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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街 小麥s 4265 字 2個月前

回去我要表揚我爸。你家電話號碼是多?少??”

斯江疑惑地拎起聽筒,把電話機上撥號圓盤上方貼著的六位數指給?王璐看。

“喂?”

景生不意是斯江接的電話:“——你回家了?誰去接你的?”

“為民爺叔。”

“我爸在家嗎?”

“不在。”

景生想了想,卻聽斯江略帶嘲諷地說:“不過你的好朋友王璐班長在,你等一下。”

好朋友這?三個?字當然是重音,還?略停頓了一下。

“顧景生,”王璐接過話筒,笑著對斯江點點頭?表示謝謝,手指繞著嶄新的電話線身體不經意地側了側,“我跟你說有條子好辦事吧?電話這?不就放號裝上了嗎?噯,那你今天不去踢球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告訴我———”

不等景生回答,她自己笑得搖了兩搖又?轉向了另一邊:“啊呀我戇忒了,我家電話號碼換過後還?沒給?過你。啊,你找阿妹聽電話?好的好的。”

斯江抱著手臂坐在沙發上正一肚子冷笑,嗬嗬,擔心?她早戀?他?自己和“好朋友”分享趙佑寧的卷子,一起吃冷飲看電影逛福州路,連外灘情人牆都去過了,還?好意思沒收她的信,完全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卑鄙無恥!

王璐的笑容戳得斯江眼睛疼,她不情不願地接回話筒:“有什麼事嗎?沒事掛了。”

不但有事,還?是大事,十萬火急。斯江掛了電話急匆匆下樓去拿腳踏車。王璐追了下來,硬拉著斯江去弄堂口?坐她爸單位的小汽車。斯江毫不猶豫地對顧阿婆編了個?理由,跟著王璐往外跑。

景生掛了電話,再直接給?香港的南紅打電話問這?批貨該怎麼??辦。

南紅在棉紡廠幾十年不是白乾的,幾分鐘心?裡就盤了一筆賬,讓景生彆急,隔半個?鐘頭?她再打電話回去。轉頭?她立刻去找成衣廠的經理。

這?款風衣的樣衣就是在方氏製衣廠裡做的,麵料商也是她找的本埠廠家,隻是工廠出口?訂單太滿擠不進這?單,銷售部?把設計圖照片和報價傳真給?日本和意大利美?國的幾個?大客戶,順利地簽了三萬件的單子,交貨期是明年二月。偏巧廠長是個?膽小怕事的性子,一收到客戶訂金就早早把麵料采購了進來以防萬一。當下最好能借廠裡的麵料給?杭州應急,要是方老板肯點頭?,一船麵料運回汕頭?走?不走?海關都是一兩天的事,汽車一天能到杭州,工廠趕一趕十號就能交貨。晚個?四五天交貨她有信心?搞得定熟客,要晚一個?月,不隻是退錢的問題,顧南紅的招牌會垮。

景生心?急如?焚地等了好一會兒,半個?鐘頭?後,卻是顧東文的電話先來了。

“肖為民把貨款丟了。”顧東文垂眸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痛哭流涕的肖為民,強忍著怒火告訴景生。

斯江腦子裡還?嗡嗡的,為民爺叔吸毒了?展覽會上看過的宣傳資料猛然變成身邊的現實,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第215章

“阿哥!東東哥!”肖為民咚咚咚地磕頭,額頭紅腫了一片:“對?勿起,對?勿起,我該死,我怎麼還不死——”

轉而又涕淚交加地哭道:“我也沒辦法啊,我也是被騙的,上了癮頭實在熬不住,我知道要出事?的,管不住,我管不住手腳,阿哥,你剁掉我手指頭好伐?左手右手,隨便儂,阿哥啊,求求儂幫幫我!給我一條活路吧。”

顧東文讓景生先聽南紅的安排,擱下電話盯著肖為民沉默了良久。他是看著他長大的,是個可憐孩子,人不壞,怎麼會突然走上這條不歸路的,他想不出來。賭和毒這兩樣隻要沾上,人就算完了。

去年在景洪,淩隊說起不少版納緝毒大隊的事?,這個82年才成立的全國首個專業禁毒隊伍,全是年輕小夥子,天天和亡命之徒們打交道,第一個犧牲的戰友隻有25歲,被毒販用銅炮槍打傷了肚子,沒跑出去被亂棍打死了。緝毒警拿的工資還不如農場割膠工人,隊裡沒有國外那種先進的試紙,隻能靠觀嗅嘗以身試毒。隊裡配備上長江750三輪摩托時,毒販們開上了吉普車。緝毒警裝備上79式衝鋒槍時,毒販們已經用上□□和凱夫拉避彈衣,就是拿命在博,也沒人覺得自己多高尚多了不起,就是得乾下去,乾了就丟不下手。當時景生聽得熱血澎湃熱淚盈眶,淩隊還拍著景生的肩膀讓他將來回雲南乾緝毒警,被顧東文捶了好幾拳。

“咦,為民你這是乾什麼?!”顧阿婆端著菜進來,嚇了一跳。斯江趕緊上前接過碗盤。

“起來起來,你先起來說話,老?大,你怎麼回事?,你跑回來,攤頭上沒人了怎麼辦?算了算了,關?半天也不要緊的,”顧阿婆讓斯江下樓端湯,伸手把肖為民拉了起來,“好了,出了什麼了不起的事?要這幅樣?子,頭上怎麼回事??嗐!真是不像話。來來來,既然人都?在,就先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為民啊,來,幫我把筷子調羹擺上。你最?近實在太瘦了,是不是太辛苦了?一天到晚地?跑來跑去,錢是賺不光的,還是要歇一歇。你那個新處的對?象好伐?打算結婚了伐?身體要養好曉得伐,不然你阿爹要不放心的哦。”顧阿婆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跑到窗口?探出頭去喊:“陳斯好——斯好——寶寶,回來切中飯了啊。”

話音剛落,陳斯好的大頭就出現在弄堂口?。

“外婆——吾回來了!”再怎麼玩從不耽誤飯點,陳斯好在這上麵比斯南優秀。

一頓飯虧得有顧阿婆和陳斯好祖孫倆你一句我一句說個沒完。肖為民扒完一碗飯,丟下筷子,跑出去蹲在樓道裡又嚎了起來,樓梯木欄杆被他撞得嘭嘭響。

“怎麼回事?了?”顧阿婆咋%e8%88%8c:“女朋友不要他了?”

斯好想出去偷看幾眼,被斯江拉進房間裡逼著他午睡。他哪裡肯睡,嘰嘰歪歪地?和斯江鬨。

——

外頭漸漸安靜下來。斯好不情?不願地?趴在涼席上玩小汽車,斯江站在大衣櫃邊上側耳傾聽。

“怎麼沾上的?”

“我跟小孫去舞廳跳舞,她認的一個阿哥送了包香煙給我,沒想到——”

“啪”的一記耳光聲嚇了斯江一跳。

顧東文壓著嗓子問:“上次你給了景生一根煙?!有沒有?”

“沒,沒!阿哥,我怎麼敢!我要那麼乾了我還是個人嗎。當時是景生問我香煙到底啥味道你一天要抽一包,我才給了他一根硬牡丹,他就聞了聞——”肖為民紅著眼辯解:“阿哥,我要是個黑心的,肯定也先拉你下水是不是?”他這句話一出口?,就見顧東文眼神要殺人,趕緊反手抽了自己兩耳光。

斯江捂住怦怦亂跳的心,越想越後怕。

“多久了?”

“半年。”

“其他的貨款呢?”

“都?給廠裡了,阿哥你信我,真的,我也不想的!”肖為民哽咽著說道:“我用的都?是自己的錢,實在沒錢找阿毛他們借了點,我怎麼敢動貨款!那三筆錢是被他們搶走的,我打不過他們,我沒用。小孫說等他們進了貨出了手,會連本帶利還我五萬,她保證了,她說等這筆錢到手就跟我結婚,跟我一起戒毒然後好好過日子,真的,阿哥,她說好月底還的,就差兩天了,兩天!阿哥——.”

他撩起汗衫給顧東文看,瘦骨嶙峋的身體上大片的淤青,背上還有棍棒的痕跡。

“走,先去派出所?找警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不不,阿哥,不能去,我求求你,警察會把我捉進去的,他們說我現在和他們一樣?也是出貨的人了,抓著就是死,阿哥,我不想死,你幫幫我,我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一分錢工資不要,他們要是不還錢,我賠,我賠給你。三萬六,你給我三十年,三十年我肯定還得上,三十年不行五十年——阿哥,你給條活路我。”

顧東文揪住他的衣領晃了晃:“冊那,你活得到三十年嗎?你這幅鬼樣?子自己照照鏡子!三年你都?活不到!”

“我想活的,阿哥,你把我綁在亭子間裡,我肯定能戒掉。我真的想重新做個人,不然我早跑了,阿哥,求求你,你相信我啊。”肖為民抱住顧東文的大%e8%85%bf。

斯江默默算了算,她一年省吃儉用能存下七十幾塊,三萬六千塊是個什麼概念,無法想象,但這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要是景生在,肯定會動手的吧。想到景生在工廠裡焦頭爛額的情?形,周嘉明的信和王璐的炫耀立刻變得微不足道了,她吸了口?氣,從大床下頭拖出黑色舊皮箱。

“阿姐,你乾嘛啊?”陳斯好跳下床來。

“沒事?,你睡你的覺去。”

“阿姐,我肚皮痛!痛色了。”陳斯好抱著肚子趴在床沿上哼唧,拿眼覷斯江:“阿姐,你過來。”

斯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這次不說眉毛痛了?”

“真的真的痛!”斯好滾下腳踏,撲在打開的箱子裡頭。

“你乾嘛啊陳斯好!走開。”斯江掰開他這坨胖肉,把下麵的杏花樓月餅盒子拿出來,雖然杯水車薪,但她今年也隻存下來五十幾塊錢,都?交給阿舅才對?。

斯好麻利地?滾去一旁,怯生生地?瞄著斯江。

盒子裡空蕩蕩的,一毛錢都?沒有。

斯江呆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憤然扭頭看向阿弟:“陳斯好?你偷了我的錢?!”

陳斯好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拿的。我沒偷。”

“那是我的錢,你不跟我說就拿,就是偷,你竟然敢偷錢?!”斯江丟下月餅盒子,惡向膽邊生,揪住斯好啪啪啪三巴掌甩在他%e5%b1%81%e8%82%a1上。

陳斯好“哇”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我沒偷沒偷,我不是小偷,阿姐的就是我的,你不也吃我的綠豆糕嘛?你也沒跟我說!”

斯江丟下他,抱著空的月餅盒子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斯好竟然會偷錢,天塌了,她這個阿姐怎麼當的呀!

在顧東文的審問下,陳斯好抽抽噠噠地?招供,弄堂裡小旁友們起哄輪流請客,大白?兔奶糖鹽津棗餅乾糕點之類的不稀奇,能拿出錢來去煙紙店請客棒冰雪糕水果糖的才算模子(老?大)。有人說斯好爺娘都?不在身邊,肯定沒錢,隻能厚臉皮吃白?食,他一氣之下誇了海口?,說要請大家吃生煎饅頭小餛飩。他的壓歲錢都?交給了斯江,那斯江的錢當然也是他的錢,所?以他就偷偷拿去請客了,當時急匆匆地?一把抓進口?袋裡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錢,十幾個小朋友吃好餛飩生煎居然還剩下很多錢,於是他很大方?地?連請了三天,現在萬春街的蘿卜頭們都?改口?叫他老?大了。

顧阿婆氣得呀,高高舉起%e9%b8%a1毛撣子,看著小胖子淚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