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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會麻煩不斷了,果然這頭回見麵你就給我找了個麻煩事做。”

李長安厚著臉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我可是拿老師當%e4%ba%b2爹的。”

“可彆。”沈初斷然拒絕,“你%e4%ba%b2爹可不是什麼好人,我可不敢和他比。”

文學人眼中的唐玄宗和史學家眼中的唐玄宗是不同的,史學家尚且能公正評價唐玄宗前半生的功績和後半生的罪過,可文學人對唐玄宗的印象大多是從唐詩延伸的,在詩人筆下唐玄宗顯然不是什麼明主。

尤其沈初還極愛杜甫,杜甫筆下的安史之亂可太淒慘了。

“主人,元娘回來了。”

李長安本來還想和多年未見的老師好好敘舊一番,那邊看門的紅綾卻打斷了她。

元娘回來了,就代表著明月也回來了,瞞天過海之計容不得一點泄露,李長安不敢拿自己%e4%ba%b2娘的命去賭明月會不會發現蛛絲馬跡然後稟告給武惠妃。

所以李長安一聽到明月回來了,提著裙子就往臥房跑,臨走之前之來得及匆匆留下一句。

“老師,等我抱上武惠妃大%e8%85%bf以後就給你當靠山扶持你為官做宰。”

隨後身影就消失在了院門處。

留下沈初一個人坐在槐樹下,過了片刻,慢半拍的沈初才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忘記告訴她武惠妃明年也要死了?”

————

武惠妃近來心情十分愉快。

朝堂上她一手扶植起來的李林甫眼看著就要取代張九齡任中書令,在她的煽風點火和三郎自己對太子的擔憂下,三郎也起了廢太子的心思。

她的琩兒也長大了,等把李瑛拉下去以後,太子之位必定是琩兒的。

私事上也春風得意,她看上的小公主這兩個月幾乎是住在了長清宮,乖巧可愛,讓她又有了養女兒的興致,而且這個小公主還是自己跳到她懷中的,身上一點麻煩都沒有。

她也已經年近四十了,到了該含飴弄孫的年紀,可惜琩兒和玉環上歲才成%e4%ba%b2,還沒有兒女,鹹宜也才成婚,也沒有兒女。能得來一個五歲的女兒養,也足以打發無聊了。

“曹野那姬這場病還沒好嗎?”這麼想著,武惠妃就起了招李長安過來逗趣的心思,可惜曹野那姬前日又開始生病,李長安去侍疾去了,不在長清宮。

她身邊的女官出聲道:“聽醫正說曹野那姬這次病的厲害,不一定能熬過冬日,所以……”

武惠妃心情又好了,她揮揮手:“罷了,既是生母,安娘的確該還這場生育之恩。”

十一月的長安依然不算太冷,就連菊花都還沒有開敗。

這時候氣候太溫暖了,冬天也顯得沒有很冷。

今天天氣十分晴朗,李長安難得允許曹野那姬坐到窗邊吹吹風,曹野那姬抱著手爐靠在軟枕上,痩削的臉上死氣沉沉。

她癡癡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幾隻飛鳥從天空掠過,曹野那姬的目光追隨著飛鳥,飛出了這個院子,飛出了大明宮,一直飛到遠方。

李長安就靠在她身邊,握著她的一隻手,一言不發。

“長安,明天你請武惠妃過來一趟吧?”曹野那姬咳嗽了兩聲,側頭看著李長安道。

“你要托孤嗎?”李長安沒有先答應,而是靜靜的看著曹野那姬。

曹野那姬蒼白的臉上擠出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我總是瞞不過你。”

“是啊,從小到大你想瞞著我的事情一件都沒能瞞住我。”李長安感慨道。

曹野那姬拍了拍李長安的手,鄭重道:“這些年大部分時候都是我聽你的,可這次你必須聽我的。長安,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我們都知道,我現在已經是病入膏肓了,活不長了。”

“我死了以後,你就是沒有母%e4%ba%b2的大唐公主了,你得給你自己找個地位更高的新阿娘。”

曹野那姬說這句話的時候冷靜的仿佛隻是說“你沒了橘子就去買兜棗子”一樣。

李長安咬著牙,聲音幾乎是帶著細碎的哭腔了,她質問著曹野那姬:“可你從來沒有在意過我是不是想要一個地位更高的新阿娘,你自以為是的覺得隻要你死了一切就都好了。”

曹野那姬卻隻是笑了笑,瘦骨嶙峋的手撫摸著李長安的頭:“你是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小孩,我怎麼會不了解你呢?你喜歡掌控一切事情,從你還在我懷裡喝奶的時候,你就必須在準確的時辰喝到奶,晚了你會哭,早了你會不張嘴……”

“你四歲那年,內監克扣我們炭火,你當時沒說什麼,可一個月後就在花園偶遇了武惠妃,再一個月後那個內監就挨了板子。

就連李長安自己都不記得自己乾過這麼多事情了,可曹野那姬就像數自己的珍寶一樣數著李長安身上發生過的那些事情。

到最後連李長安都不得不承認:“好吧,我就是喜歡權力,就是一心想著往上爬。”

“有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告訴過第二個人,就連你也不知道。”曹野那姬仿佛料到了李長安最終會承認自己喜歡權力一樣平靜開口接著往下說。

李長安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怪了,這些年她連她娘小時候偷偷把隔壁商隊放油的油缸砸破的囧事都套出來了,她娘對她竟然還能有秘密?

曹野那姬輕輕道:“懷你的時候,我經常做一個夢。夢到日和月在一片天上,我坐在長安城的城牆上,日和月就一起墜落下來,落到了我的肚子裡,許多顆星星就圍著我的肚子轉。”

“這個夢我做過許多次,懷你的那九個月每隔一段時間就做一次這個夢,一共做了九次這個夢,夢裡麵我的肚子發出的光一次比一次亮。最後一次做這個夢,日和月終於從我的肚子裡麵跳了出來,第二天一大早,你就出生了,正好九個月我做了九次夢。”

原身不得玄宗喜愛的原因之一就是“孕九月而育,帝惡之”,雖然李長安覺得這隻是唐玄宗的一個借口,誰懷孕不是懷九個月啊,懷孕37周到42周都是正常的。

曹野那姬認真的看著李長安:“這個夢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以前隻有我知道這個夢,現在有你和我兩個人知道這個夢。”

當時連漢話都不會說的曹野那姬不知道這個夢是什麼意思,隻是她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讓她守口如瓶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一瞞就是五年,要不是她快要死了,這個秘密她還會一直瞞下去。

第9章

李長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迷迷糊糊聽完曹野那姬那番話的。

她的心下意識告訴她那是封建迷信,可她的理智卻不由想連穿越這種事都有了其他事情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連帶著李長安想起了她曾經偶然看到的一些帶有奇幻色彩的“野史”,什麼劉邦斬白蛇啊,漢武帝他娘夢日入懷啊,唐太宗出生時門外有二龍戲珠啊……

到最後李長安也沒想明白,索性乾脆就不想了。

反正“日月當空”是個很吉利的預兆。

畢竟上一個用這個詞還是她的曾祖母,她爹的奶奶,那個前無古人的女帝。

第二日,李長安一大早就來到了長清宮,然後遠遠停住了腳步。

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站在這個時代權力頂點的人。

李隆基,這個王朝的主人,正站在武惠妃殿前和她竊竊私語,威嚴俊朗的臉上帶著十分柔和的表情。

和武惠妃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仿佛一對神仙眷侶。

——然後再過些年就會搶了武惠妃%e4%ba%b2自給他們兒子挑的兒媳婦。

李長安心裡嘖嘖兩聲,人人都覺得李隆基和武惠妃是年少伉儷情深,帝王盛寵一人。

可在她這個背過《長恨歌》的人眼裡卻怎麼看怎麼奇怪。

很快李隆基就和武惠妃分開了,如今精力還頗為旺盛的帝王走路帶風的向著這個方向走來,意氣風發極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長安收回了觀察的視線,也沒有避開,避開就太顯眼了,她隻是慢吞吞行了個禮。

就同之前許多次一樣,李隆基根本沒注意她,根本不搭理她就徑直離開了,一句話也沒說,連一個多餘的視線都沒有。

李長安撇撇嘴,她早就習慣了李隆基的忽視,反正李隆基不喜歡她這事已經蓋棺定論在了史書上。

要討他喜歡也不急於一時,至少在她把她娘偷出去之前她不想引起這個渣爹的注意。

一直等到李隆基那長長的隨從隊伍都消失在視線以後,李長安才又往長清宮走。

武惠妃靠在軟榻上,斜睨了李長安一眼,風情萬種,李長安甚至能捕捉到空氣中殘餘的那絲幸福感。

李長安眼角的餘光甚至看到了桌上那成雙成對的粥碗,顯然帝王和寵妃剛剛在小桌上用完早膳。

“阿娘,我娘%e4%ba%b2讓我來請你,她想和你再見一麵。”李長安收回了視線,對著武惠妃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武惠妃微微眯著眼,開始思索起曹野那姬為何會想要見自己一麵。

畢竟她們之前總共也隻見過一麵,還是她主動登門去見的曹野那姬。

按照禮數,應該是曹野那姬來見她才對,曹野那姬甚至沒有位份,而她則是持皇後職權的惠妃。

不過武惠妃很快就有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她十分愉快的不打算計較那個胡女的失禮之處。

將死之人,和她計較做什麼呢?

李長安不知道曹野那姬到底和武惠妃說了什麼,她站在屋外,靜靜的看著天。

這院子裡的天方方正正的,就這麼小小一塊,困了曹野那姬整整五年,曹野那姬剛到大明宮的時候甚至連漢話都說不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隻是跳了個舞就再也回不去曹國了,就要被困在這小小的院子裡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生兒育女,甚至那個渣男還隻管自己快樂,沒玩幾天就把她隨手拋棄在一側,任由她在這深宮中熬乾了生命。

按照曆史,她是在自己年幼之時就病死了,在這小小的院子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到死都沒能再看一眼故鄉。

李長安默默算著時間,哪個時間最合適呢?

李林甫拜中書令,武惠妃得意忘形的時候?還是李林甫快要拜中書令,所有人都翹首以盼消息的時候?

還是選在十一月二十五吧,李林甫還沒有拜中書令,但估摸著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就快成為中書令了,這時候是最鬆懈的時候,若是再晚些,等李林甫拜中書令以後,說不定新官上任三把火,會戒備森嚴幾天。

“長安,來。”

一道聲音將李長安從深思中拉了出來。

不知何時曹野那姬已經和武惠妃說完了話,屋門如今正大敞著,武惠妃站在門邊,曹野那姬躺著的軟榻正對著屋門,她正躺在榻上對李長安招手喚她進去。

李長安走到曹野那姬床邊,乖乖喊了一聲娘%e4%ba%b2。

曹野那姬看著李長安的眼神滿是驕傲,她的孩子,聰明又乖巧,是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