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譏諷。

冰山宰相便是楊國忠的外號,有人曾言楊國忠的權勢如冰山,看著高聳堅硬,實則如冰山一般見日便化,一針見血指出?楊國忠的外強中?乾。

這話傳到?楊國忠耳中?楊國忠表麵上倒是不以為意,私下就不好說了?。

隨著楊國忠引起公憤越大,這個“冰山宰相”的外號也就越發流傳開,成了?文?人攻訐的蔑稱。

院中?餘下幾人也跟著大笑出?聲,其中?一人身形瘦削,棱骨分?明,腰板挺得筆直,儘管身上衣裳也隻是半舊不新的粗布麻衣,可麵上神情卻?並不頹唐,在一群落魄文?人中?顯得格外不同。

“子?美,你先前去拜訪趙侍郎之事如何了??”有人舉起酒盞衝著杜甫敬了?一杯。

眾人之中?唯有杜甫因著有幾分?詩名還能偶爾得見一些朝中?官員,其他人在長安蹉跎多年,早已經失了?盼頭。

杜甫苦澀搖搖頭,正要開口,卻?被另一人打斷。

“如今官員任免都由?奸相,奸相不點?頭,誰敢引薦官員?爾等難道?不知曉,月前吏部選官,奸相非要讓新科進士和待選官員去他府上登記任官,那幾個楊家姐妹隔著竹簾看熱鬨,相貌略差者便要遭她們恥笑取樂……我等文?人,竟然成了?奸臣佞婦取笑的玩意了?!”

此人說到?氣處,雙目通紅,把手中?酒盞狠狠往書桌上一放,幾滴渾濁的酒水濺到?袖上也渾然未覺。

“選官任官皆由?楊國忠一人說了?算,咱們這些人,哪裡還能當上官啊,還不如早早回鄉算了?。”

眾人也唏噓不已,一開始楊國忠上位時候他們還對新相有期待,以為換了?新相大唐風氣便能煥然一新。

誰知道?楊國忠還不如李林甫,李林甫縱然囂張,可也沒做出?在府中?選官這等荒唐事。

杜甫也目露沮喪,連飲幾杯濁酒,隻是這酒水實在太淡,落入肚中?也沒滋沒味。

有人偏偏看不慣杜甫這幅孤高模樣。

杜甫和他們不同,雖然都是落魄文?人,可杜甫好歹有幾分?名聲,又和朝中?幾個愛詩的朝臣有交遊,杜甫《飲中?八仙歌》之中?“飲中?八仙”之一的李適之還當著左相呢。雖說左相權勢不能與右相相比,可隻要杜甫鬆口,李適之也能推舉杜甫做一個八、九品的外放小官。

甚至看在杜甫的詩名上,隻要杜甫願意低頭奉承拿出?求人的態度,楊國忠也會願意給杜甫安排一個官職。

“咱們願意腳踏實地卻?走投無路,奈何有人心高氣傲,還看不上微末小官呢。”便有人陰陽怪氣道?。

又有人接過話頭:“人家是想要匡扶社稷,自然和咱們這些俗人不同。”

院子?內頓時安靜了?,沒人指名道?姓,可這句話說出?來也和指名道?姓沒什?麼區彆?了?。

杜甫苦笑,主動站起身抖抖衣袖,瀟灑道?:“我今日還要到?書坊中?校書,便先告辭了?。”

還不忘從腰間錢袋中?掏出?一把銅板,擱到?了?酒盞旁,這是他該平攤的酒錢。

隨後?便離開了?。

杜甫邁出?院門,悠揚的琵琶聲從街對麵的楊府傳出?來,朱門外停滿了?權貴的馬車,身後?院中?那些友人又開始喝酒,熱鬨討論著詩賦和朝政,怒罵一頓奸臣。

可誰真正關?心社稷呢?

就連這些怒罵奸臣的文?人,也隻是罵奸臣任人唯%e4%ba%b2、蔑視文?人,讓他們無官可做。

其實杜甫更想同他們談一談新出?的政令,今歲入夏以後?隻下了?兩?場小雨,郊外的稻田乾死,朝廷卻?還要加收雜稅,這豈不是要逼死百姓。

可他這些昔日友人卻?並不想談論這些事情,隻願意聚在一起罵奸臣,還笑他眼高手低,一介布衣不先為自己?謀官,反而滿嘴江山社稷,愚不可及。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拙。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窮年憂黎元,歎息腸內熱。取笑同學翁,浩歌彌激烈。”

杜甫自嘲又念了?一句:“非無江海誌,蕭灑送日月。”

他何嘗未曾升起過隱居於山水之間,整日快活逍遙的打算呢?月前孟浩然還寫信邀請他去漳縣隱居,壽安公主在江陵經營多年,如今山南東道?的觀察使還是張九齡,他倘若去漳縣隱居,那就是背靠好友前輩逍遙自在。

可他實在是生了?一顆不甘平凡的心啊。

“葵藿傾太陽,物性固莫奪。”杜甫看著路邊還未開花的葵藿,一句詩又從口中?流出?。

可就連葵藿的葉子?都朝著太陽,他的天性又怎能輕易改變呢?

想起自己?那些見識短淺,隻顧自己?的“好友”,杜甫又不禁譏諷了?一句:“顧惟螻蟻輩,但?自求其%e7%a9%b4。”

杜甫搖搖頭,這幾句也湊不成一首詩,回家後?便把這幾句詩先寫下來吧,說不準再過幾日又有了?靈感,能將這首詩寫完。

倘若是太白兄在此,必定能一口氣寫完一整首詩。

“如今的範陽城竟然都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嗎?”

李白皺著眉,站在範陽城的臨街小樓上,看著範陽節度使府門處進進出?出?的人,喃喃自語道?。

“孫兄,難道?就無人向朝廷稟告安祿山的謀逆之心?”

聽到?李白的話,站在李白身側的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男人嚇得左右看了?看,確保沒有第三個人聽到?這句話後?才鬆了?口氣。

孫二郎是個賣馬的馬商,十分?崇拜李白,半月前他在府上招待李白,正巧範陽軍中?來人找他買馬,也不管好壞,一口氣就買了?所有的馬。

賺了?一大筆錢的孫二郎高興之餘就宴請自己?偶像李白,結果李白酒量太好,他多了?兩?杯喝醉了?一不小心把安祿山可能要謀反的事情說漏了?嘴。

李白得知之後?便非要過來看看究竟,孫二郎擔心李白安危,也就提心吊膽陪李白來了?一趟範陽。

“唉,這誰知道?。”孫二郎壓低了?聲音,“反正安祿山之心,範陽路人皆知,朝中?聖人知不知道?咱們也無從打聽。安祿山的官位是聖人所給,聖人自有道?理。”

李白諷刺道?:“梧桐巢燕雀,枳棘棲鴛鸞。”

節度使本應當保家衛國,安祿山不思抵抗外敵,反而有謀逆之心,聖人用這種人當節度使,反而把壽安公主那樣的忠誠之將排擠去劍南。

燕雀棲於梧桐之樹,鴛鸞卻?隻能棲在長刺的荊棘之上。

真是荒謬。

“太白,你聽我一句勸,不管安祿山想要乾什?麼,都跟咱們沒關?係,朝中?公卿都不作聲,咱們管那麼多乾什?麼。你愛求仙,到?時候往深山老林裡一鑽,隱居個幾年,等天下太平再出?世唄。”孫二郎苦口婆心勸道?。

李白眼珠轉了?轉:“好吧,我聽孫兄的。”

孫二郎這才鬆了?口氣,拉著李白出?了?範陽城,又給李白留了?一筆潤筆費,二人才分?開。

可惜他太不了?解李白了?。

前腳二人剛分?開,後?腳李白就回了?範陽城,李白決心收集安祿山謀反的證據,然後?告訴壽安公主,讓壽安公主早做準備。

聖人……李白是已經對他心灰意冷了?,思來想去,唯有壽安公主可以救大唐江山。

李白首先想到?的法子?就是去安祿山麾下重臣那裡打探消息。

接近安祿山手下的重臣,對旁人來說不容易,但?是對李白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

李白這個名字就是大唐的活金字招牌,詩賦能夠流傳到?的地方,李白的名字就無人不知。

再加上李白又是大唐出?了?名的愛結交好友,他在範陽暫住的消息一傳出?去便有人主動上門來請李白赴宴。

第一日,李白在宴會上認識了?安祿山手下大將安守忠的幕僚,與之稱兄道?弟。

第二日,李白被幕僚邀請去府上做客,順便認識了?同來做客的範陽軍判官。

第三日,李白為判官作詩偶然遇到?了?範陽軍中?將領,李白稱讚其“將軍分?虎竹”,將領大喜,順勢把李白引薦給了?上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月不到?,李白已經成了?安祿山%e4%ba%b2兒子?安慶緒的座上客了?,隻是顧及大事,安慶緒也沒有請李白到?範陽節度使府上,而是在好友武令珣府上招待了?李白。

如此一月,李白已經確定了?安祿山的確是在謀逆了?,便瀟灑辭行?離去。

臨走之前還去了?一趟城中?最大的酒肆買了?兩?壇好酒帶上。

李白左手拎著兩?壇酒,右手還拿著一壺酒往嘴裡灌,喝完還咂咂嘴,喃喃自語:“奇怪,這個酒味道?怎麼這麼熟悉呢,仿佛先前曾經喝過一樣。”

倒是和長安酒肆裡那些次等酒味道?差不多,像是同一個釀酒方子?。

“薛將軍!”不過李白很快就沒心思思考酒水了?,他看到?了?安祿山手下的大將,薛嵩。

“薛將軍也愛飲酒嗎?”李白樂嗬嗬迎了?上去。

他和薛嵩曾在安慶緒舉辦的宴會上見過一麵,不算熟悉,不過沒事,李白社交技能點?滿,隻要和他見過一麵,那就是熟人。

薛嵩冷硬的臉看到?李白之後?繃的更緊了?。

他點?點?頭,不欲多言,轉身就上了?二樓。

李白有心再和他多說幾句話,隻是轉念一想,還是給壽安公主報信重要,便顛顛離開了?範陽,快馬加鞭出?了?範陽境,而後?立刻給李長安寫信。

公主,安祿山要造反!我有證據,我從很多人嘴裡都套出?話來了?!

另一邊的薛嵩買酒時候迅速遞給酒肆中?管事一個蠟丸,而後?便拎著酒若無其事離開了?酒肆。

蠟丸中?包著一頁展開了?也隻有巴掌大的紙,上麵隻有寥寥五個字。

【七月初一,反】

拎著酒壇下樓的薛嵩歎了?口氣。

安祿山警惕心太高,如今距離七月初一隻有一個月不到?時間,安祿山卻?隻秘密召見他告訴他該走哪條路線南下。

甚至起兵的確切時間也是三天前才通知他們。

所以他也隻知道?自己?這條行?軍路線而不知道?其他幾路行?軍路線。

希望公主埋下的其他探子?能走其他路吧。

第226章

劍南軍穩紮穩打向西逼迫,一改先前的?匆忙慌亂,利用人數優勢往前逐步逼近。閣羅鳳依然想要按照先前的?方?法,佯裝後退,引唐軍入山林,再憑借南詔軍隊對山林的?熟悉占據地利優勢慢慢將唐軍耗死。

先前他對付鮮於仲通就是用的?這招,先假裝不敵撤退,鮮於仲通便以為南詔弱小好欺,心生自大,不管不顧帶著大軍往前衝。在平原地區還好,一進入山林便不得不化整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