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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街 小麥s 4309 字 2個月前

地竟然都沒荒蕪,整整齊齊地劃成一條條長方形,靠著石板路這邊插著牌子。斯江蹲下?身仔細看,牌子上寫著兩行字“空心菜格格”,旁邊的牌子上寫著“韭菜小蟲”,搭著竹架的那一塊地,牌子上寫著“番茄虎頭。”斯江看了兩遍,的確寫的是虎頭。番茄已經掛果了,青色的,等?它們?變紅,虎頭的小夥伴們?肯定會來采。再旁邊,斯江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辣椒斯江姐姐”,還有“香菜斯南姐姐”,斯江一邊胡亂擦著眼淚鼻涕一邊傻傻第笑,孩子們?肯定想不?到?斯南最?討厭吃香菜,再看到?“黃瓜景生大哥”時,斯江蹲下?身捂住了臉。月光靜靜灑在她不?斷抽[dòng]?的單薄背脊上。

路邊傳來年輕人的說笑聲,斯江抬起頭,籬笆外兩棟樓都沒有鎖門,屋裡沒有人住過的痕跡,但?地上桌上空空的竹匾上,都乾乾淨淨地沒有落灰。斯江企圖尋找出一絲景生的印記,轉了半天發現是徒勞,如果有什麼?,斯南和佑寧當年趕來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了吧。屋簷下?的燈亮了,水井邊乾乾淨淨,牆角一溜彩色小板凳早就?褪了色,種菜的工具整整齊齊收在一個竹筐裡,窗下?靠著以前孩子們?上課用的黑板,上麵粉筆畫著工作表,左邊寫著人名,右邊寫著日期,兩三天就?有簽名,認真地備注著滅蟲、除草、澆水等?明細。在虎頭、斯江斯南和景生佑寧斯好的欄目裡,簽著不?同孩子的名字。

黑板的左上角,貼著一張明信片,上麵畫著菜田,紅的番茄,綠的黃瓜,紫的茄子,很寫意的線條。“上海的番茄不?好吃,黃瓜也不?好吃,等?我回橄欖壩我自己種,我們?一起種。我上小學了,小學很好玩。你們?呢?……”落款是一隻小老虎,1994年1月1日。

斯江舉起酒瓶,輕輕碰了碰身邊的酒瓶:“欸,看看呀,小朋友們?幫阿拉種了交關?菜,有得儂好燒了哦,吾是辣椒,儂是黃瓜,好燒啥麼?子?拍黃瓜?辣椒炒黃瓜勿大好切哦。”

“儂洗到?啥地方去了啊?電話啊沒一隻,Call儂啊勿回信息,良心呢?被狗切忒了?再勿回來尋吾,儂要?變老幫瓜了哦。吾要?嫌便儂了,曉得伐?(你死?到?哪裡去了啊?電話都沒有一個,呼你也不?信息,良心呢?被狗吃了?再不?回來找我,你要?變成老黃瓜了。我要?嫌棄你了,知道嗎?)”

斯江從包裡摸出景生的中文尋呼機,一條條信息翻過去,亮藍色的窄窄屏幕上滾動?著重複的信息,顧景生三個字出現多了,看上去像錯彆字,又像從來沒見過的生字。

兩瓶啤酒漸空,斯江托著下?巴撐著膝蓋,慢悠悠地跟景生敘述這四年來的一切,是回憶,也是道彆,同他,也同自己。

月上中天,斯江爬出柵欄時,微醺得人有點遲鈍,頭重腳輕差點摔了個倒栽蔥。轉過街角的時候,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原來這個角度就?看得見三角梅。

——

馬大偉在船上殺了林富貴後,按計劃沿著瀾滄江至猛臘縣打算出境入湄公?河,走老撾回金三角駐地。臨近界河聽說前頭不?但?有版納的警方在嚴密盤查,還有武警的巡邏船在巡邏。船上包括景生在內有七八個人身負槍傷,加上一箱貨,風險很大。為了避風頭,他們?在猛臘縣的河灘棄船登岸,找了個山坳把馬小野就?地埋了,打算走山路進老撾。不?料水路查得嚴,陸路更?嚴,一群人在深山裡晝伏夜出了一個月,試了幾條路都沒走通,好幾次都差點碰上巡山的公?安。又躲了一陣子,風聲漸漸過去,景生提出他去橄欖壩想辦法找條貨船下?湄公?河,馬大偉考慮了一夜,決定隻帶兩個貼身的手下?%e4%ba%b2自跟景生去找船。

四個人傍晚下?山,就?著夜色在猛臘偷了一輛破舊的昌河麵包車,往景洪開。

“想回家看看嗎?”馬大偉坐在副駕點了根煙。

“不?了,沒爸沒媽,有什麼?好看的。”

“小野說你後娘待你不?好,想不?想去找她算賬?”

景生笑了笑:“好歹沒把我餓死?,算了。”

“你吧,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

“嗯。”景生擰開收音機,一片嘈雜響聲,調半天才收到?一個不?穩定的頻道,傳出悱惻的歌聲:“隻怪夜太黑沒人擔心明天會不?會後悔,HEY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燒成灰……”

“還真是輛破車,除了喇叭不?響,哪兒都響。”馬大偉歎了口氣,把半根煙揉碎在掌心裡。

老刀頭的木雕攤前擠滿了人,一群明顯是大城市來的年輕人正捧著木雕嘰嘰喳喳嘻嘻哈哈。景生站在陰影裡抽煙。

“看看,小野會喜歡這些吧?”馬大偉從塑料袋裡掏出一大把銀飾給景生看。

景生仔細地看了看,挑出一個花樣繁瑣複雜的銀%e8%83%b8牌:“她應該喜歡這個。”

“銀子夠重?”馬大偉切了一聲,“這丫頭就?這德行——怎麼?了?”他警惕地側過身子,掩在景生身後,看向老刀頭的攤位。

景生恍惚了一秒:“沒事,我看他們?付錢了,馬上就?好了。”

剛才那個北京口音的女孩應該是湊巧也有個朋友叫斯江,也許是思念的思,景生的目光跟了那群年輕人的背影片刻,收了回來,往四周探視了一圈,大步走向老刀頭。

“刀叔,是我。”

第467章

老刀頭呆了一呆,轉過眼見景生旁邊的男人正笑得一團和氣,便垂下頭去嘟噥了一句:“你回來做什麼。”

景生勾過一張小板凳示意馬大偉坐,自己蹲下?身?,從襯衫口袋裡掏出橡皮筋捆好的一疊錢塞進一個樹根雕的深筆筒裡:“刀叔幫個忙,我要條船過界河。”

老刀頭往四處看了看,半晌沒作聲。

馬大偉掏出煙來點上:“老頭是你家%e4%ba%b2戚?”

景生搖頭:“老鄰居,看著我長?大的。”

“遠%e4%ba%b2不如近鄰啊,鄰居好,”馬大偉把最前?麵幾個小木雕個個摩挲過來,笑了,“怪不得江東說?您有法子,您這緬甸花梨、泰國柚木,砍下?來就直接走水路來的吧?放這裡賣太?浪費了,有人識貨麼?”

老刀頭抬起眼冷哼了一聲,對景生說?:“你,馬上?三十歲的人了,還在外頭鬼混,趕緊回來!你不想要老婆了?彆人家小孩都?上?學了,你看看你,真是。”

景生笑著把旁邊的旱煙杆遞給他:“您放心,馬哥對我好著呢,過幾年等?我發達了,辦成大事了,就回來蓋樓房,要不然我爸在地下?也沒麵子。”

四周的攤主開始收拾家什準備散市,老刀頭悶頭抽了幾口煙,旱煙杆在板凳上?敲了兩下?:“後天下?午三點半,在傣族園對著的壩子邊上?,有條卸木材的船,我在灘邊等?你。”

“好。”

景生帶著馬大偉起身?走人。老刀頭盯著景生的背影,眼圈發紅,手裡的旱煙杆抖個不停,見他們?走遠不見了才立刻開始收拾貨物,一不小心,木雕的小物件滾了一地。

——

馬大偉讓兩個手下?去找地方買點吃的喝的,自己和景生靠在電線杆邊抽煙。對麵的“三峽格格”生意紅火人聲喧鬨,鐵鍋下?的火騰地竄高,襯得掌勺的女人秀麗的眉眼間多?了一股子狠勁。

“阿東,那炒菜的女人怎麼樣?喜歡麼?”馬大偉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

景生皺起眉:“我有喜歡的女人。”

馬大偉嗤笑了一聲:“那個緬甸女人?長?得漂亮沒用?的,她做%e9%b8%a1的,還有個不知道誰是爹的種,你情願給人做便宜爸爸?傻了嗎你?”

景生沒接話?,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盯著馬路對麵,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十二個人,擠擠能坐得下?嗎?”斯江笑著問川妹子。

“美女你來啦?坐得下?啊,我給你們?另外拚個長?桌,稍等?幾分鐘就行。”川妹子興高采烈地招呼斯江。

“哇,這家生意這麼好,肯定好吃!”

“斯江你怎麼發現這裡的?你太?厲害了。”

“斯江,這個送你,看見沒?上?麵這小狐狸可愛吧?”盛麗攬住斯江,把禮物直接塞斯江手裡。

斯江笑著舉起來端詳:“太?可愛了,謝謝!”

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落了座,開始點菜點酒。

“你們?看對麵,哎,彆太?明顯,悄悄地瞄一眼——,”許涵憋著笑把斯江轉了一半的身?子扳回來,“對麵好幾家是%e9%b8%a1店,門?口的男人肯定是等?著嫖妓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盛麗動作迅猛,已經轉過頭看過又轉了回來:“切,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斯江恍惚覺得心突然毫無緣由?地漏跳了一拍,桌上?的男同?事們?紛紛舉起手表態:“我是好東西。”

“我也是,我們?都?是。”

“彆,你們?都?是東西,我是人。”

“對,就你不是個東西。”

笑聲中,斯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對麵那些亮著熒光粉熒光紫的小店裡會不會有一家是當年南南打抱不平的那家?那些男人,家中是不是有明知他們?出來做什麼卻裝作不知道的妻子……

——

“幾位大哥,按摩不?180一次,按哪兒都?行。”剛上?工不久的女人穿著熒光黃的低領緊身?汗衫和牛仔短褲從店裡走過來搭訕。

馬大偉看了看手上?的勞力士金表,轉向景生幾個:“你們?去玩玩吧,我到對麵吃點熱菜熱湯。一個鐘頭夠嗎?”

兩個手下?哈哈地笑。

景生搖頭:“我陪你。”

“那你倆去,”馬大偉笑得很慈祥,“彆摳門?,給個整數。”

馬路不過四五米寬,走到一半,馬大偉突然開了口:“知道我為什麼特地要去那店裡吃東西麼?”

景生渾身?汗毛倒立,腰後已經變成他身?體?一部分的槍突然變得冰冷陌生。

“因為我在這裡一槍乾掉了兩個,”馬大偉的笑聲難掩得意,“有個死殘廢有點厲害,我剛站起來,他和我對了個眼就察覺出了,居然還擋了一槍——”

馬大偉站在馬路牙子邊眯起眼看了看,笑著揚聲道:“妹子,裡頭兩個人的空桌有麼?”

“剛騰出來一桌,稍等?一下?,我擦一下?桌子,好咧,進來吧。”

菜單上?菜式不多?,馬大偉點了個魚頭,又要了宮保%e9%b8%a1丁麻婆豆腐酸辣土豆絲兩瓶啤酒。

“夠了吧?”

“差不多?。”景生低下?頭,槍管戳在繃緊了的肌肉上?,每一秒都?在呼喚他拔槍。

馬大偉就在他麵前?,卸下?了防備,沒帶手下?。一秒拔槍,一秒射擊,他必死無疑。他應該死在這裡,血債血償,以命償命。

景生抬起頭,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