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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以下都隻是炮灰罷了。可惜黃衝初到長安,被長安的繁華衝昏了頭腦,還真以為他自?己本事高強能?值得當朝駙馬拉攏了。

沈初攏了攏衣袖,勸告錢起:“你告訴歐陽治他們,讓他們莫要參與這?些事情,隻管老老實實讀書就行,隻要能?考中,日後被分到中縣或上縣做一個縣令不難。”

這?話倒不是大話,李長安這?次找他去也?不單單是為了讓他見一見李白。

在此?次回長安前,張九齡將他手中的勢力都給了李長安。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張九齡雖然黨爭失敗了,可到底是文人黨的黨首,大唐的最後一位盛世宰相?,手中的黨羽就是隻剩下了十分之一二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隻是現在朝堂上是右相?黨和太子黨爭鋒,文人黨隻能?暗自?沉寂罷了。

想要操控長安內的中央官職不容易,可伸伸手給這?些剛考中科舉的士子謀一個好一點的縣令位置卻不難。

何況李長安還告訴他,她打算去走一趟賀知章張九齡被貶荊州後,文壇領袖就成了賀知章,想要徹底完成文人黨的權力交接,李長安就繞不開賀知章。

不過此?事也?不會困難,賀知章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現在恐怕也?正在憂愁自?己死了之後朝中跟隨他的官員要怎麼辦,現在李長安願意接手,賀知章也?早晚會把他手下的勢力交給李長安。

沈初需要做的隻是成為這?支文人黨的表麵黨首,不過這?也?得是數年往後的事情了,如今他還沒?入仕,說這?些都太早了。

一夜安穩。

第二日一早,沈初方才?洗漱完,惡客便?上了門。

黃衝身上的打扮已經與數日前截然不同,他家世並不算顯赫,前幾日腰間掛的玉佩還隻是尋常白玉,今日卻已然換成了青玉,也?從孤身一人變成了身後帶著兩個小弟。

“沈兄可是好大的架子,崔衛尉卿%e4%ba%b2自?設宴款待我等士子,某%e4%ba%b2自?來邀沈兄卻避而不見,可是看不上崔衛尉卿?”黃衝陰陽怪氣?道。

衛尉卿正是高都公?主駙馬崔惠童的官職。

沈初看著黃衝,狗仗人勢四個大字頓時從他腦中蹦了出來。

沈初啞然失笑。

無他,黃衝這?個一口一個崔衛尉卿的口%e5%90%bb,實在很難讓人不想到“狗仗人勢”。

若是李長安在此?,必定會陰陽怪氣?捏著鼻子將黃衝裡裡外?外?嘲諷一番,指著鼻子罵他狗仗人勢。

好在沈初脾氣?好,他隻是溫聲解釋:“某家中有?事,實在%e8%84%b1不開身,這?幾日都未在大慈恩寺中居住,也?不知道黃兄曾多次上門邀約。”

黃衝酸溜溜道:“崔衛尉卿後日在曲江私亭設宴,沈兄這?次家中無事了吧?”

也?不知道崔駙馬為何會這?樣看重這?個姓沈的。

可已經當著他的麵邀請他赴宴了,沈初若是直接拒絕,恐怕還未入朝便?會得罪人了。

“某自?會赴宴。”沈初道。

黃衝假惺惺笑道:“那我等便?恭候沈兄了。”

……

賀知章宅院。

賀知章生平愛柳,院中種滿了柳樹,隻是如今已經到了十月,滿院的柳樹都已經謝了枝芽。

枯黃的殘葉飄在池麵,難免有?幾分蕭瑟之感。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李長安看著這?滿院的殘柳,口中品著賀知章的這?首成名詩,滿院的柳樹仿佛在她眼前抽出枝芽,二月的春風拂過,便?將柳葉剪出了細細的形狀。

今日李長安同李白一並登門拜訪賀知章,雖說李白如今已經不需要賀知章再為他引薦了,可李白對賀知章仰慕已久,縱然不為求官,也?想登門拜訪。

李長安有?李白在側對賀知章的仰慕便?少了許多,不過恰好她也?有?事要來找賀知章,索性就一同上門拜訪。

“臣見過壽安公?主。”

就在李長安沉思?間,得到了通傳的賀知章已經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賀監不必多禮,我今日來是陪同友人來上門拜謁。”李長安對賀知章的第一印象就是“狂”。

賀知章已然八十多歲,在人均壽命四五十歲的唐朝已經算得上是古來稀了。他的頭發和胡須已經全白了,精神頭卻很好,一頭的白發放蕩不羈地披在身後,並不如常人般整整齊齊攏在頭上。

賀知章抬手攏了攏頭發,隻是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隻用手攏是攏不住的,賀知章也?就不再管她,隻對著李長安告罪了一聲。

“老臣衣冠不整,還請公?主見諒。”

“四明狂客若是衣冠整齊,豈非是辜負了這?個‘狂’字?”李長安含笑反問。

賀知章晚年越發狂妄好酒,既屬於吳中四士,又當列飲中八仙,還自?稱四明狂客,時人讚譽他有?魏晉風流。

李長安向賀知章介紹李白:“這?是我的好友李白,乃是仰慕賀監風流,特地帶詩文來拜會。”

“老夫聽過你的名字。”賀知章指著李白大笑,“你在東市最好的那家酒肆中喝了足足三日的酒,是也?不是?”

兩個人都屬於飲中八仙,酒鬼見到酒鬼,一見如故,沒?用幾句話就在酒上混熟了,三句話下來便?約了時間共飲,約定好不醉不歸。

兩個以詩聞名的詩人在成為文友之前先做了酒友。

李長安懷疑賀知章是為了蹭李白的酒喝,畢竟她給了李白牌子,李白在她名下的酒鋪中喝酒都不花錢,她的酒肆走高端路線,酒錢可不便?宜。

也?就是李白一句“曲江池水深千尺,不及長安送我情”才?讓李長安心甘情願願意給這?個大酒鬼掏錢罷了。

賀知章想喝美酒還是要花錢買的……除非他能?寫一首和《詠柳》《回鄉偶書》一個等級的《贈李二十九》,李長安才?願意免他的酒錢。

李白又給賀知章看了他的《蜀道難》,賀知章頓時驚為天人。

賀知章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白的風姿,又手卷《蜀道難》細細讀過三遍,撫須長讚:“天上長庚星,謫仙李太白,真謫仙人也?!”

“老夫枉活八十年,自?愧弗如。太白憑一首《蜀道難》,就可名留千古啊。”賀知章搖頭晃腦,看著李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塊美玉。

他素來放浪形骸,狂傲無比,李白的詩太合他的審美了。

李長安豎著耳朵,心想她的確該找個老師好好學一學怎麼誇人了。

你聽見人家賀知章,上來就是一句“天上長庚星,謫仙李太白”,誇人多好聽啊。

李白的臉頰也?激動地微紅,賀知章是文壇領袖,他李白不過是初露頭角的小詩人,得賀知章這?一句稱讚,他李白的名字足以響徹文壇了。

二人又攀談一會,約好何日共飲,李白這?才?戀戀不舍離開賀知章府邸。

李長安卻並沒?有?離開,她和賀知章二人相?對而坐,擺出了一副促膝長談的姿態。

賀知章也?在觀察著李長安。

他和張九齡是多年老友,張九齡月前給他寫了一封信,信中透露出來的內容讓賀知章不得不仔細思?考。

二人就這?麼互相?觀察著對方,直到李長安率先開口打破了寧靜。

“賀監有?辭官歸鄉之意?”

賀知章心下駭然,他的瞳孔猛縮,看著李長安,心中的警惕拉滿。

他的確有?心辭官歸鄉,可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彆說是張九齡了,就連他%e4%ba%b2兒?子都不知道他有?這?個心思?,李長安是怎麼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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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李長?安心想她當然知道了。

曆史上賀知章辭官應當是在天寶三?載,不過現在有了她這隻小?蝴蝶,曆史進展已經不同了,可李長?安相信,人的性格會促使事情的發生。

知道題目和結果而後再推論過程可比隻知道題目推論過程和結果容易多了。

李長安在來見賀知章之前?,自然是?做好了十全?準備。

她拉著沈初,將沈初所?知道的有關賀知章的東西給?問了個?一乾二淨,再加上?她的老師張九齡本身還是?賀知章幾十年的好友,對賀知章知之甚詳,兩方信息交彙再加上?李長?安對局勢的敏[gǎn],李長?安有八成的把握肯定賀知章很?快便辭官回鄉。

首先是?賀知章這個?人的性格,自稱“四明狂客”,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豪放不拘小?節的老酒鬼。

可賀知章真?的是?這個?性格嗎?

能寫出“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和“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這樣細膩的情感這樣細致的觀察,能寫出這樣詩句的人會是?一個?狂客嗎?

真?狂客和假狂客從詩裡便能看出來?。李白是?真?狂客,他的詩豪放大氣,黃河之水要從天?上?來?,天?生?我材是?必有用;賀知章是?假狂客,他時常從小?處著筆,若不是?心思極其細膩之人想不出柳葉是?二月春風裁出這樣貼切的比喻。

李長?安相信賀知章性格爽朗大方,卻從不覺得他粗枝大葉沒有政治情商。

賀知章是?少有能得善終之人,在曆史上?,他辭官回鄉,李隆基%e4%ba%b2自給?他寫了送行詩,太子帶著百官為他餞行,回鄉之後,他有豪宅田地,承歡膝下?,笑著老死?。

如今朝堂之上?,再無一人比他結局更好。

這是?個?聰明人啊。

“賀監如今還兼任太子賓客吧。”李長?安冷不丁冒出一句。

賀知章依舊是?笑嗬嗬:“是?啊,蒙陛下?看重,開元二十六年老夫便是?太子賓客啦。”

“高都阿姊的駙馬近來?在曲江亭設宴招待士子,隔三?岔五便要設宴一回。”李長?安自顧自給?自己斟了杯茶水。

兩句話看似牛頭不對馬嘴,可實則都指向了一個?人,太子李嶼。

賀知章是?太子賓客,高都公主是?太子的同母妹,都和太子有著直接關係。

“老夫年紀大嘍,管不了這些事。”賀知章捋著胡須。

李長?安輕聲道:“是?啊,這不正是?賀監想要辭官回鄉的原因嗎。”

春江水暖鴨先知,從武周時期就入朝為官一直安穩苟到現在的賀知章就是?那隻鴨子,他這一生?見過太多次政變了,人老成精,這一次也是?一樣,太子剛剛開始發展自己的勢力,賀知章便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

賀知章已經八十多歲了,已經不再想站隊了,他能不能熬到太子李嶼順利登基的那一日還難說,沒有必要將自己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壓上?。

望風而逃才是?賀知章的選擇。

賀知章收斂了臉上?老不正經的表情,正色歎息道:“公主既然猜出了老朽心中所?想,老朽也就不瞞著公主了,老朽的確打算辭官回鄉,若無意外,明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