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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青銅穗 4393 字 2個月前

了。

“我不得不考慮周全點,此地已經傳過鬨鬼的謠言,倘若我貿然以梁寧露麵,就算梁家的人相信我,誰又知道外人怎麼看呢?

“梁家如今因為郴兒平亂有功又處在了勳貴前列,樹大招風,誰又知道暗地裡會不會有人以此為由,給梁家不痛快?

“不說彆的,隻說他們若把我當妖孽拿了,朝局才剛大定,梁家出個死而複生的妖孽,有人要殺我以正道,梁家待如何?是保我還是不保我?

“不保我,梁家人此後如何自處?保我,那若萬一再往梁家頭上潑臟水,說梁家是禍國妖孽,又待如何?

“皇上縱然是仁義之君,縱然憑血肉之軀打天下的他不信這些,可他終是一國之君,他有他的責任,當輿論逼迫到了朝綱,他是保梁家而後與天下輿論作對,還是殺梁家以定國體?”

梁郅怔怔說不出話來。

傅真看著前方:“打從我借了傅小姐的軀殼複活那刻起,我就知道回家這條路沒那麼容易,我甚至想過,回不了就不回了,暗中看著你們安安穩穩地過一生,也是幸福的。

“可是——世事難料,我還是被推動著走到了與你相認的這一步。”

如果不是傅家內宅爛成那樣,如果傅筠人品端正一點,她都能把他發展為自己的後盾。

隻要她是官戶小姐,隻要是官眷,隻要她有機會回到從前的圈子,她就有辦法複仇。

可是傅筠實在爛透了!

寧夫人隻能甩了他。

傅真同樣也隻能甩了他!

沒有官眷身份,她不得不為自己找尋助力,而除了梁家,除了她自己的家人,還有什麼人更合適,更值得她信任呢?

她不奢求能與梁家所有人相認,目前有梁郅知道她,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姑姑!”

梁郅心頭一陣酸楚。

他隻怪她不曾回去,卻不想她竟處處在為梁家考慮!

他握緊雙拳,抬起頭來:“老五不信你,回頭我就把他給打一頓!”

傅真斜眼:“你打得過他嗎?”

梁郅愣住……

傅真拈住飄落眼前的一片樹葉:“他不信我,是多麼正常的事情。

“我與他本就沒有多少交集,我與他再次見麵時,尚且都不認得他,那會兒他年歲更小,他還能記得有梁家有梁寧這麼個人就不錯了,能指望他認得出殼子裡的我來?”

第118章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呢?(二更求票)

傅真每次都會被裴瞻那小子氣得牙癢癢,可話說回來,她還得感謝他並沒有真拿她當奸賊,一刀收拾掉她。

換個角度來看,當一個陌生人大半夜出現在梁家牆頭,又掏出了梁寧的扇盒裝著的匕首——這可不是掏出了花啊粉的,是武器!

他能忍住沒當場審問她,也算他仁慈。

“那,”梁郅回了回神,又好奇道:“姑姑你又是什麼時候成為傅小姐的?大哥又是何時認識你的?我聽他今日喚你傅小姐,還有,老五他又怎麼會遇上姑姑?”

“你這一口氣問得太多了。”

傅真瞥他一眼,然後深吸氣望著對麵山崗的鬆濤:“這得從前陣子白鶴寺方丈辦的那場誦經大會說起……”

……

夜空黯淡無光,整個京城隻有燈火照出些輪廓。

裴瞻趁著夜色趕到滄浪亭,門下梁家的家丁迎出來:“裴將軍!”又向隨後的梁瑄行禮:“公子。”

裴瞻抬步往內:“你們二老爺呢?”

梁家慘烈犧牲掉了兩位正值盛年的男主人之後,年輕輕的梁郴和梁郅就成了他們各自那一支的老爺。

家丁跟進來:“裴將軍!我們老爺和傅小姐不在這兒,他們出去了!”

“出去了?”裴瞻停步,“去哪兒了?”

家丁躬身:“小的不知道。是馬車駛進裡頭,他們乘車走的。肖護衛他們都跟在旁側,小的也就不敢多言。”

裴瞻望著空落落的園子,一時不知是進是退了。

梁瑄搖著他袖子:“五叔,我們去找找吧!他們會不會是去看星星看月亮了?”

裴瞻抬頭看了眼烏漆嘛黑的天空,抿%e5%94%87未語。

自從傅真第一次出現,裴瞻就覺得她身上透著股奇怪。

一個官戶千金會爬牆偷窺,這是其一。她明明瘦削不堪,蒼白虛弱,卻又會武功,這是其二。

她竟然會在危急之時喚出撫國大將軍梁郴的%e4%b9%b3名,且喚得那樣自然,這是其三。

再後來,她跟他講述胡同裡那個血案時,繪聲繪色,即使那案子是真的,她卻說得如同身臨其境,這是其四。她說那把匕首有多麼神秘,不日她卻當真拿出了地匕首以證其言,其神通廣大為其五。

還有她憑借瘦小身材背著杜三夫人下山時的那股毅力,二話不說打斷傅柔手腳時那股果斷狠厲,她處理這樣的事情時那股冷靜與老練,與她官戶千金的身份格格不入這是其六!……

今日她讓梁郅幫她借滄浪亭一用,這是其七!

她與滄浪亭的關聯,這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梁寧留下的匕首藏在園子外護城河裡,她來了。

這次她又來了!

為什麼她要滄浪亭會客?

按理說她對這地方是不熟悉的,不可能知道裡麵合不合她請客,她家財萬貫,有的是講究的待客之地,她怎麼偏偏想要選擇這裡?

而最關鍵的是,梁郅和她竟然在梁家下人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而且,她不是說借這裡待客嗎?

客呢?

人呢?

這當中的古怪,不是顯而易見嗎?

他們去哪兒了?

今夜沒有月光,也沒有星星。對於將入四月的天來說,甚至有些清涼。

她的目的倒是始終如一,沒有一次露麵不與梁家相關。

不,這次更為直接,她竟然直接衝梁郅下手,把他拐走了!

他對梁家人的人品太有數了,梁郅雖然口花花,看著不著調,卻不是未經世事的小孩子了,他是能夠獨當一麵的朝廷的正三品將軍,他怎麼會跟著一個才認識一天的女子跑?

那個傅真,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到底有什麼來頭?

裴瞻定站了片刻,倏然掉轉方向,往街頭奔去!

“五叔,你去哪兒!”

“我去找他們,讓郭頌先送你回去!”

“我不!”

梁瑄又跟上了。

……

山風伴奏,傅真說到口乾%e8%88%8c燥,總算把醒來後大小事全講明白了。

不管是傅家,還是給程家送參,又或是那把匕首,那個案子。

梁郅聽後一直在沉默。

直到傅真招手讓碧璽端來了茶壺茶水潤了喉,他才抬起頭來:“這麼說,姑姑遭遇的那場大火,也不簡單啊。”

傅真隔著茶杯深深看他:“何以見得?”

他凝眉分析:“你看,胡同裡的父子居然會被手段那麼狠厲的人所殺,可見他們也不是一般人。事後他們鋪天蓋地地搜查那把匕首,而匕首卻剛好在姑姑手上。

“再有姑姑出事之後,不但此事絲毫未曾外傳,就連關於有人搜查那把匕首的風聲也沒有。

“換句話說,姑姑出事後,那些人徹底消停了。匕首也不要了。這難道不是因為知道持有匕首的姑姑,也就是說當夜目擊過血案的證人已經被鏟除?那麼,姑姑的死不就和他們很有關係了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姑姑是被謀殺的?是那夥凶手殺了姑姑?!”

梁郅剖析到此處,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不像梁郴,整整六年裡梁郴都在西北為帥,而梁郅不是,他作為押糧官,六年間多次往返京城與戰地,梁寧出事後不久他急奔回來過一趟,那一次他呆了有三個月之久。

他記得清清楚楚,街頭沒有發生過任何凶殺案,也沒有人在梁家周圍和白玉胡同丟失或者在搜查什麼。

因為他是多麼不相信既是他姑姑又是他發小的梁寧會就那麼沒了,他打聽過梁寧出事前所有的細節的。

隻不過那會兒重點放在了她是否留下有未了的心願之類罷了。

梁郅從前隻覺得這場火來得太意外,他姑姑身手那麼好,又機智又果斷,臨危經驗又相當豐富,她不可能連逃出火場的本事都沒有,卻萬萬沒想過她竟然真的有可能死於謀殺!

畢竟大理寺實地查證過,再者梁寧既是個姑娘又不在朝中擔實職,她的身上能有什麼值得謀殺的點呢?

可聯係起她說的這樁案子,那她被謀殺理由就十足充分了!

傅真對著夜空點點頭:“你說的很對。”

梁郅頓時握緊了雙拳:“那姑姑可還曾記得哪些可疑之處,或能夠讓我們儘快找到凶手的線索?”

傅真目光愈加深沉:“我當然記得。我不但全部都記得,甚至還可以直接告訴你,殺我的人是誰。”

“……是誰?”

“徐胤。”

第119章 情份也應該有先來後到

梁郅能夠如此迅速地把胡同血案與腳底下發生過的這場大火聯係起來,傅真是感到欣慰的。

他是傅真深思熟慮後認為最適合先露身份的梁家人。其一他少時與她相處時間最多,其二他在這六年間返家多次,對京城的狀況比梁郴更了解和熟悉。而其三,則是因為傅真在西北那幾年的時光,是與梁郅和徐胤都有重迭的。

換句話說,如果梁家除了梁寧之外還有一個稱是上對徐胤熟識的人,就是梁郅了。

傅真下了牆頭,走到原本的門坎處,“是他%e4%ba%b2手放的火,他從石階處走上來,先用梁家的軟筋散暗算了我,然後逼問我要那把匕首。最後趁著那天夜裡的佛堂點滿了長明燈,有著滿屋子的燈油,而後製造了一場‘意外’。”

梁郅在仲春的晚風裡打了個寒噤!

他望著眼前殘存的佛堂地基,門坎石,石階,還有石廊,如同背負著一座巨山一樣,憋悶得透不過氣!

“為什麼是他?”他說道,“姑姑對他那麼好,梁家對他也那麼好,他為什麼要下這種毒手?他是畜生嗎?!”

他一拳頭砸中了手下的殘牆,一聲嘩啦聲之下,本就殘破的牆頭頓時垮塌了。

而飄浮著悲傷氣息的廢墟,在這一聲響之後,也似乎更加寂靜。

梁郅嘶啞著聲音道:“他是怎麼動手的,姑姑,全部的經過是怎樣的?……”

……

裴瞻出了滄浪亭便沿著護城河遊走搜尋。

護衛們緊跟在後,不曾有絲毫怠慢。

梁瑄童言無忌,在顧家時說的話,和在梁家時說的話,郭頌他們都聽在耳裡,並不相信裴瞻當真是因為那句“被撬牆角”而如此一反常態。

傅家小姐的美大夥有目共睹,可裴瞻閱曆豐富,這些年送上門來的美人,除去容貌學識,且不乏媚態的又何止幾人?

他心如盤石般堅定,從不曾為美色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