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淚，“爺爺，您……您彆嚇我。”

聽到呼叫的醫生很快就趕到了病房，顧家父子也跟著進來，看著白被單上那一灘刺眼的鮮血，父子倆的心也緊張地揪在了一起。

情況危急，醫生要進行緊急搶救，其他人必須回避，葉杉杉隻得跟著顧家父子去外間等著。

身為軍人，早已把生命交付給國家，也見慣了生死。可此刻，看著這個瘦弱的小姑娘倚牆而泣，顧北辰心裡還是有些動容，他很想上前安慰她幾句，卻又覺得此時此刻，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肺癌晚期、突然吐血，恐怕這小姑娘早已有心理準備。

漫長的三十分五鐘過去了，病房的門終於打開，醫生緩緩取下口罩，無比沉重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顧北辰原本已經做好了聽到嚎啕大哭的心理準備，可倚在牆邊的那個瘦弱身影卻一動不動地呆站在原地，就好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木頭人。

從現在開始，她就是一個人了，這樣的淒涼又豈是有幸福家庭的顧北辰所能想象的。

讓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近兩分鐘，最後還是顧老爺子率先打破沉寂，“杉杉，進去……看看爺爺吧，跟他……道個彆。”

“我還沒有答應爺爺，他一定很帶著擔心和牽掛走的。”葉杉杉的雙手依然死死地貼著牆壁，就好像被定住了似的，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現在答應還來得及。”顧北辰何其聰明，杉杉和她爺爺有何約定，他怎能猜不到。

很難想像，四十分鐘前，他還在猶豫掙紮，可此刻，他卻乾脆果決地做出了決定。

小姑娘滿眼都是淚水，可憐巴巴地望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此刻，她依然覺得，他就像一座山。

毫無疑問，這座堅如磐石的山正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顧北辰謹慎地向前邁了兩步，聲音極輕，卻異常堅定，“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她是該嫌棄的，他比她大十四歲，還帶著個六歲大的孩子。

可是，顧北辰不會知道，此時此刻，對葉杉杉來說，有個家人可以讓她依靠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所以，她輕輕搖了搖頭，哽咽著說：“不嫌棄。”

這是一個倉促的決定，但葉杉杉並不後悔，她相信，如果爺爺在天有靈，一定會安息。

而看似簡單的‘不嫌棄’三個字，也決定了顧北辰和葉杉杉的關係。

因為這層關係，顧北辰責無旁貸地把葉老爺子的身後事承擔了下來，“你先跟我回家休息，爺爺的葬禮我來安排。”

這家夥，改口倒是改的挺快的，剛進來那會兒叫的葉伯父，這會兒又給自個兒降了個輩分。

“我……想再陪陪爺爺。”十年相依為命的感情不會隨著爺爺的離世而消失，在葉杉杉心裡，爺爺永遠是最特彆的存在。

“爸，您先回去，我留下來陪她。”杉杉再堅強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大孩子，把她一個人丟在冰冷沒有生氣的醫院，顧北辰不放心。

顧老爺子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走到杉杉麵前拍了拍她的肩，“彆太難過，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北辰說。”

“謝謝顧……”葉杉杉還想叫顧爺爺來著，轉念一想，現在這麼叫好像有點不合適，“謝謝顧伯父。”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同時改了稱呼，這份倉促定下的婚約算是板上釘了釘。

顧老爺子回到顧宅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還沒進大門，孫女兒的哭鬨聲就從大廳裡傳了出來，“奶奶是騙子、大騙子，你說爸爸今天會回來的！”

顧老太已經編儘謊話，實在沒轍，這會兒見孩子她爺爺回來，正好%e8%84%b1身，“爺爺回來了，你自個兒問他去。”

哭成淚人的小姑娘飛快地跑過來，抱著爺爺的大%e8%85%bf可憐巴巴地撒嬌，“爺爺，爸爸到底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顧老爺子俯身把孫女抱起，“不過，他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暫時還不能回來陪你。”

小丫頭哭得越發凶了，掄著小拳頭往爺爺身上砸，“嗚嗚，爸爸是壞蛋，還有什麼比陪笑笑更重要呀？”

孫女兒已經哭鬨了一個多小時，顧老太實在心疼，“你給北辰打個電話，好歹讓他給孩子一個交代。”

聽奶奶這麼一說，小丫頭立馬不哭了，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爺爺，眼神裡寫滿了催促。

這般可憐的眼神，任誰見了都會心疼，顧老爺子隻能給兒子打電話，“笑笑正鬨著呢，你哄哄她。”

“爸爸、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小姑娘心急地搶過爺爺手上的電話，甜膩膩地叫開了。

“爸爸在醫院……”

“怎麼了，爸爸生病了嗎？”小丫頭，這麼急的性子不知道像誰。

“不是，爸爸在醫院陪一個很可憐的姐……”顧北辰很自然地想說姐姐，按照杉杉和笑笑的年齡差距，應該叫姐姐比較合適，但因為她們之間有個他，這聲姐姐恐怕叫不得，“很可憐的阿姨，她剛剛失去了唯一的%e4%ba%b2人，很需要有人陪在她身邊。笑笑是個乖孩子，會體諒爸爸的，是不是？”

這話倒是沒說錯，小丫頭隻有在想爸爸的時候才會任性地鬨公主病，大多數時候還是挺懂事的，“爸爸，你把電話給阿姨，笑笑想跟她說說話。”

顧北辰有些猶豫，自從爸爸走後，杉杉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不敢確定她是否願意接這通電話。

他正猶豫著，病房的門突然打開，臉上毫無血色的葉杉杉緩步走出。

兩個人怪怪地對視了幾秒，葉杉杉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先開了口，“是……你女兒打來的？”

他常年在部隊，難得回一次家，卻不能在家好好陪女兒，她真的有點過意不去。

顧北辰隨口嗯了一聲，走到杉杉麵前把手機遞給她，“笑笑想跟你說說話。”

手機已經遞到了麵前，葉杉杉隻能順手接過，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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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上校說的話就是命令

葉杉杉正猶豫著，聽筒裡突然有了動靜，“阿姨，你在聽嗎？”

“在。”葉杉杉急忙把手機拿到耳邊，應了一聲。

“阿姨，不要難過哦。你的%e4%ba%b2人去了天堂，會有好多漂亮的天使姐姐陪他的。”六歲的顧思恬（小名笑笑）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她幾乎是在各種有關天堂和天使的故事陪伴下長大的，這番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一點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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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阿姨沒有難過，隻是……有點舍不得。”葉杉杉沒有想到一個六歲大的孩子這麼會安慰人，除了感動之外，更多的還是震驚。

“爸爸每次回部隊的時候我也舍不得呀，可是我會一直把他放在心裡想著、念著，就好像他一直在我身邊一樣。”孩子畢竟是孩子，她還沒辦法完全理解一個人永遠離開和爸爸離開家回部隊有什麼區彆。

小丫頭說得輕鬆，言語間卻顯露出對爸爸的無儘思念，葉杉杉真的覺得這個孩子比她更需要……那座山，“對不起，因為我，你爸爸不能回家陪你。你再等一會兒，我這就讓你爸爸回家好不好？”

“不用了，今晚……我把爸爸借給你。麻煩阿姨轉告我爸爸，笑笑很乖，這就去睡覺了哦。”小丫頭很大方地謝絕了阿姨的好意。

“笑笑真的好乖，謝謝你……把爸爸借給我。”雖然隻有一晚，但這一晚對我真的很重要，至少，我不是一個人。

“不用謝，阿姨再見。”小丫頭都沒顧上和爸爸多說兩句，就這麼掛了電話。

再見？嗯，以後真的會再見呢。

這一刻，葉杉杉突然覺得，給一個六歲大的孩子當後媽也許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糟。

把手機還給顧北辰之後，葉杉杉又沉默了，隔著電話麵對孩子她能做到坦然自若，可麵對麵地和孩子他爸對視，她還是有些無措。

“我相信，你和笑笑會相處得很好。”最後還是顧北辰先開了口，這話聽起來有點突兀，卻是他的真心話。

“謝謝你。”謝他的陪伴，也謝謝謝他把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天使帶到她身邊。正如笑笑所說，去了天堂的爺爺不會孤單，隻要心懷思念，爺爺永遠不會離開。這麼想著，她好像不怎麼難過了。生老病死都是人力不可違抗的自然法則，爺爺了無牽掛地離開，她也安心了。

其實，該是顧北辰謝謝她才是。有了她，以後笑笑就不會再孤單。

葉杉杉以為，今晚將會度過一個不眠之夜。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病床前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裡，爺爺、爸爸正被一群天使簇擁著，在半空中欣慰地對她笑，‘孩子，你一定會幸福的。’

幸福是什麼？對一個剛剛失去至%e4%ba%b2的十八歲女孩來說，幸福就是睜開眼的一瞬間，看見眼前立著一座山。那座山披著最讓人安心的軍綠色外衣，堅韌、挺拔，靠著他，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怕。

“早。”一整晚幾乎沒怎麼合眼的顧首長氣色不錯，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疲憊。對習慣各種高強度特訓的他來說，片刻的淺眠足夠了。

葉杉杉神色複雜地回了聲早，默默地轉過身，看了一眼病床上那一抹淒涼的白色。

“葬禮安排在明天可以嗎？”人已死，終究要入土為安，隻有五天假期的顧北辰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揮霍浪費。

葉杉杉心懷感激地點了點頭，明明有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後，卻隻說了一句謝謝你。

“不用謝我，彆忘了，現在……我是你的家人。”一言九鼎的豪氣在顧首長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沒有婚禮、沒有一紙證書，甚至連一句正式約定都沒有，但他已經開始承擔身為人夫的責任，“爺爺的遺體我會安排人送到殯儀館，那邊會一直有人在，你不用一直守著。”

“你決定就好了。”葉杉杉心裡是這麼想的：你是首長嘛，首長的決定還會有錯麼。而且，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習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