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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翎預感到之後一定發生了一件極其糟糕的事情?。

果不其然,緊接著,梁氏夫人說:“所以,馬司業趁著吳太太不在家?,叫人去搶走了那隻?狗的骨灰,扔到外邊去撒了……”

喬翎又驚又怒:“他怎麼能這樣呢,真是太過?分了!”

梁氏夫人歎口氣,說:“對吳太太來說,那隻?狗跟家?人沒什麼分彆,但是等她回去之後,事情?也已經無從挽回了。我也有項鏈,完全能夠體諒到她那時?候的痛苦……”

“因?為這事兒,公公和兒媳婦大吵了一架,最後鬨到了京兆府,情?分上?來說,是馬司業不對,可是到了律令上?,這事兒就沒那麼大了。”

“公公偷偷撒了兒媳婦養的狗的骨灰,說破大天去,也隻?能算是財務侵犯,鬨得再大,也不可能真的把馬司業怎麼樣。”

“倒是有很多衛道?士譴責吳太太的行徑不當,怎麼能想著跟狗埋在一起呢?”

“既然嫁到了馬家?,就該是馬家?的人,想著埋在自己母%e4%ba%b2的身邊,就更不對了。”

喬翎又氣又悶——她熟讀本朝律令,太清楚這案子的難點在哪兒了。

吳太太絕對不可能讓她的公公為此付出代價的。

可是馬司業的所作?所為,給吳太太所帶來的傷害,又哪裡是輕飄飄一句財務侵犯就足以描述的?

梁氏夫人見她氣得臉色都變了,反倒笑了一笑:“不過?啊,人間事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馬司業贏了前?半局,未必能贏後半局。”

見喬翎麵露茫然,梁氏夫人想了想,多問一句:“你知不知道?,相較於神都這邊,南邊的人都比較講究神鬼風俗,乃至於身後之事?”

喬翎回想起赫連家?與趙儷娘的那樁官司,當下點點頭:“我知道?。”

梁氏夫人遂告訴她:“案子不了了之沒過?幾天,吳太太就把馬司業精心照看的幾條招財魚給煮了!”

喬翎吃了一驚:“啊?!”

梁氏夫人說著,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那天還是馬家?請客呢,魚端上?去的時?候馬司業尚且懵懂,吃了幾筷子之後,吳太太才笑著問他——我沒去,也沒見到,隻?是聽去的人說,那時?候吳太太笑得陰森極了……”

喬翎追問道?:“吳太太問了什麼?”

梁氏夫人想到此處,忍俊不禁道?:“吳太太問馬司業,公公,你那麼愛你的魚,現?在難道?嘗不出它們的味道?嗎?”

“馬司業臉色大變,當場就掀了桌子!客人們見事不好?,紛紛提前?告辭了。”

“馬司業叫兒子休妻,他兒子偏是不肯,第?二天就帶著吳太太搬出去住了。”

“小道?消息說,吳太太放了話給馬司業——老東西,你最好?死在我後邊,如若不然,等你死了,我要把你燒了,骨灰灑豬圈裡!”

喬翎:“……”

喬翎先是愣住,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吳太太可真是性情?中人!”

第121章

喬翎說,吳太太是性情中人。

梁氏夫人很讚同她這句話:“可惜兩家平素沒什麼來往,不然,我倒是挺想?跟她?做朋友的。”

喬翎回想著梁氏夫人方才說的話,也頗以為然。

摒棄掉出身之後,梁氏夫人的性情與吳太太其實挺接近的。

她?們骨子裡都?是很重感情的人,生命旅程當中又不約而同地?點綴了七分頑固,三分純真。

喬翎沒有見?過吳太太,也不夠了解對?方,但?是她?了解梁氏夫人。

從最開始的婆媳不睦,到之後的關係破冰,再到如今心?照不宣的默契……

喬翎覺得,梁氏夫人身上有一種很可貴、也很罕見?的特質——雖然年過而立,也有著薑裕那麼大一個兒子,但?是她?身上既沒有深厚的老越國公亡妻的痕跡,也沒有很濃重的薑裕母%e4%ba%b2的味道。

她?仍舊懷有最初的、年輕的心?態。

她?在不傷害彆人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上愛惜著自己。

丈夫死?了,但?日子還得過啊,養養花,遊遊園,怎麼舒服怎麼來。

兒子休假想?睡懶覺,那就睡吧,反正?也沒有特彆盼望著他出人頭地?,性情上彆長歪了不就成了?

甚至於她?對?越國公府沒有那麼強烈的歸宿感,對?老越國公這個丈夫,也沒有那種濃烈到難以抑製的深情。

夫妻一場,感情當然是有的,但?是喬翎私下裡想?著,有一天老越國公跟貓貓大王同時掉進水裡,真說不好婆婆會救誰!

甚至於梁氏夫人早早就考慮過自己的身後事——她?要跟父母埋葬在一起,要跟自己心?愛的小貓埋葬在一起!

多純真,多不世俗的抉擇啊!

更可貴的是,安國公和武安大長公主沒有勸阻,薑裕這個兒子,也沒有執意要叫父母合葬。

之於梁氏夫人的人生來看,有這樣的父母和孩子,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呢。

或許是生活環境相對?優裕順遂,亦或者?是因為沒有遇到過真正?很壞的人,梁氏夫人性格當中純真美?好的那一部分,至今都?很好的保存著。

喬翎不由得托著腮,目帶欣賞地?去看她?,像是看一個美?妙的少女的夢境,一顆未經雕琢過的天然的寶石。

梁氏夫人被?她?看得不自在極了,板著臉,狐疑道:“你在想?什麼?”

喬翎心?裡邊在微笑,臉上也在微笑:“我在想?,吳太太的丈夫跟她?站在一起,真不錯!”

梁氏夫人聽完,果然被?轉移走了注意力,當下幸災樂禍道:“姓馬的一點人情不講,人也古板,這種人難道隻會折騰兒媳婦一個人?他兒子老早就看這個老子不順眼了,不然也不會等吳太太報複完之後馬上就帶著她?搬出去。”

又說:“姓馬的隻有這一個兒子,你等著瞧吧,來日他咽了氣,還有樂子看呢!”

早早晚晚,馬司業的身後事都?得交給兒子兒媳婦來打理,吳太太當初說要把他燒了撒豬圈裡,未必不會成為現實。

喬翎聽到這兒也樂了,樂完之後又問起事件中心?兩人的身份訊息來,想?著以後若是有緣見?到,心?裡邊也好提前有個分寸。

梁氏夫人便告訴她?:“馬司業是國子學的官兒,品階跟你一樣,從四品。”

喬翎輕輕“咦”了一聲:“比包家姨夫的品階要高啊。”

姨母小羅氏的丈夫也在國子學當差,是正?五品的學士,算起來,這位馬司業該是包家姨夫的上官。

梁氏夫人點點頭,轉而又說:“吳太太的父%e4%ba%b2是太史令,不過,她?跟娘家的關係不算太好,往來也少——她?母%e4%ba%b2很早就跟丈夫和離了,死?後獨自埋葬在外,這也是吳太太想?跟母%e4%ba%b2埋在一起的原因之一,母女倆就個伴兒。”

喬翎明白地?“噢”了一聲。

她?們婆媳倆在那兒說話的時候,貓貓大王就趴在仆人%e8%85%bf上給自己%e8%88%94毛,%e8%88%94到一半又心?血來潮在梁氏夫人的茶盞裡邊洗腳。

梁氏夫人起初沒瞧見?。

貓貓大王發現之後,就專門等她?視線看過來的時候,重又在她?杯子裡邊洗了洗腳。

梁氏夫人氣個半死?:“賤不賤啊你這死?肥貓!”

它自己有專門的水盆,但?就是不喝,偏偏要去%e8%88%94她?慣用的茶杯!

明明給它準備了專門洗澡的地?方,但?就是不去,故意要把腳伸進她?的茶杯裡!

偷偷放也就算了,還專門要叫她?看見?!

梁氏夫人捏著它的後頸狠揉了好幾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項鏈也不在乎——怎麼樣,打死?我?

它得意地?抖了抖身體,過了幾瞬之後,又豎著尾巴,喵喵喵叫了起來。

梁氏夫人原先還是滿臉惱怒,眉頭緊鎖,在跟這隻十斤重九斤半反骨的肥貓生氣,聽完之後神色怔住。

再回過神來,臉色卻是大變,顯然是聽到了一個出乎預料的消息。

喬翎尤且不明所以,瞧瞧婆婆,再瞧瞧貓,一時摸不著頭腦:“怎麼啦,項鏈說什麼?”

梁氏夫人轉過臉去,神色凝重:“它說,翡翠的哥哥死?了。”

……

那天喬翎送了小魚乾來,貓貓大王蹲在門口哢嚓哢嚓吃完,就算是接了這樁委托。

從喬翎那兒聽了翡翠家的地?址,它擦擦嘴,就溜過去盯梢了。

翡翠的爹娘本來就沒什麼錢,兒子又個是賭鬼,原就不富裕的家庭狀況更是雪上加霜。

這會兒夫妻倆帶著兒子住在神都?城的平民?區裡,為了省錢,甚至於在院子裡加了堵牆,隔成兩半,一半房子自家住,另一半賃了出去。

這樣的居住環境之下,沒有人會注意到四處多了一隻貓。

項鏈跑到他們家屋頂上去趴了會兒,又到廚房門後邊貓著聽動?靜,中間幾度轉場,甚至於還忙裡偷閒抓了兩隻老鼠吃。

翡翠的娘很著急:“怎麼還沒動?靜?那個死?丫頭,一點都?不把家裡邊的事情當回事!”

又絮叨著說起先前那回放籍的事情來:“說什麼越國公夫人舍不得她?,就是她?自己不願意走!我們把她?養這麼大,現在她?享福了,居然不認爹娘了!”

翡翠的爹在門口抽旱煙,煙霧繚繞,也壓製不住他的焦躁:“大郎又上哪兒去了?賭坊的人說了,再還不上錢,就把他沉河裡,他還敢四處亂跑!”

又眯著眼盤算起來:“等這件事完了,就把這房子賣了,遠走高飛!”

翡翠的娘問:“那翡翠呢?”

翡翠的爹發了狠,說:“大郎找了一個東都?來的客商,到時候直接把人帶過去,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賣完我們就走,越國公府還能?為了個奴婢搜山檢海地?找我們?”

翡翠的娘聽得不是滋味。

她?自己也知道,能?做這種拐賣勾當的客商,多半不是什麼好來路:“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好歹也是%e4%ba%b2生女兒……”

男人不耐煩地?瞧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現在想?起來那是%e4%ba%b2閨女了?不是你張羅著把她?賣給牙婆的時候了!”

翡翠的娘被?他戳破舊事,臉上不免有些訕訕,惱羞成怒:“還不是你不中用,養不活一家子人!”

一邊說著,一邊往屋裡去了。

貓貓大王趴在牆頭上默默地?聽著,心?想?:自己的孩子都?要賣掉,你們人怎麼這麼壞?

它趁著那夫妻倆不注意,鑽進屋子裡去挨著嗅了一遍,最終尋到了藏在衣櫃下邊的一隻鐵盒子,雖然沒有瞧見?裡頭放的是什麼東西,但?是貓貓大王見?多識廣,這會兒也已經有了猜測。

他們人跟老鼠一樣,就是喜歡把錢藏在罐子裡,角落的縫隙裡,還有地?磚底下……

貓貓大王又開始繞著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