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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春街 小麥s 4251 字 2個月前

江更茫然了,眨了眨眼,睫毛的陰影在她眼瞼下輕快地跳了跳。

景生學著她的樣子側著臉挑了挑眉:“就是這樣看人,不好。”

“——阿哥,你確定你這是在拋媚眼?”斯江打了個激靈。

“不然呢?”

“嗬嗬,好吧。知道了。”斯江低頭看了兩行字,覺得自己?虧了,趕緊補上對等條例:“那你也不許這麼看人。”

“我是男的。”

“那也不好,男的拋媚眼更嚇人,你想?拋給誰看?”

景生眉頭揚了起?來。

“你看你看,你又拋媚眼了,阿哥,你這樣很危險的哦,還好是我接著了,要是你們班長?看到了,肯定會以為?你喜歡她。雖然你長?得特彆好看,但?也不能這麼肆意揮霍你的美,美是個危險的東西,會殺人,會誅心,會傾城,會禍國。”斯江越說越溜,笑得眉飛色舞:“我們周老師說了,曆史上誤國的男色也很多,史書?上隻記載褒姒西施,是男女不平等。男色懂嗎阿哥?”

她得意地歪過頭瞟景生:“就是你這樣的。哎呦,你乾嘛打我啊,惱羞成怒了是不是?”吃了一記毛栗子的斯江憤然起?立,對著剛進門的顧東文告狀:“阿舅,阿哥打我!”

顧東文眨眨眼,還沒來得及發話?,斯江興奮地拿起?水果刀哢嗒哢嗒在玻璃上戳了一圈:“阿舅你不是說,打女人的男人都得被?你這麼搞一下?快點?啊。”

顧東文笑著抽出毛巾拿起?腳盆下樓衝澡:“景生,你自己?搞自己?吧。”

斯江立刻癟掉,丟下水果刀歎氣:“阿舅你變了。”

景生氣得抄起?水果刀,左手往台子上一壓,刀尖和玻璃密集地撞擊個不停,轉瞬在五根手指間來回插了七八圈。

水果刀咣啷被?丟進玻璃碗裡,景生又給了斯江一連串毛栗子:“搞完了,數了還差幾個毛栗子伐?”

顧阿婆打著哈欠從裡間踱了出來:“你們兩個小冤家又在鬨什麼鬨?幾點?鐘了還不睡覺?一放假就亂套,睏高?去睏高?去。”

“阿哥欺負我,阿舅也不幫我。”斯江摟住外婆給她看自己?的額頭:“看呀,痛得來,肯定紅彤彤了,我說阿哥長?得好看他還打我。”

“男小偉(男孩子)怎麼好說好看呢。”顧阿婆隨手替斯江揉了揉,問景生:“你爸又回來了?沒去你盧阿姨那裡?”

斯江莫名其妙得很,小聲問:“阿舅天天都回來的呀,乾嘛要去盧護士家?”

顧阿婆歎了口氣:“你小孩子不懂,彆問了。”

老太太顛著小腳下樓去找顧東文說話?,斯江看向景生,景生揚眉道:“你小孩子不懂,彆問了。”

斯江:真的好氣哦。

——

一九九三年?的春節前夕,剛換了新工作沒多久的陳斯江被?迫在公司尾牙聚會上喝了不少酒,上司高?小姐護著她讓她在沙發上休息,聚會接近尾聲,同事們開始比賽說故事,規定隻能說兩種故事,一種是鬼故事,一種是黃色笑話?,斯江乾脆閉上眼假寐當做沒聽見。

突然一個男同事說道:“大家知道《采蘑菇的花姑娘》這首黃色歌曲吧?”

斯江震驚了,結果滿座人哄堂大笑紛紛表示知道知道,很是知道。

“那我就不重複了,然後一個獵人聽說了躺在草裡居然還遇得到這樣的好事,就也%e8%84%b1光了躺在草地上等著,等啊等啊,等啊等啊。”

有人憋不住笑了起?來,斯江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這肯定是個帶顏色的笑話?,還是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等了好一會兒,太陽曬著,微風吹著,獵人太舒服就睡著了,這時候森林裡走出來一隻熊,哼著歌:采蘑菇的小熊熊,背著一個大竹筐……森林裡從此少了一個獵人。”說笑話?的保持著一本正經,聽笑話?的笑得東倒西歪。

斯江捂著臉也笑得不行,笑著笑著就哭了,她躲到廁所裡嘔了一會兒哭得不行,嚇得高?小姐趕緊讓公司司機先送她回家。回到萬春街的斯江撥通了126尋呼台,說出了爛熟於心的那個號碼。

“好的陳小姐,請問您需要留下回電號碼嗎?”

“不用。”

“那我重複一遍,您的留言是‘你到底在哪裡’對嗎?”

“對。”

“好的陳小姐,祝您春節愉快。”

“謝謝你,也祝你春節快樂。”

2003年?的春節,斯江從抽屜裡翻出一個還顯示有電的摩托羅拉大漢顯中?文尋呼機,短短十年?已?如隔世,她甚至想?不起?來尋呼台的號碼了,可是屏幕上定格著的日期她想?起?來了。

01:你到底在哪裡斯江

1/21/93。

那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問:顧景生,你到底在哪裡?

幸好她沒弄丟了他,他也沒丟了她。

第165章

時光的流逝有緩有急,輕鬆愉悅的日子一眨眼就沒了,艱難辛苦的日子卻好像怎麼也過不完。再回憶起1983年,斯江覺得隻有汶川地震的2008和新冠肆虐的2020能與之相提並論。

新學期開學不久,嚴打開始了。穿著橄欖綠八三警服的武警在大街小巷巡邏,街頭巷尾的報紙欄裡都是喜報,天天都有流氓被抓,派出所公安局門口?掛滿了老百姓送的錦旗。街道居委學校處處可見相關宣傳,風格側重各有不同,街道多為案例警示,某某流氓公然在馬路邊隨地小便,判去?新疆勞改;某某流氓團夥聚眾侮辱婦女,判處死刑,執行死刑前遊街示眾,廣大群眾無不拍手稱快。居委則重在提醒預防,街坊鄰裡要擦亮眼睛,挖出隱藏在人民中的男女流氓,類似亂搞男女關係,聚眾%e6%b7%ab亂,勾引外國人?,勾引男性青少年,玩弄女性,都是流氓,嚴重的可判死刑,也有案例,比如西安的馬XX流氓舞會案,被抓的有三百多人?,轟動?全國。

電視報紙廣播電台裡關於嚴打的新聞報道鋪天蓋地,落到老百姓嘴巴裡,關注點卻偏得一塌糊塗。一方麵慶祝世麵?上終於?太平了,女同誌敢一個人?出門去?看電影喝咖啡壓馬路了,另一方麵又不免私下議論各種道聽途說,那個姓馬的女人?多麼好?看多麼[yín]蕩,居然和一百多個男人睡過,還靠睡覺掙錢,連自己的女兒也被她坑了,這種女人到底會不會被判死刑……關心法製的人?遠不如關心豔情話本的人?多。

斯江耳朵裡難免飄進不少閒言碎語,她懷疑自己進?入了書?本上描寫的青春叛逆期,總會冒出些不該有的念頭,想得多了憋不住問景生:“阿哥,你?說那個女流氓會死嗎?”

景生想了想:“事情鬨得這麼大,恐怕活不了。”‖思‖兔‖在‖線‖閱‖讀‖

“可她不是離婚了嗎?離婚了就不能跟彆的男人?睡覺嗎?”斯江擔憂地問:“那個騙老姚錢的花店老板娘,不就隻被關了幾天罰了點錢?她和好?幾個男人?搞不清爽,她還有老公呢。”

聚眾%e6%b7%ab亂四個字景生說不出口?,含糊地解釋了一句:“那個開花店的,和被她騙的男人?算是兩廂情願,也沒弄那麼幾十?個上百個吧……”

斯江更不明白了:“那馬XX難道逼那些男人?了?她一個人?逼一百三十?多個男人?跟她睡覺?”

景生彈了她額頭一記:“你?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乾什?麼,她做了違法的事,就得付出代價,流氓罪去?了解一下。”

“因為她和不是自己老公的男人?睡過覺,就是女流氓,就得被槍斃?”斯江覺得不可思議:“反正我覺得把亂搞男女關係定成流氓罪不大好?。要這麼說,像羊脂球那樣的愛國妓女、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不也要被槍斃?”

“這是兩回事。”景生對那個案子沒怎麼關心過也不了解細節,聽到斯江語氣有點激動?,不由得認真和她討論起來:“你?這是一種同情心,實際情況到底怎麼樣我們都不知道,警察肯定會調查清楚的,不會隨便判她死刑。而且你?說的那些名著裡的女人?,和她肯定不一樣。”景生猶豫了一下,“她和一百多個男人?……肯定要被批判,社會影響太壞,放在古代恐怕直接就沉河了。”

“所以古代收嫖客錢的妓女反而沒事?現代不收錢的馬XX,反而要死?”斯江又忍不住問:“還有我真想不通,一百多個男人?,和三個五個男人?到底區彆在哪裡呢?她和一百多個,可能每個睡一兩次,加在一起是一兩百次,如果是三五個男人?,可每個都睡三十?五十?次,加在一起不也是一兩百次,有什?麼不同呢?是不是社會隻允許女人?和一個男人?睡覺?但是從一而終難道不是封建餘毒?她和那些男人?如果都是心甘情願的,為什?麼就是女流氓呢。”

景生瞠目結%e8%88%8c,陳斯江你?可真敢想真敢說啊,簡直驚世駭俗,一時之間他還被她繞進?去?了,想不出她的話不對在哪裡,再想了想:“好?像有傳說她收了兩千多塊錢。”

“那女人?和男人?結了婚一起睡覺,男人?給女人?錢就是合法的?”斯江更想不通了。

“你?彆鑽牛角尖了。”景生苦笑起來:“看來讀太多書?也不好?。你?這種話跟我說可以,千萬彆在外麵?說知道嗎?”

“當然知道。”斯江歎了口?氣:“我當然隻跟你?一個人?說啊。”她無奈地笑了笑:“外婆擔心舅舅和盧阿姨也會被當成流氓抓起來。”

景生一愣:“不可能,他們是談朋友,是戀愛關係,不是亂搞男女關係。”

“可是他們不結婚啊,而且現在寫舉報信的人?可多了。”斯江說完這句後不響了,阿舅每個星期總有一兩天會住到盧阿姨那裡,難道一晚上不睡覺光說話嗎。

景生夜裡認真地想了想斯江一時衝動?下的話,把她和顧阿婆的擔憂跟顧東文提了提。顧東文哈哈大笑起來:“多讀書?就是腦子清爽,斯江比你?明白。”見景生有點不服氣,顧東文踢了他一腳:“管彆人?褲襠裡的事比褲襠裡的那點子事還要齷齪懂嗎?一個女人?想和男人?睡覺不是罪,想跟很?多男人?睡覺也不是罪,兩廂情願不害人?就行。”

顧東文拍了拍景生:“你?將來要隻想和一個女人?睡當然也沒錯,但記著你?沒資格逼著你?女人?隻跟你?睡。那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你?隻能對她好?,讓她心甘情願隻跟你?睡——”

“什?麼睡不睡的,你?煩不煩啊?”景生蹬了他一腳:“老流氓。”

顧東文還有一肚子關於?男女睡覺的理論以及經驗,全給他蹬了回去?,算了,什?麼過來人?的話,少年人?會聽才怪。

——

學校裡再三警告高中生們不許在外舉辦和參加所謂的聖誕迎新舞會。斯江越想心裡越不安,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