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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風評一落千丈,這不都是活該?”

俞夫人給她夾了一塊魚吃,好笑道:“喲,我們小俞太太又懂啦。”

“這不是懂不懂的問題呀。”

小俞娘子用?筷子戳了戳碗裡邊那塊帶魚,繼而抬起頭來,說:“易地而處,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攔住蔡十三郎的——我又不怕那個癟三!”

“就算是攔不住,事後我也會幫楊二?郎跟他打官司的,畢竟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不是我跟蔡十三郎爭魚,楊二?郎也不會被打啊!”

蔡十三郎是蔡大將軍的弟弟又怎麼了,她爹可是宰相,又占據了道德高地,她能把那個癟三錘出?黃來!

俞安世聽了,不由得笑問道:“哦,來具體說一說。”

小俞娘子想了想,語氣?很認真地道:“阿耶,我並不是在借助拉踩柳希賢,來標榜自己是個正人君子,我也不覺得我這麼做了就是個正人君子。”

“我隻?是覺得,這是我出?於本心、應該去做的事情。”

“柳希賢沒有這麼做,這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事情,我會選擇那麼做,當然也不是什麼感?天動地的善行。”

“但是這兩種選擇,本身就告訴我,他跟我不是一種人,雖然他可能並不稀罕,也並不在意?——但是我不想,也不會跟他做朋友的。”

小俞娘子遲疑著說:“我覺得……”

她朦朦朧朧地意?會到了一點?什麼,但是又無法用?精準的語言來描述出?來,轉著眼睛想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說出?什麼來。

俞安世不無欣慰地看著她,說:“一個身處高位的人,在麵對處於低位之人時的反應,最能展現這個人的本性。”

小俞娘子激動地一拍大%e8%85%bf:“對啦,就是這個意?思?!”

俞安世聽得笑了:“越國?公夫人是真的虎啊,一封奏疏,既收拾了正三品武將的弟弟,也捎帶了當朝宰相的侄孫,還有禦史台的中丞和工部的侍郎,哦,後邊還有位二?公主呢!”

笑完之後,他帶了點?看好戲的意?思?,悠悠道:“等著瞧吧,今晚上神都城裡的衙內和紈絝都要吃一點?教訓,到了明?天,四麵八方全?都得是往京兆府去打探越國?公夫人下一步動向的人!”

……

蔡十三郎那邊栽了,二?公主處自然能夠得到消息。

可是就算得到了消息,又能如何??

她倒是想派人去警告蔡十三郎幾句,叫他閉嘴,可京兆府那邊把守得很嚴,根本帶不進去話。

想辦法把被抓的幾個人滅口?

那幾個可都被抓到金吾獄去了,她要是能把手伸到金吾衛,還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境地?

二?公主急了。

但是急也沒用?。

尤其是在知道越國?公夫人居然公開上疏,把這件事情捅到了政事堂之後,她就愈發焦躁不安起來。

怎麼辦?!

太後娘娘那邊,隻?怕是不會管她了。

阿耶……會庇護她嗎?

急到最後,她的心緒反倒平定下來了。

就算是事發了,又能怎樣?

不就是派遣了幾個人到蔡十三郎那邊去嗎?

又沒有真的惹出?什麼事情來!

若是真的問到她頭上來,她就說是自己瞧上了蔡十三郎,想納他為妾,見他因越國?公夫人的案子而焦躁不安,遂使人去保護他!

想到此處,她愈發得理直氣?壯起來。

喬翎上疏之後的當天,大公主的女官給她帶去了大公主的口信。

彆?再硬梗著脖子等了,趕緊上疏請罪吧。

這話惹得二?公主惱火起來:“我又沒有做什麼!”

“我是把越國?公夫人給殺了,還是怎麼著王中丞和曹侍郎了?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為什麼搞得好像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罪過一樣?!”

她很委屈:“大姐姐不幫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叫我主動上疏請罪?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女官把二?公主的話一五一十地傳達回去,大公主聽完之後,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難道二?娘以為,越國?公夫人沒有死,王中丞和曹侍郎府上也沒有出?事,所以就等同?於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這怎麼可能!

她沒有拿到越國?公夫人對朝廷官員行凶的證據,倒是她,的的確確派出?人去,欲行不軌的同?時,也的確潛入到了王、曹二?人的府邸。

不是非得做些什麼,才會叫人不快的。

單單“潛入”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個極大的冒犯!

大公主由衷地歎了口氣?:“我對她,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她稍顯疲憊地告訴近侍們:“以後二?公主再有什麼,不必管了。”

近侍應了聲,倒是又說:“今天有很多?人去京兆府那邊,打聽越國?公夫人在蔡十三郎的案子之後,又在查哪一樁案子呢。今天晚上,隻?怕有許多?人晚上要睡不著了。”

大公主聽得不明?所以:“越國?公夫人現下在辦什麼案子?”

“一樁連環糊塗案。”

近侍笑%e5%90%9f%e5%90%9f道:“前任京兆任期之內的事情,抓住了一個殺人大盜,為圖方便,就順勢把幾樁懸案都給扣到此人頭上了,前任京兆已經被聖上下令處死,但當時經辦這案子的幾個官員,可都還在朝上呢……”

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個夜晚,的確有許多?人難以安枕。

喬翎自己倒是一夜好眠,第二?日起床吃了飯,精神抖擻地上朝去了。

熟悉的等待流程,熟悉的上朝經過。

朝堂之上,各部衙門的主官或者副官們先後出?列奏事,終於到了京兆府奏上去的那樁案子。

聖上先點?了蔡大將軍出?來:“蔡和,你怎麼說?”

蔡大將軍心裡邊暗暗歎氣?,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沉聲道:“臣無話可說,但憑陛下聖裁!”

聖上微微頷首,還未言語,便見尚書右仆射王元珍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臣有話啟奏。”

聖上道:“講。”

王元珍道:“蔡十三郎的罪責明?確,政事堂無有疑義,而昭華公主豢養江湖人士,目無綱紀,令其於宵禁時分潛入朝廷要員府邸,雖然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但是如果不加以懲治,又何?以安慰百官之心?”

“若開了寬縱的先例,此後隻?恐諸多?狂徒歹人效仿,禍亂神都——有此顧慮,臣奏請陛下,嚴懲此事,以儆效尤!”

昭華,是二?公主的封號。

而在王元珍之後,也有諸多?朝臣上前附和她的提議。

禦史中丞王延明?與?工部的曹侍郎更是一馬當先:“請陛下嚴懲此事,以儆效尤!”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家”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安全?區,而安全?區一旦打破,無疑會惹得人心惶惶,甚至於社會動蕩不安。

在律令上則直觀地表現為,一旦出?現了“入室”情節,量刑上會大幅度加重,非如此,不足以震懾,兼以寬撫人心。

二?公主是皇嗣,身份貴重,但是當她需要麵對的是一整個利益集體的時候,這皇女的身份,也就不再具備意?義了。

喬翎旁觀了整個過程,倏然間回想起了自己入仕之前,盧夢卿往越國?公府去說的那一席話來。

“世人都生活在秩序當中,尋常人是這樣,高官顯貴也是這樣,即便是聖上,也是這樣!”

聖上亦是如此,更何?況是二?公主?

對於所有人來說,有個人出?於自身利益,毫不猶豫地派人潛入自己家裡,即便她主觀上對自己並不存在惡意?,也不要指望被潛入的這家人去理解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怎麼可能理解?!

二?公主辦了一件突破神都顯貴下限的、相當愚蠢的事情,所以此時此刻,文官也好,武官也罷,甚至於勳貴和宗%e4%ba%b2們都不會吝嗇於站出?頭來給她一點?教訓!

這種狂妄又肆虐的人,如果不在她最開始胡作?非為的時候就果斷給她一棒子,誰知道之後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聖上心平氣?和地聽了朝臣們的稟奏,語氣?仍舊是溫和的:“諸卿家所奏,倒也合情合理。”

想了想,他說:“既如此,就褫奪她公主的名號和封地,降為郡主吧。”

他居然如此平和地接受了這個結果,繼而給予了二?公主懲處!

喬翎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同?時也不免心生警惕。

二?公主是那個突破神都城裡所有人心照不宣規矩的人,喬翎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二?公主這回得罪了王中丞和曹侍郎,而喬翎自己,其實也影影綽綽地踩在了柳家和中山侯府的底線上。

喬翎想到此處,不由得抬起頭來,去看端坐在禦座之上的聖上。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那個瞬間,聖上那原本隱藏於十二?旒珠之後的視線,好像也正朝她投來。

喬翎心想,這是天子的陽謀嗎?

我可以在京兆府做一個橡皮印章,做一個太平官僚,也可以去重審舊案,揪出?那些我看不過眼的蠹蟲和禍害。

無論哪一個,他其實都不會吃虧。

而她的動作?越多?,就不可避免地要去得罪更多?的人,最終被時代和製度裹挾,站到神都城裡廣大利益集團的對麵去。

隻?是……

喬翎心想,神都城裡總共才幾個人呢!

你們要是真的以為神都城裡的天,就是全?天下人頭頂上的天,那可就錯啦!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哼笑起來。

盧夢卿的站位離她不算太遠,也將她這一聲輕哼聽到了耳朵裡。

扭頭去瞧,就見自家大姐身著紅色官袍,腰束革帶,端是長身玉立,器宇軒昂,眉宇間如冬日薄冰一般蘊含著幾分寒冷的嘲弄,又仿佛是對這富貴紅塵的一點?輕蔑。

盧夢卿為之所攝,短暫地失了一下神,緊接著餘光便瞧見禦史台裡另有人站了出?來,鏗鏘有力道:“陛下,臣有本奏!”

聖上淡淡道:“講。”

卻聽那禦史道:“臣要彈劾越國?公夫人、京兆府少尹喬翎假公濟私、貪墨公物,借職務之便私藏京兆府繳獲的澀圖澀書若乾,中飽私囊!”

盧夢卿:“……”

他忍不住又扭頭去瞧了自家大姐一眼。

喬翎大驚失色,瞠目結%e8%88%8c,渾然變了一副嘴臉!

喬翎滿麵冤屈,竭力分辨:“這位禦史,你可不要憑空汙人清白!”

“是不是汙人清白,喬少尹何?妨聽我說完再辯?”

那禦史冷笑一聲,輕蔑地瞧了她一眼,從袖子裡取出?了一份文書,對照著,鏗鏘有力地開始念:“日前京兆府清查神都城內不良書店一十六家,繳獲澀圖三千七百六十四本,澀書九千四百五十二?本,此外還有諸多?種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