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詞叫獨木難支。
因為去年落水那場意外,她沒了一個陪嫁丫鬟,如今身邊大小事務都自有一個月桃操持。
這後宮不是東宮的後宅,一大座宮苑,人多手雜的,自然是管不了那麼周全。
否則,也不會叫何嬪能在她宮裡動手腳。
所以宋美人稍費了點兒功夫,就將事情給安排妥當了。
當然,何嬪這邊也不能落下了。
懷疑歸懷疑,究竟還是查清楚是不是她對婉令儀下了麝香,比較靠譜。
這當真也不算難。
何嬪素日脾氣大的很,一言不合連陪嫁伺候她多年的盼春和迎夏都打罵,不要說其他奴才了。
滿永安宮的奴才,就沒幾個忠心的。
漏的像破竹籃子似的,根本沒費力就查明白了。
的確就是何嬪下的手了。
如此倒也合方玧的心意。
所以當何嬪‘偶然’得知婉令儀或許已經知道了下藥一事時,慌亂的不行。
摘是不好摘乾淨了,婉令儀或許已經拿到了證據。
那不如就來個法不責眾。
她一人傷了婉令儀,必定受重罰,可若是婉令儀也同樣傷了她,她隻是還擊或者互相爭鬥呢?
很快,在有意的引導下,何嬪就朝著方玧想要的方向邁進了步子。
而沒過幾日,這事兒就鬨到了明麵兒上。
婉令儀究竟年輕資曆淺,還是不夠沉得住氣。
三日後,初十這天,便拿著尋到的證據在早請安時,把何嬪告到了皇後跟前。
“娘娘請為臣妾做主,臣妾前幾日月事有異,身體不適,請了太醫院的衛太醫來看診,誰知竟被衛太醫查出,臣妾的身體有用過麝香等使女子絕育的藥物痕跡,這類東西是大損女子身體的,臣妾自然是不會用,定然是為人所害!”
說到這裡,婉令儀邊招呼自己的侍女月桃上前,拿了個盒子給皇後,一邊惱恨的瞪了坐在旁邊的何嬪一眼。
“臣妾當時怕極了,又擔心打草驚蛇,跑了惡人,所以當時未曾稟報,待得拿住了這些證據,才敢向皇後娘娘稟報的,這裡頭是那藥粉,還有臣妾宮中太監的口供,還請娘娘過目!”
皇後看著跪在殿中的婉令儀,秀眉便微微皺了起來。
敏思將盒子接過來,遞給了皇後。
稍稍看了兩眼,皇後便沉聲道。
“添墨,去請太醫過來,嚴禮去看看皇上下朝沒有,若是得空,也請皇上來一趟。”
兩人應聲,分頭就去了。
這會子等待的功夫,皇後就看完了婉令儀帶來的口供。
麵色微沉,便將目光掃向了何嬪。
“何嬪,你可有話說?”
“娘娘明鑒,這不是臣妾做的,臣妾與婉令儀無冤無仇,何故要給她下什麼使人絕育的藥!”
麵對皇後的質問,何嬪站起身來,立即辯駁。
說話時,不知是因為太生氣激動還是旁的緣故,身形一晃,險些沒站穩。
跟著就抬手抵住額角,搖了搖頭,似乎是頭暈不適的樣子。
站在她身後的迎夏這會子趕忙上前就把人扶住了。
而後便對著皇後道,“皇後娘娘明察,這段時間我們娘娘感染風寒,身體不適,頭暈惡心的,每日在宮裡多數時間都歇著,哪有什麼閒心功夫去害人呐!”
她說話時,何嬪的臉色也是白了幾分,有些倦累病容,的確不像是說假話。
但婉令儀彼時正氣惱呢,月桃也是立馬站出來替主子張嘴。
“漪瀾堂侍奉茶水的小太監都招了,是永安宮的人給了他藥粉,明天每日摻進我們令儀的吃喝裡,且已經招供,那藥粉不間斷的喝上一個月就能見效,讓他少量多日的放,若非我們令儀恰好正值月事,吃了那藥,身體格外不適,還不會請太醫來看呢!”
“你口口聲聲說是永安宮的人給的藥粉,那叫人出來指證啊!”
迎夏也分毫不讓,瞪她一眼。
“何況如今皇上戴孝,不能留宿後宮,嬪妃們本就不能生子,我們娘娘何必下這個手!”
兩邊吵得不可開交,方玧坐在旁邊兀自端著茶盞看戲,心情好得不得了。
楊妃亦是麵色淡淡的,不大想參與的樣子。
皇後被兩個丫鬟嚷嚷的煩躁,當即拍桌低喝。
“夠了,都給本宮閉嘴!”
被嗬斥後,月桃和迎夏才站回各自主子身後去。
見狀,婉令儀才又含著淚,委屈開口。
“皇後娘娘息怒,實在是臣妾氣急了,身旁丫鬟才會失態,娘娘不知,除夕宮宴那晚,臣妾與何嬪閒談了幾句,臣妾提及何嬪伺候皇上多年還未生育,關心了幾句何嬪的身體,但何嬪不領情也就罷了,罵了臣妾不說,險些動手打臣妾。”
說到這裡,婉令儀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十足的可憐模樣,抽噎著繼續。
“最後是被丫鬟們勸下來,臣妾才免於挨打,臣妾想,何嬪娘娘大約就是因為臣妾的無心之言生氣了,所以要讓臣妾日後也不能生育!”
她說這番話時,何嬪正綿軟無力的靠在迎夏身上,也是身體難受的樣子。
可隻有迎夏知道,何嬪緊張的很,藏在袖子下頭的手,正死死捏著她的手腕兒呢。
恰好這時,太醫趕到了,不僅有給婉令儀看診的衛太醫,還有太醫院院判郭妙春。
太醫到了,皇後也不在理會婉令儀和何嬪,先令兩位太醫檢查了婉令儀帶來的藥粉。
二人看過之後,又給婉令儀診了脈,最後得出的結論一致。
由郭院判張的口。
“回娘娘的話,這藥粉便是絕子湯的方子,一次飲下足量,便可絕育,但藥力太猛,勢必使人強烈不適,但若是分次下藥,日日服用,約麼一個月,也能有同樣的效用,且不易被察覺。”
“娘娘可都聽見了,臣妾的確受害啊!”婉令儀氣的雙目通紅。
皇後此刻也是沉了臉色,擺手道,“既然物證已有,即刻宣人證上來!”
聽到這話,婉令儀麵上劃過一絲安心,立即叫月桃把那下藥的小太監帶上來,並狠狠剜了何嬪一眼。
不多時,一個看起來像瘦猴似的,約麼十五六歲的小太監就跟在月桃身後進來了。
看那模樣就是已經吃了苦頭的,這會子也是人嚇的不行,抖的篩子一般。
而還未等皇後問話呢,忽的聽迎夏一聲驚叫,跟著便是重物墜地的撲通聲。
在場人的目光立即循聲望去,就見是何嬪暈倒了。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您不要嚇奴婢啊,太醫,太醫您快瞧瞧,這是怎麼了?!”
第三百零三章 也中毒了
何嬪的忽然暈倒,也使得現場一時混亂起來。
雖然婉令儀覺得她是裝的,恨不得現在上前去踹兩腳,把人給踹醒,但那樣做顯然和她受害者的弱小身份是不匹配的。
所以也隻得忍著惱火,看何嬪演戲。
“喲,這是怎麼回事啊,莫不是嚇暈了?”方玧這會子在旁邊嘲諷了一句。
她素來與何嬪不對付,這種時候說風涼話,自然很正常了,也沒人覺得奇怪。
於是方玧便又皮笑肉不笑道,“何嬪暈倒了,還請郭院判給瞧瞧,是不是風寒所致啊。”
她這麼一說,郭院判也是不好拒絕,看了眼皇後,得到允準後,便走向何嬪去查看情況了。
這時候楊妃倒是在旁邊低聲道了句。
“瞧著今兒何嬪的確氣色精神不好的樣子,彆不是真病了。”
素日楊氏與何嬪也沒什麼好交集,現下說這話,裝賢良呢?
不對,楊氏的賢良倒也不必在何嬪身上體現。
方玧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楊妃一眼,心裡生出幾分疑竇來。
按理,婉令儀是楊妃的盟友,這會子該偏幫婉令儀,說何嬪裝病才對,這麼一句話,倒像是真覺得何嬪也病了似的。
正想著呢,對麵坐著的謹嬪倒是直溜的嗤笑道。
“便是真病了,怕也是做了虧心事,嚇病的,暈的怎麼就這麼可巧兒呢。”
這兩位也是一直互相掐的。↙思↙兔↙在↙線↙閱↙讀↙
從前在東宮,謹嬪還礙於何嬪得寵,每每被欺負,不敢反駁,如今進後宮了,兩人同在嬪位,她還多個封號,何嬪也恩寵不似從前,謹嬪也是支棱起來不少。
皇後坐在主位上,聽著一群人嘰嘰喳喳的,隻覺得自己都要暈倒了。
當即也是沉聲低喝。
“都給本宮閉嘴,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子!”
眾人被訓,這才安靜下來。
而郭院判給何嬪診脈之後,麵色也是難看起來。
半晌,才朝著皇後道。
“娘娘,何嬪娘娘這是中毒的跡象呀!”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才有婉令儀中了絕子藥的毒,又有何嬪也中毒,霎時間,就連皇後都變了臉色。
“究竟怎麼回事,一大早鬨成這個樣子。”
正在此刻,門口傳來了裴曜低沉而帶著些許煩躁的聲音。
眾人忙起身行禮,就見裴曜還未換下朝服,大步的進了椒房殿。
瞧著是一下朝就趕過來了。
皇後讓出位置,“皇上來了,臣妾正查著婉令儀被下藥的事情呢,不曾想...不曾想何嬪忽然暈倒,郭院判看過,說是也中毒了。”
“也中毒?”裴曜撩袍坐下,眉頭緊蹙,“不是說,婉令儀狀告何嬪給她下藥麼,怎麼何嬪也出事。”
“臣妾不知,也是突發呢。”皇後無奈道。
帝後說著話呢,婉令儀看在眼裡是著急的很。
她可沒心思管何嬪中毒的事情,她現在怕的是,顧及何嬪中毒,皇上和皇後就不追責了。
於是立刻捏著帕子,紅著眼眶走上前來。
“皇上,皇後娘娘,臣妾不知何嬪為何此刻中毒,但臣妾知曉,臣妾被下了絕子藥,正是何嬪的手筆,人證物證具在,皇上一審便知呐!”
一旁的謝美人倒是立刻上前來幫腔。
“是啊,何嬪暈倒,不如先挪去偏殿請太醫救治,稍後再查原委,可婉令儀的委屈就在眼前,不好不查呢。”
她們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裴曜目光在下頭眾女眷身上掃了一圈,便點了頭。
讓人把何嬪先挪去偏殿了。
見重回正題,婉令儀也是鬆了口氣,趕忙叫人把那小太監拉上前來回話。
“奴才,奴才是漪瀾堂茶水間裡負責燒水的,是永安宮何嬪娘娘身邊當差的宮女,叫銀秀的,給了奴才銀子,叫奴才把這些藥下在婉令儀的茶水吃食裡。”
招了這話,那小太監就涕泗橫流的拚命磕頭。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可奴才隻是聽命行事啊,奴才要是不肯,何嬪娘娘就要殺了奴才還有奴才宮外的家人,奴才是被逼的呀!”
婉令儀在旁邊,也是委屈的眼含淚珠。
自不必說,他口中那個叫銀秀的宮女很快也被抓了過來。
都不需要用刑,嚇得也立即說了實話。
如今是人證物證具在,何嬪謀害婉令儀的事情,鐵板釘釘了。
裴曜眸色陰沉的十分嚇人,正欲定罪,卻又從偏殿來了個新消息。
說是何嬪醒了,且郭院判找到了何嬪中毒的源頭。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