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半倚在牆上,低頭抱臂端詳著兩顆一模一樣鑲嵌在牆壁上的子彈,腦子裡卻在飛速旋轉,試圖理清所有蛛絲馬跡。
陸靜姝難道知道了什麼?
子彈又為什麼會偏了呢?
客觀因素他都考慮到並複原,那麼隻有主觀因素能影響了。
陸嗣音的主觀因素……
她不想傷害到陸靜姝,所以早已微微偏了方向?
隻是如此細微的差彆,若沒有子彈直觀表現出來,人眼的確難以察覺。
周子佩眸似點漆,裹挾著淩然的精銳,燈光一照,瞳仁愈發深邃幽暗。
失憶之後的陸嗣音如今隻是蝶音,和陸靜姝不僅是對手,還有多次冒犯在先,沒有理由不想傷害她。
若是真的不想傷到陸靜姝,這子彈也就不會打出來。
那是因為什麼呢?
周子佩想不通這個問題,重逢之後,便越來越看不懂陸嗣音了。
五年時間,她身上似乎多了許多秘密,無從得知的是,這些秘密是屬於陸嗣音的,還是蝶音的呢?
門把手轉動,楚冕從外麵進來,看到他的那刻仿若鬆了一口氣,說:“我怎麼好像聽到了槍聲?這裡沒出什麼事吧?”
周子佩站直,抬了抬手裡的槍,笑:“沒有,我試一下這把傳說中的“死神之手”。”
楚冕:“……”
他看向那把精致的手槍,槍倒是一把好槍,不過……
“師弟啊,你難道沒有想過,陸嗣音這槍可是從刺殺野笙開始就帶在身邊,這槍是怎麼來的呢?”語氣間滿是戲謔。
五年前,失蹤又失憶的陸嗣音,剛一出現在人們視野中,這把AJ187就成為了她的標配,當時無錢無權又無勢的她並沒有能力拿下這把槍,那就隻能是柳辰安送的了。
想清楚這一點,周子佩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比外麵的夜色還要黑。
楚冕看到,沒有道德地開始笑,無視師弟投過來的危險視線。
周子佩淡淡道:“笑吧笑吧,你老婆都走了,還笑得出來。”
楚冕笑容一僵:“……”
……
第二天
陸嗣音走在前麵,音舞落後半步,可憐的雲南將車停好後,後麵一個背包,前麵一個背包,還推著四個行李箱。
他們在登記前半小時才趕到機場,如今廣播已經在提示登記。
陸嗣音一眼就看到等待的柳辰安,嚴助理可能先一步去安置行李了,並不在他身邊。
音舞從雲南手裡接過兩個行李箱,說:“我們先去放行李。”
雲南感激涕零地看了她一眼,宛如在看一個救世菩薩,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再抬頭時,音舞已經先一步上了飛機,他隻能放棄表演,連忙跟上去。
柳辰安大步迎上來,眼裡隻有陸嗣音一個人,張嘴還沒開口,被陸嗣音打斷:“先登記。”
他動作頓住,隻能閉上嘴,和陸嗣音先後登上頭等艙。
音舞等人留在了商務艙。
兩人座位是挨在一起的,柳辰安靠窗,陸嗣音則在中間。
“你昨晚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柳辰安一坐下來就拋出問題,說到最後語氣竟然帶有幾分委屈。
第310章 :爭吵
陸嗣音看鬼一樣看著柳辰安,開口聲音卻寡淡如常:“昨天去了溫泉店休息。 ”
這些柳辰安當然早已得知,隻是“在店裡待了一天?”
陸嗣音看著他的目光坦坦蕩蕩,說:“不然呢?之後在店裡突然發高燒,懶得動,就一直待在裡麵了。柳辰安,”她突然很嚴肅地叫他,“你不是說,不會再懷疑我了嗎?”
似乎在為柳辰安的說到卻做不到而憤怒。
柳辰安慌了一瞬,溫聲解釋道:“不是,我是在擔心你。”
陸嗣音移開目光,平淡無波的反應讓柳辰安惴惴不安,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好像無論怎麼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陸嗣音本就是在演戲,卻反被柳辰安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之前那麼強勢的人,這段時間怎麼變得這麼小心,他可不是一個會妥協的人呢。
難道是因為周子佩的出現?
所以才會變得如此沒有安全感,嗬,他倒是還有一點兒自知之明。
柳辰安扭頭看向窗外,其實什麼也看不到,飛機還沒有起飛,窗戶是不能打開的,在陸嗣音看不見的地方,眼中情緒翻滾,像烏雲一樣厚重壓抑,被他深深壓下去,克製著內心中將陸嗣音關起來,隻能自己一個人看到的欲望。
黝黑的瞳仁裡隱藏著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
半晌,再看向陸嗣音時,這些隱秘膽寒的情緒統統消散如煙,端的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麵色溫和。
“等到南山洲,我有一個東西要給你,”柳辰安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陸嗣音頂著滿頭問號,偏頭看著他,紅%e5%94%87微張,剛想說話,就發現有人站在了自己旁邊,落下一片陰影,存在感極強,感覺周身空氣都冷峭了不少。
陸嗣音看見柳辰安仰頭看向自己身後,瞬間臉色鐵青。
她心一顫,似有所感扭頭看去。
周子佩一身長款深灰色大衣,襯得他整個人身姿更加挺拔,肩膀寬闊,身形勁瘦,一手搭在離陸嗣音不到兩厘米的靠背上,長身玉立站在過道處,眉目含著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好巧啊,蝶少將,你們也要回南山洲?”周子佩說著,冷寒的目光對上柳辰安不帶善意的眼神,話卻是對陸嗣音說的,“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一進來就看到她和這狗男人相互對視,相談甚歡的樣子。
有什麼好聊的?
陸嗣音背不自覺挺直了些,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
周子佩說:“和你一樣,回南山洲。”
得知她今天就要走的時候,他可是馬不停蹄就趕來了,也幸虧及時趕到,不然……
周子佩隻要一想到陸嗣音會和柳辰安同行整個路程,就妒氣橫生,滿心不悅。
甚至一度想過若是自己趕不上,就威脅白狐讓整個地下城市下暴雪,飛機延誤。
陸嗣音沒多想,真以為就這麼巧。
飛機起飛,周子佩不得不坐到自己位置上,也就是陸嗣音的旁邊。
幾分鐘後,陸嗣音才再次想起來自己剛才要問什麼,便對柳辰安開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柳辰安%e5%94%87角輕揚,為她主動與自己說話而感到欣喜,語氣放得更緩:“字麵意思而已。”
陸嗣音不覺有他,聽著話更加疑惑不解,也就忽略了盯著自己後腦勺,異常不爽的視線,對柳辰安說:“什麼東西?”
柳辰安眸光閃爍,先是意味深長看了麵色難看的周子佩一眼,挑釁意味十足,最後才慢慢放到陸嗣音困惑不已的臉上,眼中情意曖昧,吐出幾個字:“自然是好東西,要經常帶在手上才行。”
陸嗣音覺得他說了跟沒說一樣,反正早晚都會知道,也就沒必要問清楚了。
而周子佩聽到這話,第一時間沉下臉,暴雨欲來,眼裡漸漸凝成一片寒霜,淩厲和濃重的煞氣宛如實質一般砸向柳辰安,恨不得用冰刀將其千刀萬剮。
好東西,經常戴在手上……
那不就是戒指?
他要給陸嗣音求婚?簡直癡心妄想!
周子佩心裡發出嗤笑,縱使知道陸嗣音不喜歡他,即使被求婚也不會答應,但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有一股鬱氣堵在心口。
“蝶少將,今日病好了嗎?有沒有吃藥?”他一臉關心。
柳辰安詫異的眼神看向周子佩,還未說什麼,就聽見陸嗣音同樣詫異道:“你怎麼知……不用你管。”`思`兔`網`
話說一半,又似是想明白原委,急刹車之後話鋒一轉。
可前半句足以讓人充滿遐想,柳辰安當即了然,心說,周子佩果然陰險,暗自關注蝶音的動向,就連她昨天生病都清楚。
他看著周子佩,故意道:“我們少將的身體,自然會有人上心,就不勞周先生費心了。”
周子佩麵露諷刺,冷笑著懟回去:“嗬,有人上心?你嗎?那你昨天在哪兒?她發燒將近四十度的時候,你可是連個影子都沒見。”
柳辰安無話可說,眼中那層平和溫柔的偽裝出現一絲絲裂痕,卻對周子佩的一聲聲質問無法反駁。
昨天……
柳辰安暫停回憶,看向陸嗣音,卻因為麵具的緣故,也瞧不出來她的臉色,滿腦子都是她發燒四十度這幾個字,也無暇深思周子佩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你感覺怎麼樣?發高燒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嗣音輕飄飄道:“沒什麼好說的,發燒而已。”
“不行,”柳辰安語氣強硬,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陸嗣音旁邊,“如果還燒,我們就……”
他急於感受陸嗣音的體溫,以此來求證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快要碰上陸嗣音側頸的手卻在半途被人劫下。
柳辰安動作頓住,錯愕地目光順著手臂看向那張清風新雪的俊臉。
周子佩稍稍用力將他推開,和陸嗣音拉開距離,“現在才想起來關心,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柳辰安不耐擰眉:“這好像是我們聯邦政府的私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私事?阿音不是你們的私有物,她的一切也不屬於聯邦政府。”
“可笑,你又和蝶音是什麼關係。阿音?叫得倒是%e4%ba%b2密。不知道你周子佩還記不記得自己之前在華國的戀人。當時宣之於眾,轟轟烈烈,一段被無數人豔羨的愛情就這麼被你遺忘了?”
“你胡說什麼……”
第311章 :這是什麼?
陸嗣音被他們兩人吵得頭疼,眼見沒有絲毫自覺要停止的意思,甚至愈吵愈凶,忍無可忍冷聲喝道:“閉嘴!”
周子佩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柳辰安同樣閉上嘴,一時無言。
陸嗣音閉閉眼,語調無奈又疲憊:“再吵就滾出去。”
柳辰安知道她的性子,這個時候要再探測她體溫,隻會惹得她不快。
便隻能回到自己座位上,低頭看桌上的文件。
周子佩看著陸嗣音幾次欲言又止,心裡焦急,想要解釋,卻看見陸嗣音閉上眼似是要睡覺,對柳辰安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平靜的態度無不彰顯著她對自己並不在意。
雖然從始至終自己心裡的那個人一直都是陸嗣音,從來都是陸嗣音,但並不知曉真相的蝶音好像也不在意自己曾經是否談過戀愛,是否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經曆。
她置身事外,充耳不聞。
周子佩突然感覺有些挫敗,人生第一次有這種感受,生出幾分對自己的懷疑。
躺在靠背上,閉著眼的陸嗣音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從未離去的視線,隔著一層薄薄的眼皮,兩人仿若隔了千山萬水,一方拚了命也抵達不到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