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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娘子是怎麼到這邊來的?”

喬翎背著手,像隻大戰獲勝的驕傲鬥%e9%b8%a1,神氣十足道:“我走著來的呀!”

張玉映:“……”

第4章

就在二人麵麵相覷的時候,打北邊過來了一輛馬車。

看形製,隻是最尋常的那種,平頭百姓略微花幾錢銀子,便能雇傭。

那馬車到二人麵前停下了,車把式是個健壯的中年婦人,動作麻利的跳下來,朝她們行個禮:“我家主人令我來送二位娘子一送。”

張玉映打眼瞧見,便知道主人家必然不欲暴露身份,隻是不知道其人是敵是友,自家娘子肯不肯領受這份好意……

再回神,就見喬翎已經相當利落的登上馬車了。

張玉映啞然失笑,一提裙子,緊隨其後,登了上去:“我以為您好歹會再問幾句呢。”

喬翎神情蕭瑟的歎了口氣:“我沒有馬車,難道是因為我不想要嗎?”

張玉映莞爾一笑,容光絕世,稍顯簡陋的馬車車廂仿佛都被映亮了。

健婦在外道一聲“二位坐好,咱們這就走了”,繼而便聽一聲馬鞭脆響,馬車轆轆向前去了。

而此時此刻,車廂內的氛圍卻略微有些微妙。

張玉映出身官宦人家,人亦聰慧,頗有些相人的本領,然而此時此刻,叫她去猜度一擲千金買下她的這位娘子,倒是有些拿不準了。

這位名叫喬翎,自稱乃是越國公薑弘度之妻的娘子,有一張明快且美麗的麵孔,膚色不同於神都追求白皙的貴女們,是一種被太陽%e4%ba%b2%e5%90%bb過的淺麥色,身量修長,體態結實。

張玉映注意到,她有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

感覺好像並不是高門出身啊。

她的衣裙並不算華貴,隻是尋常布料,盛產於南方,發間插一支沒有墜飾的金簪,尋常百姓看來珍惜,但是在官宦人家眼裡,便算不得什麼了。

還有她的手……

先前在太常寺吏員主持之下簽署一係列文書的時候,張玉映有注意到,那並不是一雙長期養尊處優的手。

再綜合她那口略帶一點南方口音的官話,好像就能夠得出結論了——這是一位行大運與越國公府締結婚約的、出身南方鄉紳亦或者低階官員門庭的娘子。

可是她的言語和神態又不像。

競價開始的時候,張玉映其實就在堂後,否則,怎麼能夠知道有人在與魯王府競價,且及時的央求人前去表態,願意將自己積蓄的三千兩呈送過去?

所以,她當然也聽到了喬翎同魯王府東閣祭酒的對話。

這位娘子並不熟悉神都的規矩,對於帝國北部的一切也顯得陌生,但她並沒有因此心生怯懦,暗懷自卑,更沒有謹小慎微的心思,反而以一種近乎坦然的姿態,向她遇見的人展示自己的疑惑和不足——這是多麼純粹的上位者思維啊!

我不懂,所以我就要問。

她腦海裡甚至於沒有“對方可能會取笑我呢,怎麼辦,會不會很難堪”和“叫人知道我不懂,好丟臉”的概念。

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是極其罕見的品質。

要麼是她極少會被人拒絕,亦或者是接受從上而下的俯視,要麼就是她心理素質異常強大,甚至於強大到可以無視旁人過於負麵的態度。

這兩種可能,前者需要高高在上的地位,後者需要個人異常強悍的本領和底氣,那麼……

張玉映心想:這位娘子所具有的的,是哪一種呢?

無論她具有哪一種,都是可以很容易獲得財帛的。

可即便如此,今日之前,她卻連一個侍從、一輛馬車都沒有。

起碼這能夠說明,世俗的財物,在她眼裡不過是過眼雲煙……

馬車緩緩駛離此地。

先前為張玉映而聚集在此地的人流逐漸散去,嘈雜之聲漸消。

不遠處院中那座樓閣的窗戶不知何時開了幾扇。

幾雙眼睛目送著那輛馬車消失在視線中,也隨之轉身,先後離開了此地。

……

馬車上。

張玉映心神回轉,回想起先前場中之事,同喬翎耐心的一一解釋:“方才娘子所見到的那位東閣祭酒,其人姓王名群,字長文,乃是當今聖上第三子魯王的屬官,東閣祭酒是他的官職,為正六品。”

“而旁人口中所稱呼的杜崇古,其人正任太常寺卿,乃是本朝的九卿之首,罪官家眷的看管之權,便歸屬於太常寺。”

喬翎會意的“噢”了一聲,神情略帶一點新奇的注視著她那張過分美麗的麵孔,道:“我初來乍到,對於神都諸事幾乎一無所知,此後怕得勞煩張娘子處處提點了。”

張玉映趕忙道:“娘子不懼魯王威勢,仗義伸手,於我不啻於有再造之恩,如何敢領受您這句‘勞煩’?但有驅使,萬死不辭!”

喬翎聽得笑了起來:“說什麼萬死不辭就太嚴重啦……”

又說:“叫張娘子未免過於客氣,以後我還是喚你玉映吧。”

張玉映自無不從。

喬翎在嘴裡把這個名字念了兩遍,愈發覺得妙不可言。

玉映,玉映。

這樣絕頂姝色的女子,就該有一個這樣美妙的名字。

或許是競價結束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前水泄不通的道路也被疏散開來,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著,兩刻鐘過去,終於迫近了神都的外城牆。

喬翎掀開車簾,視線順著城牆一路往上,想要望到修築在其上的城樓,最後把頭仰到不能再高,卻也隻是在雲霧之間模糊的看到了一處猙獰飛淩的簷角。

城樓在更高的地方。

她為之瞠目:“得有幾百米那麼高吧!”

張玉映告訴她:“本朝從土德,尚黃色,以五為貞吉之數,宮室營建、宗廟祭祀多用五和五的倍數。譬如神都,便有城門十五座,而神都的城牆……”

她視線循著喬翎挑開的車簾望了出去:“正好高五百米。”

喬翎尤且深陷在驚歎之中:“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這樣幾乎上與天齊的城牆?!”

張玉映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娓娓道來:“據說在高皇帝時期,仙人還在世間行走。那些得道之人,揮一揮衣袖,便能降下一場潤澤千裡的大雨,吐一口氣,就能吹散漫天的積雲。仙人乘坐著小舟在雲間遨遊,更有甚者,以自己的兵刃作為舟車,行走於九天之上……”

“那時候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征伐,也與當世不同,國家的都城上空都籠罩著肉眼難以觀測到的罩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一旦有敵人來襲,發動起來,卻是連一隻飛蟲都無法混入城中。”

“高皇帝秉承天命,得到仙人襄助,匡定九州,得成大業,如今幾乎上可齊天的神都城牆,也是仙人的手段之一。而高皇帝自己,因為終結了亂世,開創王朝,功德深厚,被當時尊為聖人。如今民間也仍舊延續著這個稱呼,反倒是正經稱呼廟號的少了……”

“仙人……”

喬翎對此有些不以為然:“那不過是傳說中的事情罷了。”

誰見過仙人呢。

張玉映則道:“高皇帝立國時,百業凋零,天下人口十不存一,想要再征發徭役,修築起一座如神都這般的雄城,何其難也,不是仙人手段,又該作何解釋呢?許多人對此深信不疑,是以如今三都之中,有心尋仙的委實不在少數。”

喬翎嘴角動了一下,倒是看不出對此作何傾向。

言語間的功夫,馬車駛過城門。

喬翎的手始終彆住窗簾,目視車外,卻見那幾米厚(她猜測,大概率是五米)的城牆內部上鐫刻有奇異的紋路,每塊磚石上描繪的圖案更是迥然不同。

盯著看了幾眼,她心裡忽的生出一個念頭來。

那紋路好像並不是燒製磚石時拓印上去的,倒好像是……

先有了這麵城牆,其後又有人在上邊繪製了相關的圖形。⊕思⊕兔⊕網⊕

喬翎眉毛動了一下,轉個方向,掀開了另一邊的車簾,饒有興致的打量另一邊城牆上的圖案。

果然是不一樣的。

短暫觀望的功夫,馬車已經走完了這五米長的距離,喬翎沒有將車簾放下,是以極為顯著的感覺到麵前明光一閃,眼睛仿佛被什麼東西晃了一下。

定睛去看,卻見對麵城內的牆壁四角上俱鑲嵌有兩麵巨大的青銅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入城之人。

那鏡框上端雕刻有猙獰的獸首,鏡麵兩麵相依,呈直角狀鑲嵌在半空中的牆角處,日光下明亮如刀,宛如一雙銀白無情的眼睛。

再往上看,每個牆角卻不止有兩麵鏡子。

高低錯落,由下及上,鏡光一直閃爍到雲端。

這些分布在不同方位的青銅鏡向四麵八方反射著光線,無形的鏡光在半空中織成了一張看不見的網,將整個神都籠罩其中。

再往前看,卻是神都城內寬闊的大道,一分為三,左右為民道,中間為官道,可以容納九輛馬車並行。

張玉映長於神都,對此早已經司空見慣,本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之處,此刻見喬翎凝神細望,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便笑著同她解說:“那些鏡子與這過分高聳的城牆一樣,都是高皇帝時期的產物。”

“鏡框上的獸首是嘲風,所以這些鏡子又被稱作嘲風鏡。”

“據說,嘲風是龍生九子中的第三子,許多人會用它來鎮宅,而這種神獸也有震懾妖魔、清除災禍的意味,或許也正是因此,高皇帝才會將其雕刻成鏡框,安置在神都城牆之上吧。”

喬翎很感興趣的“噢”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繼而她伸手到車外去,向著正對著自己的那麵鏡子很熱情的招了招:“嘿,三太子,你吃了嗎?!”

惹得周遭其餘路過的人紛紛探頭張望。

張玉映哭笑不得:“娘子這是做什麼呢?”

喬翎哈哈笑道:“既入城來見了三太子,怎麼好不同他打聲招呼?”

張玉映有些無奈。

這位娘子看起來雖也算是穩重,不成想也有這樣童心未泯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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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了一下,上海最高的建築是上海中心大廈,高度為632米,共有119層——我就是想說,城牆高五百米這個設定是有它存在的背景意義的,我知道這很高很高很高_(:з」∠)_

以及再次重申,這是個全新的架空世界,世界觀與你們從前看過的文都不一樣,需要一點點填充起來~

第5章

車把式老高送彆了那喬姓的娘子,也算是圓滿終結了這趟差使。

這一程還是很順當的。

老高將那塊碎銀子收到錢袋裡,抬手擦了擦汗,盤算著待會兒進城去喝杯茶。

因為這小娘子大方,還可以多要一碟點心。

就是這路上堵得死死的,不知道得什麼時候才能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