,待他也頗客氣?:“這,這話就是太叔京兆讓我來告訴你們的啊……”

外邊有腳步聲響起,他瞧了一眼,畢恭畢敬道:“崔少?尹。”

皇長子?與小?莊目露希冀,齊齊看了過去。

崔少?尹擺擺手,先打發了傳話的差役,繼而又溫和同他們道:“放寬心,事情沒你們想的那?麼嚴重,前?段時?間你們也夠忙的了,這幾天就歇歇腳,喘口氣?,回去陪陪家人,俸祿還是照發的……”

小?莊心頭一沉,下意識道:“那?喬少?尹呢?”

崔少?尹頓了頓,繼而強笑著道:“也隻是暫時?停職,至於此後究竟如何,也得看聖上的意思,政事堂那?邊也還在商議……”

小?莊抿緊了嘴%e5%94%87,默然不語。

皇長子?板著臉,硬邦邦道:“我回家一趟!”

說完,也不看小?莊和崔少?尹的表情,哽著一口氣?走了。

崔少?尹有些無奈:“這個?侯大,氣?性可?真不小?……”

小?莊望著皇長子?大步遠去的背景,心裡邊暗歎口氣?,這下子?,說不得真得指望他了。

……

皇長子?梗著脖子?進了宮,梗著脖子?到了崇勳殿,又在外邊梗著脖子?求見聖上。

大監出來好?聲好?氣?地勸他先走:“聖上現下不得空,殿下不妨先回府歇著,等聖上得閒了再過來?”

皇長子?急道:“我有話想跟阿耶說,就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大監也是無奈:“殿下,聖上現在——”

皇長子?瞟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拔%e8%85%bf就往殿裡邊跑。

大監著實吃了一驚:“啊?!殿下——”

皇長子?沒有智慧的頭腦,但是有強壯的四肢,大監不讓他過去,但是礙不住他身強體健,可?以自行挪動。§思§兔§在§線§閱§讀§

近侍們雖也攔他,但未曾得到聖命,也不敢真的豁出命去攔他,到了還是叫他衝到了內殿裡邊去。

較之殿外的嘈雜,內殿就要安寂多了,皇長子?梗著脖子?進去,卻也沒敢繼續胡鬨,隔著帷幔老老實實地行禮求見:“阿耶,兒有要事求見,失禮之處,還望阿耶海涵。”

聖上的聲音平和地從帷幔後邊傳出來:“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失禮?剛有點長進的樣子?,馬上就露出愚鈍的馬腳了。”

繼而便是“啪”的一聲輕響。

是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

皇長子?被敲得心頭一動,緊接著,卻聽到了一聲蒼老的輕笑:“非也,非也,楚王殿下並?非愚鈍,而是耿介魯直。”

聖上哼了一聲,淡淡道:“進來吧。”

皇長子?應了聲“是”,侍立兩側的宮人掀開帷幔,他舉步走了進去。

有一人蒼髯皓首,衣著簡樸,在與聖上舉棋對弈。

正是老聞相公。

……

越國公府。

接到停職的命令之後,喬翎便被太叔洪勸回去了,她也沒有抗議或者反對,神色平和地接受了這個?結果,折返回府。

越國公府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芳衣早早地在門外等她,見到人之後,便笑著迎上去:“太太回來啦?老太君設了家宴,請您過去說說話,一家子?聚一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經過去了。”

末了,覷著她的神色,又作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區區一個?四品官,在咱們家麵前?,本也不算什麼的,您彆太放在心上。”

等到了老太君那?兒,老太君也叫她放寬心:“也沒真的鬨出什麼事來不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薑二夫人也說:“看你前?段時?間忙的,都要腳不沾地了,回家來透透氣?,也不壞。”

梁氏夫人聽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跟張玉映一起核對日前?成安縣主送過去那?份名單,二人聞訊皆是大驚,複又忐忑不已,而後又一起到了老太君這兒。

現下聽婆母和妯娌言語寬慰,她反倒不知道該講什麼了,隻憂心忡忡地看著喬翎,沒有說話。

喬翎眼睫低垂著,神色稍有落寞,長長地,無奈地歎了口氣?。

芳衣眼見席間氣?氛不佳,悄悄來替她斟了酒。

喬翎笑著謝了她,再呼出一口鬱氣?,取了兩根筷子?在手,敲著杯盞,曼聲%e5%90%9f道:“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彆有人間行路難!”

梁氏夫人聽得莫名,不知道她此時?%e5%90%9f誦這首詩是作何想法?,薑二夫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太君靜靜聽著,神情當中難掩感傷:“唱徹《陽關》淚未乾,功名餘事且加餐。功名利祿本就是人世虛無,為此傷懷,就是大大地不值當了。”

喬翎微微垂首,應了聲:“是。”

老太君又勸她飲酒:“在家歇息一段時?間,舍了官職,捎帶著避避風頭也好?,你也不必過於憂慮,我同老聞相公從前?有過幾分交際,也略有些薄麵,去居中說和,想來他也不會真的跟小?輩計較的。”

喬翎強打起精神來,又應了聲:“好?。”

這時?候外邊簾子?一掀,管事急匆匆過來,瞧著火燒火燎的,然而瞧見內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