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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階上 尤四姐 4268 字 2個月前

兒見過一回,姑娘往後就是實實在在的魏家人,沒人再會對此起疑,你隻管放心。”

如約疑惑地望著他,“會上一次%e4%ba%b2,有這麼大的功效?”

“功效不在此,在錦衣衛查不查你。”他轉開臉,眯著眼望向遠處,輕描淡寫告訴她一個消息,“我已經把那個嬤嬤解決了,她活著一日,就一日威脅你的性命。我可不願意那個拿我當心上人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畢竟心甘情願瞧上我餘某人的不多,我得好好珍惜,讓她活得久一點。”

如約驚異於他的顛倒黑白,更對他處置烏嬤嬤這件事怒不可遏,“你為什麼要殺她?她不會往外說的!”

餘崖岸覺得她幼稚得可笑,如果她長久在宮裡,甚至貿貿然刺殺皇帝,烏嬤嬤為了撇清,自然不會說出去。但她注定刺殺不成,還會出宮頂著魏姑娘的名頭留在他身邊。到時候如果有政敵想扳倒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隻要找見那個嬤嬤一盤問,就能牽扯出五年前的許家,那麼對她或是對自己,都是一件麻煩事。

彆讓無足輕重的人威脅到自身,寧殺錯不放過,是他能活到今天的訣竅。否則他樹敵無數,早就被人拽下來了。

她氣湧如山,他覺得大可不必,“事情已經辦完了,你現在抱不平為時已晚,人也活不過來。你既然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就要摒棄婦人之仁,為什麼還在為那些細枝末節耿耿於懷?我替你掃清了潛伏的隱患,你不感激我就罷了,還在質問我。千萬彆讓我覺得幫錯了人啊,魏姑娘。”

這話說完,如約也冷靜下來。他說得沒錯,雖然為烏嬤嬤扼腕,但換個立場想,有這樣一個要緊人物存在,對她確實是種威脅。

輕籲了口氣,她終於放下心氣兒嗬腰,“那我就多謝餘大人維護我了。”

“好說。”他淡聲道,“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如約沉默下來,有個問題她琢磨了很久,總也找不到答案,今天趁著有機會,到底問出了口,“大人明明知道我的打算,為什麼還放任我在宮裡,不向皇上揭發我?”

餘崖岸目光流轉,“你殺不了他。”

僅僅一句話,便讓她灰心不已。

是啊,有時候她確實懷疑,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殺他。那是皇帝,身邊一時也不斷人,就算她尋見機會行刺,以自己的身形和力量,真的能夠傷到他嗎?

當然,餘崖岸給她的重擊,還不止於此,“金娘娘送你上龍床,你沒有妄想在枕席間行刺,算你聰明。不要以為他隻是個養尊處優的貴胄,也彆以為他隻需動動腦子,就能號令天下。我要是和他過招,未必是他的對手,當初晉王行狩遭人伏擊,一人殺了十六名死士。身上的血,全是那些死士的血,他連皮都沒破一塊,你就該知道,以你的力量,能不能殺他。”

如約愣住了,她一直以為皇帝不懂拳腳功夫。看他的模樣,隻是個能謀擅斷的富貴閒人而已。

“大人是在誆我吧,他有那麼好的身手,為什麼從來沒有聽人提起?”

餘崖岸道:“宣揚得儘人皆知,不是他的作風。”

所以就是瞞過眾人,扮豬吃老虎,連進宮五年的楊穩都沒有探出內情。現在餘崖岸告訴她這些,是為了徹底讓她死心嗎?她偏不!反正從她決意報仇時起,就沒打算活下去。隻要逮著機會,她一定要試一試,不管成敗都是賺的。

她臉上神情瞬息萬變,儘被餘崖岸看在眼裡。乾他們這行的,人心摸得透徹,沒想到這麼一個柔弱的姑娘,竟有那麼大的決心。

好在宮裡待不了多久了,早些出去,大家都省心。隻要在出宮之前確保她不會莽撞行事,這事兒就能掩住了,遂又給她緊了緊弦兒,“楊穩在我手裡,姑娘辦事要三思。還有浴佛節前一晚的話,請問姑娘,還算數嗎?”

他一再提及,她羞愧難當,麵紅耳赤道:“楊穩我自然是要顧全的,那句話算數,大人想讓我怎麼樣?”

他笑了笑,“算數就好,隻怕姑娘翻臉不認人,餘某難免傷心一場。不過單是一句心上人,不足以讓人放心。請姑娘給我一個承諾,將來出宮,自願跟隨我。”

如約不會在這種事上和他計較,畢竟離出宮還有時日,有沒有那一天都難說。當即道好,“隻要你不動楊穩,全依著大人的意思辦。”

“即便我已經娶妻生子?”

她說是,“為妻還是為妾,對我這種人來說,無關緊要。”

好得很,這份灑%e8%84%b1來源於不在乎,要讓她順服,看來還有一段路要走。

這場談話雖不算愉快,但至少酣暢,他還是很滿意的。畢竟她的堅持,維係不了多久了,等她出宮,再談妻與妾的問題,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知情識趣的魏庭和掐著點兒,見火候差不多了才又出現,對餘崖岸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隻等大人蒞臨。”

點頭哈腰忙於應付餘崖岸,連女兒都差點顧不上。待要走時,才想起這個不甚相熟的女兒,轉頭吩咐:“家裡人知道你在娘娘跟前做女官,都很為你高興。你要好生侍奉主子,事事聽從差遣,千萬彆惹娘娘生氣。往後每年都能見上一回,明年端午我再來瞧你。”邊說邊揮手,“回去當值吧。”這頭也沒撂下招呼餘崖岸,陪著笑說,“大人請……日頭毒辣,大人走在陰涼處,沒的曬傷肉皮兒。”

第34章

如約看他們走遠,心裡總覺得不安穩。餘崖岸無端帶著魏家人出現,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把柄在他手裡之外,應當還有彆的用意吧!看來得加緊著點兒,再替自己謀一條出路了。

進門的時候,金娘娘已經起身了,正讓人幫她絞指甲。看見她,隨口問:“他們說你上西邊見人去了,見的什麼人呀?是宮裡的嗎?”

如約說不是,“是家裡來人瞧我了。”

一旁的叢仙奇道:“你不是說今年不打算會%e4%ba%b2嗎,怎麼人說來就來了?”

金娘娘也納罕地打量她,她隻好如實相告,“錦衣衛的餘大人,帶著我父%e4%ba%b2進來的。”

說起餘大人,宮人們背後有時也議論,仿佛已經堅定地把他們捆綁在一起了。閒言碎語多了,果真發生些什麼也不稀奇,叢仙含著笑,長長“哦”了聲,“原來是餘大人體恤。見見家裡人也好,讓他們知道你在宮裡當了女官,再不是針工局的小碎催了,也讓他們刮目相看,出口惡氣。”

一向愛調侃她兩句的金娘娘,這回竟破天荒地沒出聲兒,一手攬著貓,一手筆直地攤在剪指甲的宮人麵前,切切地叮囑著:“留一點兒,彆給我剪到根上。”

宮人說是,張著小金剪,仔細地打磨出了五個流麗的弧度。

金娘娘張著手指查看,尚算滿意。這才和如約搭話,帶著幾分同情的語調道:“我聽說你家裡慢待你,你還在繈褓裡時,就給送到金陵去了?”`思`兔`在`線`閱`讀`

如約說是,自己當初在南邊做繡活兒時,和這身份的正主兒走得近,些許知道她的境遇。後來她失足落水,自己頂了她的名頭,烏嬤嬤為了不露餡兒,把她的情況一一都告訴了她。真正的魏如約,實在是個很可憐的女子,被家人丟棄在江南多年,要不是宮裡發了采選的詔令,她可能一輩子就這麼孤零零漂泊在異鄉,連個為自己做主的人都沒有。

她的一生,遺憾又短暫,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但向人說起時,隻能說她的前半生,便告訴金娘娘,自己落地就沒有了娘,又生在二月裡,祖母嫌棄,父%e4%ba%b2不問事,北京的家裡容不下她,把她交給了一位嬤嬤,送回了她母%e4%ba%b2的老宅裡。

金娘娘聽完就唾罵,“都說二月女不吉利,說金枝玉葉寧肯折斷,簡直就是放%e5%b1%81!二月裡的姑娘怎麼了?就說你,性情溫順,手又靈巧,哪裡不吉?照我說,全是那老太婆的托詞。八成瞧不上你娘這個媳婦,人一走,就想把她遺留的一切清理乾淨,好騰出地方,讓你爹再娶。”

如約勉強笑了笑,“大概是吧。”

“你那父%e4%ba%b2,後來也沒管過你?”

如約點點頭,“不過每年還是按例給我送銀子,吃穿上沒短著我。”

金娘娘嗤笑,“眼皮子淺,有吃有喝就夠了?繼母不是你%e4%ba%b2娘,你爹可是你%e4%ba%b2爹,他不該擔負起責任來嗎?這麼大個女兒撂在外麵,倒也不心疼。”說罷又瞥了她一眼,“如約,你將來一定要掙出個好前程,使勁兒打他們的臉。”

話說到這裡,好像心安理得了些。把她指給餘崖岸,也算是個“好前程”吧!隻不過那天她娘進宮說起這事,自己忘了仔細確認,究竟是讓如約出去做妻還是為妾。倘或正正經經做個當家的夫人,那自己算做了好事,助了她一臂之力。但要是讓她做妾……那怎麼辦?大概也隻能日夜咒罵餘崖岸,咒他不得好死了。

總之做妾的可能還是很大啊,金娘娘又不好挑明了說,便伸手牽住她,鼓勵式地撫慰她,“就算將來遇上難事,也不能輕言放棄。像現在這樣,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你能呆住的位置,牢牢地坐穩了,做你自己的主。”

金娘娘時不時會有一些人生感悟,向身邊的人抒發。如約聽得多了,隻管點頭應承,“娘娘放心,我一定爭氣,不會虧待自己的。”

金娘娘舒了口氣,“很好。”轉頭把另一隻手交給了執剪的宮女,又琢磨染什麼花做成的蔻丹去了。

如約從殿裡退出來,乾珠剛交了手上的差事,站在廊下朝東邊看一眼,見金娘娘坐在支摘窗前擺弄著兩手,心下很有些感慨,“娘娘的心,說來怪大的,知道幫不上家裡的忙,乾脆就放下了。不過也是,該學學翊坤宮的閻貴嬪,和家裡斷了往來,反倒什麼煩惱都沒有。一個人清清靜靜,自在極了。”

如約偏頭問:“果真嫁了人,就不管娘家的生死存亡了?”

乾珠聳了下肩,“就瞧你是不是拿得起放得下。反正閻貴嬪這樣的,在萬歲爺跟前不吃虧。若說咱們娘娘先前有寵,閻貴嬪那頭得的才叫實惠,雖侍寢不多,但萬歲爺也沒忘了她。印兒不是給她梳頭嗎,常有人奉命送首飾過去,今兒一對簪子,明兒一對耳墜子的。萬歲爺喜歡聽話的娘娘,閻貴嬪就聽話,萬歲爺沒虧待她。”

說起萬歲爺,如約也發愁,這下子是真的難以接近了。金娘娘不承寵,皇帝不上永壽宮來,自己就不得不蟄伏,再靜待時機。

其實餘崖岸先前的那番話,讓她忽地生出了許多彷徨,這樣一個人,究竟怎麼樣才能殺得死呢。如果金娘娘不能複寵,自己就算在永壽宮待到出宮那天,也未必再能尋見機會。要不想轍挪地方,乾脆朝太後宮裡使勁兒。隻要耐得住性子,混上鹹福宮的大宮女,往吃食裡加東西就簡單了。太後有賞,皇帝總不見得讓人往裡頭擱銀針試毒,要論勝算,比在永壽宮大得多。

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