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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居多,還是秀姑在跟前的時候多?”

北郎,就是明北的小名,隻他們自家人才叫,以表%e4%ba%b2昵。

師娘聞言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

她仔細回憶了一番,皺起眉頭道:“他和十八過來探望老太太時,我一般都會%e4%ba%b2自去廚房張羅吃食。這樣說來,的確是秀姑陪在跟前居多。”

景老聽了,若有所思,然後又低聲道:“北郎和秀姑,年齡相仿,應當是前後腳進門的。我還記得,最初有段時日,老太太很喜歡將他倆一塊兒叫到跟前去說話。”

師娘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秀姑當年先進府,去了老太太跟前。

明北比她晚些來,但也沒差幾個月。

那時,師娘與景老婚後一直無子,但伉儷情深,也沒有叫外人插足感情的意思,所以才起了收徒的心思。

機緣巧合之下,便收了明北。

名義上,明北是被他們認作徒兒,實際則是當作乾兒子看待的。

後來,再收十八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們景家的情況很簡單。

老爺子去得早,老太太膝下本來有三個孩子,早年經曆了一番折騰,夭了兩個,最後就剩下景老一個。

所以,老太太隻全心全意盼他們好好活著,也沒太多要求,很是尊重他們的想法,包括接秀姑進門,以及收徒的事。

老太太對秀姑如何,自不必說。

之後明北進府,得知他還救過景老,老太太也是愛屋及烏,拿他當孫子看的,一見到人就忍不住噓寒問暖地關懷,還經常給他做衣物和鞋子穿。

有陣時日,老太太總是把倆人一起叫到跟前說話、吃飯。

這樣想來,秀姑和明北的確會熟悉一些。

因為等他們收十八當徒弟的時候,商隊就忙碌起來了,兩個徒兒都很難有空來看老太太,隻偶爾才能過來。十八和秀姑見得並不多,估計隻是點頭之交而已。

大概想通了關節,景老便轉過頭,開口對秀姑說:“這麼多年,隻能窩在府中陪老太太,也是委屈你了。”

秀姑一聽,立刻搖頭道:“老爺,我並不委屈,我很願意陪著老夫人的!”

景老語重心長道:“你這些年儘心儘力,我們自然看在眼裡,你也和我們的家人一般。且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們心裡也都有數。我知道,你是最盼著老太太好的人,從未想過要故意使壞的,對不對?”

秀姑一聽,眼圈竟然有些發紅。

她狠狠點了下頭,豎起兩指朝天道:“是,我對天起誓,我是真真盼著老夫人好的!”

景老頓了頓,又放緩了語氣:

“秀姑,已經相處這麼多年了,我自是信你的。隻是,如今你也看到了,眼下咱們一家人都過得疲憊不堪,包括老太太在內,沒有誰能鬆口氣的……”

“我說這話,絕沒有怪你的意思,因為你一直養在老夫人身邊,最是單純不過。可我就是好奇,你究竟是聽誰說了什麼,才會冒出說那些話的念頭呢?”

秀姑的表情忽然遲疑起來,咬著%e5%94%87,用手磋磨著衣角。

景老見狀,又道:“給你說話的人,也不一定就有壞心思。你若如實告訴我,我定不會怪他。畢竟,有時人的初心都是好的,隻是最後得到了不好的結果……”

“或者,你不想說那人的名字,覺得像是說人壞話心裡彆扭,那就聽我說罷。如果我猜對了,你就點點頭,如何?”

“是不是北郎在你跟前說過什麼話?”

秀姑聞言一驚,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見她這樣,景老心裡徹底有了數。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語氣篤定地問:“好了,那北郎是如何說的?”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秀姑也沒什麼再瞞下去的必要。

她低下頭,聲如蚊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就是,他說,老太太生出這病,都是與老爺常年不在家有關。要想徹底治好她的病,就得讓老爺長久留在家裡陪著老太太才行。”

聽到這話,景老攥緊了拳心:“還有什麼?”

秀姑沒注意他的動作,自顧自繼續說道:“還有一次,老太太提過一嘴,說老爺你時常外出跑商,叫她想念得緊。”

“她說完那句話,就開始發呆,我聽了也跟著發愁。當時明北哥也在場,在我送他離開的時候,他就和我說有個好辦法,可以讓老太太高興起來……”

明北說,他知道許多人家裡,會哭的小孩才能得到最多的愛。而老太太這把歲數,也算是個老小孩,哭鬨起來也是有用的。

所以一定要讓她鬨得大些,足夠引起重視了,就能把景老留下。

雖然,這個過程會難熬些,期間老太太也會病得更嚴重。

但凡事都講究個先苦後甜。

隻要成功把景老留在家裡陪老太太,她的病就能很快不藥而愈的。

明北跟秀姑說的,大概就是這些了,聽起來十分離譜。

師娘忍不住問道:“他說這些,你就全都信了?”

秀姑垂頭不語。

看她這樣兒,大夥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景老剛才有句話沒說錯,秀姑的確是個單純的人,而且是非常單純。

本身她的性格就有些遲鈍木訥,還一直待在府裡,很少與外麵接觸,見識不多,多年下來,閱曆也沒有一點長進。

她每日能接觸的新鮮事,就是聽雜役說些趣聞,要麼就是明北和韋十八上門時講講跑商的經曆,再沒有彆的了。

她又常常聽府裡的人說,明北很聰明,自然也對他說的那番話深信不疑。

琢磨透了這些,師娘剛堵在心裡的火氣一下就散了,變成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事細算起來,明北有錯,秀姑也不是無錯。可秀姑的錯處,怎麼也不能全怪在她自己身上。

畢竟,秀姑抬起頭看到的天,都是和院子一個形狀的啊。

師娘歎了口氣道:“秀姑,這些年,也是我們對不住你。隻覺得你待在府裡,陪著老太太就很好,出不出門,也都隨你喜歡。”

“我常常在想,你兒時隨家人流落過來,一路顛沛流離,吃了不少苦頭,能平平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並不是什麼壞事。”

“隻是我們也忘了,鳥兒窩在巢裡,也許安全,卻也永遠學不會飛。到頭來,或許你度過了平穩的一生,但也失去了從雲中穿行的快樂。”

“不同的生活,到底哪種更好,我也說不清楚,但至少也該給你一個選擇……”

聽到這裡,秀姑露出惶恐的神情,慌忙撲跪在地上:“夫人,我是真的錯了,請不要趕我走!”

她的語氣充滿茫然。

這麼多年都待在景家,如果要離開,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了。

師娘無奈一笑,一把將她拎起來:“說什麼話,我們怎會趕你走?隻是,以後你就彆待在老太太身邊了……”

見秀姑又驚慌起來,她趕緊道:“你先彆急,我的意思是,你彆總在家裡窩著,可以去咱們商隊的鋪子裡幫忙賣個貨,或者做些彆的事情!”

秀姑肯定不能再放回老太太身邊了,但她們也不會放棄她,就扔出去多長長見識吧。

反正鋪子裡都是自己人,有人看著,她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聽她這麼說,秀姑便不再掙紮了,隻是又無措起來。

讓她,去鋪子裡幫忙?

她自從進府後,圍著老太太轉了這麼多年,從未接觸過其它事情,真能給人幫上忙嗎?

不過,不知為什麼,想到馬上要出去幫忙做事了,她心底又隱隱有些期待。

秀姑一時想不明白,便站在原地發呆。

見她這樣,師娘也沒再多說,隻讓人把她帶下去了,靜一靜心,然後好好準備一下去鋪子裡的事。

來日方長,也不急這一時。

秀姑這邊的事,折騰的差不多了,但明北那邊,仍然有的忙。

剛師娘與秀姑對話時,景老就一直緘默不語站在一旁。

他想到秀姑嘴裡明北說的那些話,心都是發沉的。

秀姑是什麼都不懂。

明北卻是個頭腦再清醒不過的人。

說那些話,會帶來什麼後果,他肯定全都有數。

其實,在今日見到韋十八之前,景老就與明北談過一場話了。

字字句句中,他都能看出,明北對於商隊似乎很有野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隻是,當景老問起商人最重要的品質時,明北不假思索便說了十幾樣,什麼細心、把握機遇……

唯獨漏掉了景老最看重的,真誠與守信。

因為這些討論,兩人最後就鬨得有些不快,於是不歡而散。

景老閉上眼睛。

忽然又想起最初明北進府時,那一片赤誠的模樣。

當初那個拚死也要在山崖邊把他拉住的小小少年,他相信是真實存在過的。

隻是在這些年裡,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人。

仔細想來,明北身上有很多優秀的品質。

而十八,其實很多方麵都不算很突出。

唯有一樣。

就是十八的心很堅定,從未變過,一如既往地乾淨純粹……

景老站在原地想了許久。

最後還是讓人去給明北送信,讓他明日過來一趟。

不管怎樣,這事折騰了這麼久,也該有個說法了。

安排完事,天色漸黑,該歇下了。

景老臥在榻上,幾乎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

得了口信的明北就拎著東西上門,臉上還是掛著那副和善的笑,仿佛昨天的不快從未發生過。

他快步來到了景老的書房。

這些天發生的事,已經讓景老的心疲憊不堪。

此刻他也沒再拐彎抹角,隻是平靜地轉述了秀姑的話,然後問:“明北,你是怎麼想的呢?”

明北聽完,笑意絲毫未變。

他深深朝景老躬身道:“師父,這一切就當作我對不住你和老太太。我想,此刻我說什麼你也不會信,那我便自請離開商隊罷。”

“這些年,手頭攢下的銀錢,我會留大半給你,當作為你養老儘的心意。剩下的一部分,我自己留下生活用了,就當是我替商隊出力多年的辛苦費吧。”

“師父,如果你還願意讓我這麼稱呼你的話……此生我永遠都會認你作師父。”

最後的這句漂亮話,在場兩人都沒再往心裡去。

看著明北這番作派,景老想,他顯然是昨日爭吵後回到家中,就想清楚要離開商隊了。

事已至此,再沒什麼好說的。

景老覺得心口悶疼。

畢竟,這麼多年交付的感情,並不是虛的假的。

他慢吞吞坐到了椅子上,沒再開口,隻衝明北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明北把手頭的東西放下,十分周到地告了彆,轉過身,腳步輕快地離開景家。

又過了一日。

明北將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