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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買賣,運氣好?的遇到好?一點?的主家,運氣不好?的被買回去,就說不準什麼樣子了。

沈初和李長安被人擠著,不知不覺到了口馬行周圍。

一串的仆人和婢女被聚在一起,待在口馬行門前的空地?上,其中甚至還有抱著孩子的婦人。

各個都麵?色蒼白。

畢竟前主家是薛家,他們在薛家,名義上雖然是下人,可過得卻比長安的普通百姓都還要好?些,如今卻如牛羊一般被放在此處任人挑選,一般的高門大戶都有自己的家仆也不會來?買這些其他高門大戶人家出來?的奴仆,他們還說不準落到誰手裡呢。

尤其是其中幾個容貌姣好?的女婢,都已經忍不住哭出了聲。

被旁人買回去做妾還好?,若是落到了不好?的地?方?,豈不是生?不如死?

其中還有一個抱著三四歲大小?的女孩的婦人,在眾人圍觀下更加狼狽,隻能?抱著自己的女兒讓她彆哭,可那樣小?的孩子哪是能?哄住的年紀,還是躲在她娘懷裡哭得厲害。

先?過來?問價的都是穿著富貴的人家,仆人堆裡有長相?姣好?的女婢和身體健壯的男子連忙湊上前推銷自己。

去富貴人家家中乾活總比前途未卜強。

其中倒也有去問那個帶著孩子的婦人的,隻是聽了人牙子的介紹之後都要搖著頭走了。

大唐人還是喜歡生?過孩子的婦人的,這樣的婦人說明有生?育能?力,寡婦往往寡不了幾年就會再嫁,帶孩子更不是問題了,娶了她娘,孩子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孩子了,正好?養大了還是個勞動力。

怎麼這個婦人問的多,卻無人買她?

沈初垂下了眸子,拉著李長安從人群中走了出去,進了一個賣羊湯和胡餅的鋪子。

“快到午時了,先?吃飯吧。”沈初抬起頭,勉強笑了笑。

李長安看著沈初,托著腮:“老師總是這樣心善,可現在終究和先?前不同了。”

沈初嗔怒扔給她一個胡餅:“吃你的飯。毛都沒長齊還教育起你老師來?了。”

李長安吐吐%e8%88%8c頭,做了個鬼臉,才拿起胡餅泡在羊湯中吃了起來?。

吃完了飯,沈初就帶著李長安離開?了東市,而後半路上忽然一拍手。

“今日答應了長初兄要去幫他搬家,竟險些忘了。”沈初歉意的看著李長安,“與?人有約,到底不好?失約,你先?回去吧。”

李長安挑了下眉:“好?哦。”

見到李長安應下,沈初如釋重負一般轉身就走。

等到沈初走遠了,李長安才摸摸下巴,自言自語:“我看上去就那麼好?糊弄嗎?”

就沈初這個尷尬的演技也覺得他能?騙過她?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老師,沈初這個拙劣的演技在李唐皇室裡都活不過三個月。

李長安輕嘖一聲,轉頭就帶著跟著自己的兩個侍衛一頭紮回了東市,直奔口馬行而去。

沈初一和李長安分開?就又回到了口馬行,他穿梭在人群中,希望看到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已經被想娶妻的人買走。

卻隻看到了孤零零待在原地?抱著孩子的婦人。

“為何沒人買她?”沈初詢問人牙。

按照大唐律法,買賣奴仆時候賣方?不能?隱瞞情況欺騙買家,甚至若是買家買回去以後覺得被騙了還能?三日內到官府立契處毀約。

人牙也沒試圖隱瞞,他低聲告訴沈初:“這個婦人原先?是薛家七郎的身邊人,隻是沒有妻妾的名分,所以入不得掖庭,隻能?當奴仆來?發賣。”

薛家七郎並不是薛鏽,但也是薛家的嫡係子弟。這個婦人是薛家七郎的身邊人,那這個孩子就是薛家人了。

現在聖人剛剛清算了薛家,薛家人的後人,誰都不願意買回家,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無人買她,那最後她會到何處去?”沈初遲疑了一下,問道。

人牙聳聳肩:“那便降價,母女分開?買,小?孩買到外地?,總會有法子。”

“你想買她們?三貫錢。”人牙看沈初麵?上仍然有猶豫之色,忙開?口推銷,“這價格是貴了些,可這個女人長得好?看,又會識字算賬,三貫錢可虧不著你。若是你嫌棄這個孩子麻煩,那把她留在這就行,給你便宜到兩貫五百錢。”

沈初卻不是因為價格猶豫的,而是因為身份。

李長安是武惠妃這邊的人,這個孩子卻是薛家的人,沈初不得不想這會不會給李長安帶來?麻煩。

“買下吧。”

一道童聲從沈初身後響起。

李長安看著沈初,道:“除了我,也沒幾個人敢在現在這時候買下這對母女了。”

其他人躲開?這個麻煩事還來?不及呢,誰敢在這個時候買下薛家人呢。

“不會給我帶來?麻煩的。”李長安安撫的對著沈初笑了笑。

不過她也不是為了讓沈初心安才說這話的。武惠妃還不至於心眼小?到計較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莫說這個孩子還不是薛鏽的孩子了,就算是薛鏽的嫡女,武惠妃也不會把一個孩子放在眼裡,從頭到尾,武惠妃針對的也隻有“李瑛黨”。

薛鏽隻是運氣不好?是李瑛黨內最重要的一個罷了,武惠妃會想辦法弄死他,卻不至於想著殺他全家,畢竟就連薛鏽的妻子和嫡%e4%ba%b2女兒都還在掖庭內好?好?活著呢,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奴婢生?的隔了七層血脈的侄女。

隻是旁人都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沈初這才放下心來?,他腰間?係著兩個腰袋,一個布料好?、上麵?還用青色絲線繡著竹子,一個布料差、都洗的起了毛邊。

他摸了摸那個起了毛邊的袋子,裡麵?顯然沒法塞進去三貫錢,本來?他今天也不是特?意來?買奴婢的,身上當然不會隨身帶著幾十斤錢了。

“先?立個文契,我回家中取了錢再來?可好??”沈初跟人牙商量。

李長安忍不住出聲:“老師何不用此袋之金?”

她指著那個繡著青竹的袋子。

沈初平日要用錢買名聲,身上是帶著錢的,銅錢不好?攜帶,可金子還是好?攜帶的。

“那不是我的錢。”沈初慢吞吞道。

他往外撒錢,是因為他要擴大自己的名聲。這是李長安交給他做的事情。青竹袋中是他從李長安這裡拿到的錢,就應當隻做這件事情。

買下這母女二人隻會給李長安帶來?麻煩,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好?處。這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豈能?用李長安的錢。

“這二人我買下了。”李長安乾脆直接對人牙道,解下了自己腰間?的金魚符扔給人牙,“立契吧。”

魚符能?當做身份證明用,沈初沒有魚符,要立契交易隻能?去衙門,李長安帶著魚符,隻要用魚符為證就能?當場辦下合同來?。

人牙看著李長安隨手扔過去的金魚符,十分識趣的迅速給李長安辦好?了契約,問也沒問先?開?口的沈初。

“我先?讓人送她們回你的院子。”李長安看著這一對母女,卻也沒有聊天的心思,隻對著沈初開?口。

沈初無奈道:“送到我那兒去乾什麼,你找個地?方?安置了她們得了。”

“那我送到裴老師那邊。”

完成了一樁心事,沈初這才舒了口氣。

“老師總這樣心軟,這樣的事在大唐每日都發生?,你救不過來?每一個。”李長安聳聳肩。

沈初表情平靜:“我遇不到也就罷了,我遇到了便一定是要管一管的。若是見死而不救,我心有愧疚。”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李長安想著那緊緊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事,眼中露出一絲懷念,轉瞬間?又神色如常。

李長安轉移話題道:“老師現在可還有友人相?邀?”

沈初自知自己拙劣的謊言根本就沒瞞過李長安,臉頰都羞惱得有些紅了,破罐子破摔:“我上回讓你寫的論文你寫完了嗎?”

李長安:“……”

這些天她天天忙著跟武惠妃上社會實踐課,哪還記得什麼論文啊?

何況現在那麼多東西不能?白紙黑字的寫明白,說是論文實際上也就是讀書筆記而已,這有什麼可寫的。

二人還是一起往宣陽坊方?向走去。

李長安不知道在她身後有一道視線一直注視著她。

張九齡早早就注意到了李長安幾人,也知道這幾人跟了他一段。本來?他以為這是旁人派過來?監視他的,可看到李長安的時候,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沒誰會派一個小?孩子來?監視他。

隻是張九齡沒想到這幾人一直跟在他後麵?到了東市,後來?被人群衝散了,張九齡也就不再多管,誰知在口馬行這又遇見了。

同為太子黨,張九齡和薛鏽還是舊相?識,如今薛家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淒慘下場,張九齡說毫無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也看到了那對可憐母女,本想著等到圍觀的這些人散一散之後,他買下這對母女,沒想到卻被旁人搶了先?。

不過也好?,看那小?女郎應當是宗室之女,跟著這小?女郎總比跟著他一個自身都難保的老頭子強。

張九齡仿佛隻是路過一樣從正在整理?契約的人牙身邊走過,視線在契約上白紙黑字寫下的“李安娘”三字上轉了一圈,而後才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轉身牽著馬慢悠悠的離開?了此處。

李長安則一回宮就找到了個機會,竄到武惠妃邊上坦白交代。

“阿娘,我今日從東市上買了兩個人,是薛家出來?的人。”李長安乖巧道。

武惠妃正在梳頭,聞言頭都沒側一下。

“買就買了,薛家出來?的仆人,買幾個也不錯,畢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也能?幫你操持些事務。”

果然就如李長安想的一般,武惠妃根本沒把這事兒當事。

“是一對母女,人牙說那個三歲的小?女孩可能?是薛七郎的孩子。”李長安乾脆將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了。

“連個名分都不給?薛七郎這個浪蕩子。”武惠妃頗為厭惡皺起了眉,“既然跟了你,便不用讓她再姓薛了,不管生?不管養的東西。”

武惠妃為了兒女可謂是殫心竭慮,為了讓壽王能?順利長大都能?費儘心血將他這個皇子送到寧王府中養大,對鹹宜公主也是專門求著李隆基給了她千戶封戶,為此還破了慣例。

“女兒知道。”李長安偷偷看了眼武惠妃,對著手指,小?聲,“其實女兒這一次是去看了一眼張九齡。”

“我沒和他見麵?,就隻是跟在他後麵?偷偷看了幾眼。”李長安扯著武惠妃的衣袖解釋,“他詩寫的挺好?的,我就去看了一眼他,不過我肯定還是站在阿娘這邊的。”

武惠妃已經梳好?了頭,讓梳頭的女婢退到一邊。

她看著賭咒發誓的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