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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蝶 今嫿 4291 字 2個月前

指間,低頭聞著那股仿若能取代精神鎮定藥物的薄荷味。

容伽禮從病房一現身?,恰好他也抬起頭,兩?人隔空無聲對視了秒。

皆是很有默契,上天台聊。

比起置身?在宜林島那次的劍拔弩張氣氛,這次為了路汐——無論?是容伽禮,還是來醫院前意外從周境川口中得知容伽禮這七年為何沒來找路汐真?相?的赧淵,都選擇了休戰,暫時放下對彼此互不順眼?的敵意。

“抽一根?”赧淵將皺巴巴的煙盒遞過去。

容伽禮很少沾這個,那年夏天還溫和地警告過路汐不可跟赧淵學抽煙,如今麵不改色地接了過來,修長骨感的手指夾著,與他燃燒的猩紅煙頭觸碰,渡了點火星過來。

靜了半響,赧淵麵朝天台外的一片繁華市區,用很淡的語氣平述道:“當年路汐過得很慘。”

正午的日照極烈,容伽禮指關節卻感覺到寒意顫了下。

赧淵往下繼續:“她從宜林島逃出來後,身?上什麼都沒有,又不敢隨意示人,不敢回到熟悉的地方,隻能在火車站裡躲躲藏藏了一周……”

“這一周路汐都在等你。”他將目光轉向了容伽禮:“可是她不知道你已?經回容家了,她等來的江微死?了,我被抓進監獄的消息。”

那時路汐是孤立無援的,不知楊正林警官有沒有去信裡的地點拿罪證,也不知在白?城一手遮天的江樹明會?不會?被伏法。她等了好久,最終下定決心?去泗城——那個容伽禮存在過的真?正世界。

“她那樣倔犟不認輸的性子,如果你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她肯定會?說很好。”赧淵近乎都能預判到路汐,也能模仿出她的語氣:“想必容總應該問?過吧?我猜路汐肯定說自己如願考上了大學,靠各種舞蹈比賽的獎金順利念到畢業,順利出道成為演員。”

容伽禮嗓音沉啞:“問?過,她說自己被收養了。”

“是那個教會?她跳芭蕾的退休老師?”赧淵極淡笑笑:“她口風緊,始終不肯跟人傾訴在獨自流浪到泗城的那段日子裡經曆了什麼,不過想來也能猜到大概,沒有一張身?份證又身?無分?文?……日子能好到哪裡去,如果容總感興趣的話,或許可以去六榕路6號找她那位老師問?問?。”

六榕路6號。

容伽禮記下這個地址,隔了幾秒道:“我要看你的劇本。”

這是他找赧淵來醫院的原因。

當年路汐苦心?積慮瞞了他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容伽禮不願意在她病體尚未痊愈之前,去逼問?她什麼。既不願說,如今他徹底恢複相?關的記憶,那便另尋他法去查清真?相?。

赧淵很爽快答應,甚至沒有隱瞞,背對著他朝天台邊緣邁近幾步,迎著高空的風,空氣的溫度與他出獄那年的盛夏正好:“不渡開拍之前,我已?經為你們都寫?好了獨一無二的版本故事。”

包括始終對江微葬身?深海懷有恨意的——江望岑。

江望岑是被赧淵跳入深海救了上來。

容伽禮下了天台,從周境川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神色很平靜,未多言一句,先算準時間進了病房,恰好路汐迷迷糊糊地睡醒了過來,抬頭就要尋找他身?影。

“我在這。”這是容伽禮最近反複說過的最多一句話,有安撫路汐的作用,比以前深度依賴的薄荷味香煙更?能鎮定她的神經。

他沒有告訴她赧淵來了,而是先喂她吃點東西,%e4%ba%b2自給她洗澡。

路汐舒舒服服的重新躺回那張病床上,小臉看上去也不似先前泛著病態的蒼白?了,他才緩慢地說:“這裡不是宜林島,我已?經帶你離開了。赧淵的劇組沒有停工,先拍夏鬱翡的戲……你的戲份等恢複完身?體,再回去補拍。”

路汐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

容伽禮手掌突然覆在她指尖上,肌膚觸?感很軟,很熱,是鮮活的:“還冷嗎?”

莫名的路汐感覺他此刻神色很嚴肅,像是問?出了一件極其重要的問?題,沒忍住睫毛尖兒顫動了下,從喉嚨裡溢出細啞的音節:“不。”

下一秒。

她又慢吞吞地吐字:“要抱。”

容伽禮霎時領悟了她這幾個字的意思,而這裡是私人高級病房,護士沒經同意也不會?隨意進來。他開始解開衣袖的袖扣和皮帶,怕冰冷之物觸碰到她。

等掀開被子一角跟著躺進病床時,路汐已?經很自動往他%e8%83%b8膛前緊貼,這個依賴他的委屈舉動也間接性暴露了她很缺乏安全感,唯恐還置身?在那片海底沒醒來——是她困於鐵籠之中瀕臨死?亡時幻想出來的。

容伽禮右手臂抱了她會?兒,許是有他,路汐也安安靜靜的,垂下睫毛,沒再盯著。

她不盯了,容伽禮卻在彼此間的這種和諧氣氛下,自然不過地拿起路汐以為是文?件的東西,一邊摟著她身?子,一邊翻看起了赧淵給的劇本。

這是路汐那份劇本裡未詳寫?到的:

燈塔,骨灰罐和蝴蝶鑰匙等字眼?,都一一浮現在了容伽禮的眼?中。

靜止到毫無動作的時間有點久了,路汐都感覺她好像又睡了回,額頭上方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在看文?件,不由?地抬起了頭,卻意外瞥見那張紙被翻了一麵的文?字。

整個人猶如被施展了定身?術,僵硬的細微反應引起容伽禮頓了下,視線無聲落在了她臉上,一直看著,一直看著沒移開過半寸。

“我……”路汐不顧喉嚨養了大半天才能發出的細啞聲音多難聽,手指去攥住他拿著劇本的手,以為是自己遺留在拍攝現場的那份,急到想落下淚,急到想說什麼。又同時意識到事到如今,好像在怎麼天衣無縫的謊言在他這裡,每個字都會?露出破綻。

她攥著他不放,把力?氣都用在了說話上:“容伽禮,我不想扔掉它的,如果能重新選擇,我,我會?把這枚鑰匙吞到肚子裡,在跑到無人的地方,拿刀,拿一把刀將我自己剖膛破肚,也要把它取出來妥善保管好。”

「她從宜林島逃出來後,身?上什麼都沒有——」

赧淵在天台說的話還猶如在耳,和路汐這番話重重疊疊在了一起,猛地將容伽禮眼?底激起猩紅,怕嚇到她,頃刻間又硬生生壓回去。

極短的三秒後,重新把她抱在懷裡,手掌撫摸到路汐的脊背彎起了脆弱的弧線。

“我沒怪你。”容伽禮說:“那枚鑰匙,會?找回來的。”

他會?將遺失在大海深處的鑰匙尋回,也會?將十八歲流落在外的路汐一起尋回。

預感到她要落淚,容伽禮卻不想看到她那雙眼?在悲傷落淚了,低首過去,小心?翼翼地%e4%ba%b2她:“路汐,我的小路汐,是我的。”

路汐微紅的眼?皮被他滾燙溫度覆蓋,睫毛顫唞個不停。

容伽禮語調變低變輕:“還記得那個夜晚許下的願望嗎?”

這句話猶如牽扯出了心?底深處的那份珍貴記憶,她表情怔怔地看著他,好似透過近在咫尺的這張五官成熟就顯得愈加精致的麵孔——看到了那個更?年輕的容伽禮與她站在彆墅後花園的夜空下,那雙彈鋼琴的手捧著奶油蛋糕,“十八”的星星蠟燭閃爍著光芒,也襯得他極好看的眉目異常溫柔:“你將來希望過怎樣的人生?”

“當一名演員!”

“還有嗎?”

“有的。”路汐雙手合十,漂亮的臉蛋仰望花園上方這片星空說:“我希望能快點長大,保護所?有人,最後擁有自由?……”自由?自在的跟你在一起。

十八歲許下的願望猶如詛咒。

她跌跌撞撞這一路長大的很艱辛,也保護不了任何人,甚至從未獲得過真?正自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那天在蝴蝶花園裡時隔七年後再次占有你時,我真?想你這麼愛逃避這段舊情,不如將你永遠禁錮在這裡,彆想離我半步。”容伽禮被這股欲望支配著身?軀,想這樣做,也險些這樣做下去,他此刻%e4%ba%b2手揭露自己對她偏執入骨的陰暗一麵。

繼而,又對路汐溫柔好幾度說:“你長成了我很喜歡的樣子,在我缺席的歲月裡也將自己保護的很好,路汐,在我這,你從今往後都是自由?的。”

她自由?了。

霎那,路汐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指尖去觸碰容伽禮正在說話的嘴%e5%94%87,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度,半響後,晶亮的眼?眸裡淚意徹底褪去,內心?同時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倘若沒有他。

她還以為,醒來後依舊活在深淵。

第52章

病床旁邊玻璃瓶裡那束純白色的曇花,深夜開了又凋謝。

來回這般凋謝了三?日後,路汐好在年紀輕,做完一套詳細到不能再詳細的身體檢查下來,連主治醫生都說恢複的不錯。而容伽禮拿著這份報告逐字看完後,卻說:“後半夜三?點你低燒了一個多小時,情況還不算穩定,多住院觀察幾日。”

路汐不知低燒的?事,醒來就?天亮了,見容伽禮點出,也就沒提起想辦理出院的?話。

隻?是看著他早起後就換了一身考究深黑色西裝,藏在被子裡的?手動了動,繼而聲音很輕問:“你要走嗎?”

“容聖心還不知道你住院的?事,接下來我會?把手頭?上的?兩個項目交付給她進行下去,要%e4%ba%b2自跟核心管理層開個會?議調動人選,下午去公司一趟,天黑前回來陪你。”容伽禮慢條斯理地將她的?報告單折好,給出的?合理行程解釋似乎沒有能?質疑的?地方?。

但是路汐雙眼?一眨不眨,盯著他那副神情,絕對?不止於?此?。

靜了幾秒,誰都知曉彼此?的?心思,隻?是她先挑破了說:“赧淵給你的?劇本跟我的?版本不一樣?,你要去找誰我不乾預,但是你走之前,要給我一件東西。”

“要什麼?”容伽禮坐在病床畔,修長墨色的?身形被落地窗那邊的?日光映著,幾乎是將她完全籠罩,離得近,夜間散發過?的?曇花幽香好似還在空氣中絲絲飄浮,而路汐兩扇睫毛低垂在眼?下了幾秒,重新看向他,語氣輕慢又認真道:“你的?精/液。”

容伽禮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她這張生得精致又乾乾淨淨的?臉蛋,那眼?神靜得攝人魂魄,也極有重量,漫長的?分秒中路汐的?心臟跟著被壓緊,連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變化。

可又如何,她先前都敢說要拿刀把自己開膛破肚也要留下他東西的?性子。

如今要這個而已,話已出口既沒有收回道理,索性很坦誠說:“你一走,這間病房裡有關你的?溫度和氣息都會?慢慢消失……衣物袖扣腕表都是冰冷的?身外之物,我要的?是你這個人的?一部分,留在我身體裡。”

起碼他給她了,在身體裡能?留住二十四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