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才發現他兩手空空,“咦,兩隻網袋袋呢?”
“放在傳達室窗口了。”
“會被人拿走嗎?”
“不?會。”
——
滬上有?俗語:住在交大,吃在同濟,玩在複旦,愛在華師。
交大閔行校區的食堂實際上也不?差,斯江吃了一碗鴨血粉絲湯,景生把兩葷兩素四兩飯乾完,還?買了一碗雙檔,斯江分了一隻百葉包。
兩人將?將?要?吃完,球隊的一幫男生來食堂找景生,呼天喊地地衝過?來,看見斯江後?立刻變得儒雅斯文起來。
“咳咳,老顧,儂阿妹來啦?”有?同係的男生還?記得斯江就是陪顧景生入校報到?的漂亮表妹。
“勿是阿妹,是女旁友,”景生抬起頭笑,“你們去聚餐吧,我不?去了。”
剛剛斯文起來的男生們一秒鐘破了功,各種羨慕嫉妒,巴掌輪流拍在景生背上,嘭嘭響。
“你們學校女生也太?少?了。”斯江一路被注目,略有?點不?自在,師大美女才女太?多,而她?參加的校園活動?極少?,並不?屬於備受矚目的那一批。
“你們學校男生特彆少?,”景生笑道,“這樣挺好的。”
夜裡?回市區的車子很空,兩人坐在最後?一排手拉著手肩並著肩膝蓋碰著膝蓋。
“到?處都在蓋房子,你入學的時候,那一片好像還?是田呢,”斯江看著窗外感歎,“路燈也有?了,公交車也多了好幾路。”
景生卻看著車玻璃上兩個人的倒影。
“囡囡。”
“噯?”斯江一怔,回過?頭撞進景生眼底,紅著臉轉開?視線,低聲嘟噥了一句,“儂瞎叫八叫啥麼子呀。”
“囡囡。”
“覅喊了呀,”斯江垂下頭掐了他一下,“怪來兮格,阿娘同外婆才這樣喊。”
“寶寶?”
“儂叫斯好小名做撒?”斯江摒著笑,肩頭一抽一抽的。
景生也忍不?住笑了。
“顧景生。”斯江抿著%e5%94%87回了一句。
“到?。”
“前麵的話還?沒說清楚呢,為什麼不?敢回?不?敢回電話?不?敢回家?”
景生搓著她?的手指,看向玻璃窗上的自己和斯江,好像那兩個人是在一部電影裡?似的,有?點不?真實,不?真實到?他可以用第三者的角度去敘述那個“顧景生”的所思所想,不?真實到?有?一種虛幻的安全感。
“之前我總做夢,夢見我看著我媽……”景生低聲說著,有?時候一個字都很艱難,有?時候長段長段的句子卻很順暢。
“後?來又夢到?榔頭殺手暗算你……”
你願意跟我說真話,我就也跟你說真話。怕是沒有?儘頭的,猜測也是徒勞,那就掰開?來揉碎了讓你看清楚。
“畢竟我有?那個——一半的血,不?想認也不?行,我大概、可能、應該不?算正常人,有?時候會控製不?住,會很暴力。”
“我怕你會怕。”
“怕你怕我。”
景生的視線從前麵售票員高高突出的背影上收回來,落在斯江臉上。
斯江淚流滿麵,在售票員的“進站了,進站了,讓一讓”的呼喊聲中,緊緊摟住了景生的腰,恨不?得把自己擠進他的身體裡?。
第一次聽到?劉春嵐說“這不?是殺人犯嘛,太?嚇人了”的時候,她?的心就被捏成了一團,疼得厲害。她?都會疼,景生呢?她?說她?怕他的時候他有?多難受,斯江不?敢想。她?根本沒認真想過?他究竟背負了什麼,更沒有?和他一起分擔,反而又往他心裡?刺了一刀。她?所謂的愛情實在太?過?淺薄太?過?自大太?過?無知。
“你不?許這麼想。”
“你是世界上頂頂乾淨最最好的人。”
“我不?怕你,一點也不?怕,你再跟人打架的話,我幫你一起打。”
這些?話斯江一句也說不?出口,蒼白無力且偽善。她?想得到?的,隻有?一種方式能讓他明明確確地知道,她?不?怕他。
——
景生推開?亭子間的窗,不?知哪家的臘梅還?在開?花,空氣中浮動?著幽幽暗香。
因天氣預報說下個禮拜要?升溫,景生翻出幾件短袖襯衫和汗衫在單人床上疊好塞進包裡?,看見自己的枕頭歪著,便習慣性地拎起來拍一拍。
枕套裡?落出一盒安全T來。
斯江卻在這時敲了敲門:“阿舅——?”
景生慌忙拿枕頭壓住盒子。
“哦——伊應該勿回來。”
斯江掩上門,揪住枕頭的另一端:“啥麼子呀?偷偷摸摸的。”
“沒啥。”景生趕緊壓住枕頭。
“讓吾看看。”斯江蹲下`身,伸進去一隻手。
景生跟著伸下去捉她?的手,兩隻手在盒子邊上絞在一起。
斯江猛地掀開?枕頭,四隻眼睛落在盒子上頭。
樓上掛鐘開?始當當當地報整點,隔壁老伯伯二十年不?變的鄧麗君的歌聲隨著臘梅香從窗口飄了進來。
“我醉了,因為我寂寞,我寂寞,有?誰來安慰我……”
膠著的空氣變得黏糊起來,曖昧地湧動?著。
景生手裡?的枕頭蓋了回去,尷尬地解釋道:“勿是吾——”
斯江卻轉過?頭看向他,%e8%88%94了%e8%88%94%e5%94%87輕聲問:“格麼儂想伐?”
景生全身血液倒流,衝到?%e8%83%b8口變成一團烈火,燒得他渾身戰栗頭皮發麻,手裡?枕頭的一角皺成一團。
“吾想。”
斯江仰起頭咬了景生下巴一記。
“夜裡?等吾來尋儂。”
聲音雖然輕到?接近耳語,甚至有?點發抖,卻慷慨激昂宛如?燕趙俠士。
弄堂裡?的燈一盞盞地滅了。景生穿著長袖汗衫和高中時的藍底白條運動?褲在亭子間外的曬台上晾衣裳,運動?褲短了一小截,夜風從欄杆漏進來,繞上他的腳踝,有?點癢,他側身輕輕撓了兩下,忽然聽到?樓梯輕響,他整個人和全身的汗毛立刻同時彈了起來,左手的襯衫濕噠噠地纏在了手腕上。
他鑽回房裡?,仔細聽了聽,外頭又沒了動?靜。
晾好衣裳,景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像睡在油鍋裡?。
儂想伐?想,又不?敢想,生怕會觸發什麼致命的開?關,發燒那夜兩人擠在一張小床上,他硬把她?隔在被子外頭,每個%e4%ba%b2%e5%90%bb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越雷池一步。
斯江說的是她?想,不?是她?可以。
景生的手臂壓在臉上,無聲地笑了起來。
——
掛鐘又一次敲響了整點,當的一聲,沒了。
景生翻了個身,暗夜裡?摸出手表確認了一下,一點鐘。他盯著天花板看了會兒,突然笑出了聲,猜到?斯江肯定熬著熬著又睡過?去了。一直繃緊的身體和神經終於鬆了下來,景生閉上眼,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心裡?沒有?失望,隻有?安寧和甜蜜。
臭囡囡,戇囡囡,好囡囡。
一聲輕響,門開?了。斯江赤著腳擠了進來,沒等景生爬起來就一個箭步跳上了小床,撩起被子鑽了進去,渾身發抖。
“冷色了!”
是冷的,不?是怕。
景生拿被子把她?緊緊裹住,自己卻坐了起來退到?牆邊,後?背一涼,才忍著%e8%83%b8口的酸脹激蕩壓低了聲音說:“儂還?真來了啊——”
斯江從被窩裡?露出半張麵孔,有?點難為情地聲明:“當然了,騙人的是小狗。”
星星落在她?眼裡?,一閃一閃。
景生搬著自己盤起來的%e8%85%bf往回收了收:“儂勿怕?”
斯江搖搖頭,又點點頭,唰地把被子蒙了上去,隔了幾秒又拉下來,小聲嘟噥:“有?點怕——”
怕景生誤會,她?又加了一句:“怕痛——會得痛伐?”
“會得老痛格。”
“儂哪能曉得?”
“書上說的。”▓思▓兔▓在▓線▓閱▓讀▓
“儂覅嚇人。”斯江縮了縮,咬著下%e5%94%87笑了起來,被子裡?的%e8%85%bf窸窸窣窣地探過?來,點了點景生的%e8%85%bf,“儂怕啦?”
“嗯。”景生的手緊緊握住自己露出來的半截小%e8%85%bf。
“儂怕啥?”斯江咯咯笑,“儂啊(也)怕痛?”
“男人勿會痛格。”
兩人緊張地沉默了會兒,斯江見仍舊景生一動?不?動?,便裹著被子坐了起來,挪到?景生跟前。景生退無可退,後?腦勺輕輕撞在牆上,垂眸看著懷裡?的蠶蛹,看著她?眼裡?的星星漸漸黯淡了下去。
“儂勿想做?”斯江的聲音有?點發抖。
“對儂勿好。”景生輕歎了口氣。
“為啥?”
“儂是小姑娘,會吃虧。”
斯江一怔:“儂跟其他小姑娘做過?了?”
“當然沒!怎麼可能!”景生額頭沁出薄汗來,情急之下飆出了普通話以示鄭重。
“那我吃什麼虧?”斯江訝然。
景生詞窮,半晌才想出一句委婉的話來:“我跟你做了,我沒什麼變化,你跟我做了,你就——從小姑娘變成女人了。”
“你是說處女不?處女的?”
景生撫額。
“你居然這麼封建——”斯江有?點小失望地看著景生,“那如?果我不?是處女,你會嫌我臟?”
“當然不?會!”景生急了,就算天下男人都會這麼想,他絕對不?會這麼想。
斯江看見他額頭青筋都凸出來了,才意識到?自己問得不?妥,低聲描補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有?點喪氣地垂下頭:“就是沒想到?我送上門都沒人要?。”
景生的心被狠狠絞了一下,緊緊摟住她?用力壓了壓:“瞎三話四啥呀儂。”
“格麼儂到?底想要?伐啦?”斯江悶聲問,“如?果勿想就港一聲,下趟吾再也不?發戇了——”
她?所有?豁出去的勇氣和旖旎的想象都消失在這一句假設裡?,淚水洶湧地漫了出來。
“要?。”
景生猛地把斯江撲倒,手臂撐在她?兩側,啞著嗓子問:“儂想好了伐?勿會後?悔?”
斯江伸手把他勾下來,把自己貼上去,糊了景生一臉的眼淚。
——
樓上掛鐘敲了三聲,當,當,當。
全身是汗的景生把一臉茫然的斯江擁入懷裡?:“等些?吾送儂上去,還?痛伐?”
“勿痛,”斯江抱住他的背,“儂還?痛伐?”
“現在好一點了。”景生悶聲笑了起來。
“儂還?笑?”
“對勿起。”
“要?麼——阿拉再試試看?”斯江伸手去摸枕頭邊的盒子。
“求求儂,下趟再試。囡囡乖,乖囡囡。”景生把她?的手捉回來,放在自己%e8%83%b8口捂著。
這場失敗的愛的初體驗,教會了顧景生和陳斯江一個新名詞:YD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