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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街 小麥s 4250 字 2個月前

麼多新案子,失蹤案登了檔案報上去,基本隻剩下等。

被?這麼關了三天,斯南還真沒轍,猛地見到趙佑寧,未語先淚,又?激動又?心酸,半晌才?冒出一句抱怨的話:“你怎麼才?來?!”

兩人走出派出所寒酸簡陋的大門,斯南雙臂張開對著藍天白雲就“嗷——”地一嗓子喊出一肚子鬱悶,反手又?把趙佑寧緊緊抱住,毫無緣由地哭了起來?,把趙佑寧嚇了一跳。

“哎,你是?在派出所被?當菩薩供了三天,不是?在看守所被?關了三天。”趙佑寧無奈地拍了拍她。

斯南甩甩腦袋,狠狠在趙佑寧肩頭蹭完鼻涕眼淚,一聲不吭扭頭大步往前走。落日餘暉灑了她一身。

“南南,南南?”

院子的籬笆還掩著,兩塊小菜地裡的雜草被?拔得乾乾淨淨,井邊的落花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這次不止多了一束鮮豔奪目的炮仗花,還有?一個小竹簍,簍子裡有?兩個芒果一串青香蕉。顧念那張板凳上,一個小竹盤裡鋪著乾乾淨淨的芭蕉葉子,上麵疊著幾塊糍粑,還用了個細紗網罩罩著。

斯南紅著眼往院子外走,趙佑寧趕了一星期的路,拈起一塊糍粑就吃,甜糯軟香。

“顧景生——!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媽趕你走,不讓你跟我姐結婚,你就不回家了?你給我出來?!”

“我姐在家等你呢,你怎麼不回家?!”

“男人能流汗能流血,就是?不能讓女人流淚,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死去哪裡了?陳斯江天天哭你知不知道?還有?我外婆你奶奶眼睛都哭瞎了你知不知道?”

“這是?你家,萬春街也是?你家,誰也不能趕你走,大表哥你給我回來?!”

“我不愛吃香蕉!我要?吃西瓜!你給我買西瓜去——”

斯南喊了一氣,嗓子劈了,蹲在籬笆外頭抱著頭嗚嗚嗚地像個孩子似的哭。

趙佑寧鼻子發酸,坐在顧念的小板凳上,看著斯南的背影,想了許久,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到她的話。

“斯南姐姐,對不起,那個香蕉是?我送的——我家隻有?香蕉樹,沒種?西瓜。”一個壯壯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解釋。

斯南抬起頭,怔了片刻:“是?你們啊。”

“我是?大龍。”

“我是?格格,姐姐你上次吃見手青中毒就是?我第?一個發現的!”

“我是?小花,我媽媽做了糍粑,我給你送了一盤子——啊!”小花氣勢洶洶地跑進院子裡,盯著趙佑寧手裡還剩下兩塊的竹盤。

“對不起,我吃了兩塊。”趙佑寧老實交待。

小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這是?給斯南姐姐的,不是?給你的呀。”

斯南揉揉鼻子,撩起自己四?天沒換的襯衫下擺,給小花擦了擦洶湧的淚水。

“不哭了啊,算了,就分?給他吃一點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寧寧哥哥的嗎?寧寧哥哥教你們做物理小實驗,你還記得不記得?”

猴子在旁邊插了一句:“她告訴你吃見手青能見小人兒,寧寧哥哥後來?說她了,她記仇呢。”

“我沒有?,你胡說,寧寧哥哥沒罵我,他告訴我見小人不是?好玩的事,是?中毒!寧寧哥哥才?不凶呢,他可好了。”

“那他這麼好,吃你兩塊糍粑,你乾嘛哭啊?”猴子撇了撇嘴。

孩子們七嘴八%e8%88%8c地爭論起來?,斯南把剩下的幾塊糍粑吞下肚,差點噎著,趙佑寧進屋找半天,熱水瓶裡全是?空的,隻好跑出去到車裡把自己的水壺拿了下來?。

斯南咕嚕咕嚕喝了半壺水,緩過神來?,坐在小板凳上和孩子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說有?人見過景生大哥?”

“哪天?”

“是?打槍那夜嗎?”

“快帶我去找他!”

猴子領著斯南往外走。

“寧寧哥哥,我們怎麼辦?”小花抬頭問趙佑寧。

趙佑寧拎上水壺:“誰想去的就跟我們一起去,我開車。”

桑塔納開了十分?鐘,就進了東風農場,猴子所說的“我叔叔的小舅子的同?學的大伯”早已下班。趙佑寧拿出顧北武給的“錦囊”,打了好幾個電話,折騰了大半個小時,輾轉找到農場的領導,又?隔了三刻鐘,才?來?了一個老職工說帶他們去找人。一群人浩浩蕩蕩擠進車裡,外頭早已經燈火通明。趙佑寧堅持先把孩子們送回家,因?為不順路,斯南心急,吼了他兩句,孩子們也都表示要?跟他們在一起,佑寧也不爭辯,一腳油門把車開回顧家門口。孩子們一下車,就有?人喊著他們的名字,喝問他們死去哪裡玩了,連晚飯也不知道回家吃。佑寧下車同?他們一一打過招呼才?回到車上,按照老職工指的方向找地方調頭。

——

不到十分?鐘桑塔納就開出了縣城,深藍色的天幕高?懸,半空中浮著幾片薄薄的雲,月亮跟著車走,風穿過雨林吹進車裡,帶著青草和樹木的氣息。斯南理虧,一路默不作聲,靠在車門上看月亮,想起大舅舅和景生都唱過的那首歌:“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哥啊哥啊哥啊,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舅舅唱的時候喜歡把“阿哥”改成“阿妹”,可現在,她叫那麼多遍了,阿哥也聽不見。斯南觸景生情悲從中來?,雖然今天哭過好幾回太過丟臉,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她偏過臉閉上眼,想任由風把眼淚吹乾,卻有?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她胳膊。

佑寧把手帕擱在斯南手上,繼續往前開。

手帕安靜地在斯南胳膊彎裡待了幾秒,被?拿了起來?。

村子坐落在山腰上,連水泥路也沒,一條土路在月色下反著光,兩邊雜草黑擦擦,還真不需要?路燈,遠遠就看得見星星點點的燈火,讓人心裡略安,又?開了一會兒,進了村倒是?陡然熱鬨了,村口便?是?一個簡陋的竹棚,裡麵賣雜貨,外頭擺了三五張小木桌,坐著五六個人在喝酒,電線上垂下來?的燈泡在風裡搖晃。汽車開過去,他們紛紛側目,有?兩個人跟著站了起來?。竹棚周圍的五六條土狗瘋狂地追著車狂吠,%e9%b8%a1鴨也跟著亂叫。再開進去十來?米,旁邊吊腳樓上麵有?男人拍著竹欄杆用本地話訓狗,穿著苗族服飾的老太太抱著孩子走了出來?。老職工探出身子問了兩三回,便?找到了猴子說的那人家裡。

出乎意料,這位竟然是?極少數還留在橄欖壩的上海知青之?一,上海話依然還很流利。老職工見狀,便?說家裡還有?事,讓老朱先喊個摩托車送他回縣裡。

斯南這才?留意到他家裡處處都有?上海的痕跡,隻是?時間似乎停留在了很多年前。上海牌的17寸黑白電視機裡在播正?大劇場,布沙發雖然舊,靠背上還鋪著白色鉤針的花邊沙發墊,一麵牆上掛著1993年好萊塢影響的黑白掛曆,還有?不少東風農場的合影。斯南忍不住走過去細細尋找。

“顧東文,你舅舅在這裡,”老朱指著一個麵目模糊的麵孔說道,又?指指旁邊,“這是?你舅媽,這是?我們上海知青1972年中秋節的合影。”

“記得,那時候你表哥已經三歲了,三歲看到老,一點也不錯,小時候就長得好看,聰明,膽子大,膽子太大了,”老朱長歎了一口氣,“我和你舅舅不熟,那時候我們還年輕,不懂事,一心想要?上進,我在農場乾了兩年,就來?這村裡當了會計,後來?被?推薦去昆明大學,對,工農兵大學可以推薦我們知青去,嗐,也是?大學生嘛,誰不想去,我們那時候上大學國家發錢的,吃得也好,一個月發45斤糧票呢——不說這些了,你舅舅真是?可惜啊,了不起,了不起,真是?了不起,是?個模子。”

“對,我前些天在%e4%ba%b2戚家吃飯,聽他們說警察還在找顧景生,半天才?把名字和人對上號,嗐,”老朱有?點尷尬地拍了拍大%e8%85%bf,“我不好去跟警察瞎說的呀對伐?深更半夜的也吃不準到底是?不是?他,還是?前些年他來?過一回,我們上海老知青搞聚會,你舅舅帶著他來?,見過一麵。”◎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沒有?沒有?沒有?,我絕對沒說我看見的是?你表哥,”老朱緊張起來?,“我就是?說麵熟,看著有?點像是?顧景生。”

“有?點是?多少點?”老朱愣了愣,“這,這不好說啊,真的沒仔細看,要?是?仔細看,認出來?了,我能不停下來?問一聲嗎?騎到農場裡了,我才?想起來?好像有?點像他。”

斯南和佑寧跟老朱道彆,老朱想來?想去,猶豫了半天提了一嘴:“那條路上吧,有?好幾家洗頭發洗腳店什麼的,半夜還開門,你們去打聽看看。”

佑寧剛拉開車門,轟轟轟地炸雷滾滾而來?。老朱“咦”了一聲:“這天怎麼打雷了?怪得很,哪有?二月裡打雷的,從來?沒有?過,幾十年沒見——”

話未說完,大雨瓢潑而下,閃電從山頭劈到山尾,氣勢驚人。

佑寧趕緊把斯南塞進車裡,發動車子往外開。

“對,你們快走,下了雨路不好開。”

一語成讖,桑塔納在土路上一隻輪子陷入了泥水坑,進退兩難,春雷震震不斷,霹靂閃電不停,雨刮器開到最大也隻看到一片水幕。

第448章

斯南手一伸:“我下車去看看怎麼回事。”車門才開了一條縫,水瀑布似的?澆上?來,“嘭”地一聲?她趕緊關上?車門?,半邊身子已經濕透。

“彆開——”趙佑寧來不及阻止,急急掛了停車檔拉了手刹解開安全帶,扯出那條眼淚已經乾掉了的?手帕,探過身去替她一頓猛擦。他太過著急,重心一個不穩,整個人反而跌進了斯南的?懷裡,牙齒磕在斯南的?肩頭,整個嘴都麻得不行。

“對——嘶,對勿起。”佑寧狼狽地扶住車窗,用力一撐,似乎聽見自己尾巴骨哢嚓了一聲?,再想移動,疼入骨髓,隻能保持這個尷尬又彆扭的姿勢努力吸氣,慢慢控製調整肌肉。

斯南還?沒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臉上?擦過去的到底是趙佑寧的下巴還?是嘴巴還?是鼻子,就也聽到了這一聲?,她瞪著離自己不足三公分距離的趙佑寧,再看看他僵著的?腰背:“儂完結了。(你完了)”

禍不單行,古人的?話總誠不我欺。大風大雨中,桑塔納兩隻後輪卡在泥坑裡紋絲不動;趙佑寧閃了尾椎骨,斜躺在被放倒的?駕駛座上?;油燈也亮了,斯南在趙佑寧的?指揮下拔出了車鑰匙。車裡黑漆漆的?,偶爾有閃電豁過去,雖然有心理準備,仍然不免心裡一驚。

斯南摸了摸臉頰,沮喪地甩了甩手臂上?並不存在的?雨水:“真倒黴。”

“都怪我,如果沒先送大龍他們,早點來,應該剛好能躲開這場大雨。”佑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