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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缸,有人為名,有人為利,有人花樣百出,有人不擇手段,有人兩麵三刀,有人口蜜腹劍;可是,總有一些人,是真正喜歡這份職業的。不僅僅為成功,不僅僅為粉絲的叫喊,更為了,自己喜歡。喜歡演戲,喜歡唱歌,把演戲或者唱歌當做自己的生命,堅持到底。

吾道,一以貫之。

方錚知道,紀青川就是這樣的。

紀青川曾說過,雖是誤打誤撞進圈,卻真心喜歡演戲。

那種仿佛離開這一個世界而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感覺,那種用自己的靈魂去揣摩、共鳴另一個靈魂,並最終引起無數觀眾共鳴的感覺;都讓他縱遭汙蔑雪藏萬人攻訐,亦不後悔。

當時紀青川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聽方錚問他為什麼進入演藝圈為什麼被雪藏也不離圈。他回答說真心喜歡拍戲。

那一刻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可眼中的認真嚴肅不容錯認。

若能再度演戲,則前辱之債儘償。雖萬被戮,豈有悔哉!

紀青川從來不是特彆有天賦的演員,他隻是稍微比彆人多一些靈氣與悟性。然而那些靈氣,在天才演員如星辰縱橫的娛樂圈裡,是很不夠看的。

他隻能比彆人多用功。

魯迅曾說:“哪裡有天才,我是把彆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寫作上了。”紀青川也如此。彆人揮灑天分,他蒸騰時間。投入所有時間精力心血,隻期那一點點收獲。

方錚佩服他,但更心疼他。他的焦慮、瘦削肉眼可見。方錚隻能挖空心思想著如何逗他開心。

這一天,方錚陪他對著台詞。

方錚:“這是什麼?”

紀青川:“這是我用過的筆。它已經磨損得讓人認不出模樣。”

方錚:“這麼舊的東西,為什麼不扔掉?”

紀青川:“就算是不能使用的筆,也是曾經書寫夢想時珍貴的回憶。”

紀青川:“我的魂靈,你要什麼祭品?隻要你說,我就會去追尋來奉獻於你的靈前。”

“你騙人!”方錚忽然跳起來,“什麼隻要我說就尋來給我,昨晚我要吃水煮牛肉,你就沒給我做!騙人家看星星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有了新歡就連飯都不給吃了?”

紀青川一愣,無語地向方錚走來。不知什麼時候起,沒事捏方錚玩已經成了紀青川的愛好。

這次他還沒伸手,方錚已經迅速雙手護%e8%83%b8,緊貼沙發,警覺性極高地看著他:“喂,我可是清純玉男派掌門人!床戲不接啊!”

紀青川哈哈大笑,這些天的鬱悶沮喪一掃而空。

猛地把方錚撲倒在沙發上,紀青川伸手哈方錚癢癢:“導演我就是要潛規則你!快接受哈癢癢大法吧!”

方錚腋下的癢癢肉極其敏[gǎn],小時候他媽就曾開玩笑說他“將來一定怕老婆”。此時要害被襲,不由花了十二萬分力量躲避、反擊,力圖把紀青川壓在身下。

兩個人在寬大的沙發上扭來扭去,沙發柔軟,翻滾間兩人陷在一處,%e8%a3%b8|露在外的肌膚摩攃生熱,熱度透過夏天單薄的衣衫相會、交融……

不知是誰先亂了氣息,紅了臉龐。

尷尬地分開,紀青川沒話找話,指著方錚後頸說:“你脖子後麵有痱子。”

“啊?難怪我這幾天覺得脖子和背上癢得很。”方錚忙不迭順著移開話題。

“幫我看看,麵積大不大。”方錚拉低衣領。

“你這麼好動,出汗太多,最容易長痱子。上次去超市買日用品有送爽身粉,在衛生間,我去拿來。”紀青川借機去衛生間,平複慌亂的氣息。

拿著爽身粉出來時,兩個人的氣息都已調勻。

方錚爽快%e8%84%b1去T恤,給前%e8%83%b8抹上爽身粉。又伸手夠了半天,終是夠不到後背。

“我來吧,你在沙發上坐好。”紀青川拿過瓶子,倒了一些在手上,跪坐在方錚身後。

年輕好動的緣故,方錚皮膚光滑緊繃,帶著夏日陽光的小麥色。紀青川的手指微涼,帶著爽身粉的涼滑細膩,順著方錚的脖頸、肩胛骨、脊椎一路向下。

薄薄的爽身粉帶著清涼的快意,而掌下年輕緊實的身體散發出一陣陣熱力。

冷與熱交會在指間,手掌摩挲帶來的筷感,讓方錚臉紅心跳,無法自拔。而身後紀青川溫熱的呼吸不斷打在他頸間,他露在外麵的皮膚因此浮出一層細小的%e9%b8%a1皮疙瘩。尚未平息的呼吸再次急促,先前的壓抑儘數反彈,帶來更大的悸動。

方錚肌肉僵硬,情不自禁“唔——”一聲,拱起腰背。

他突然的弓背與出聲幅度雖不大,卻如平地風雷把兩人都驚得一跳。

房間瞬間靜了,安靜得能聽見輕微喘氣的聲音。

幾秒後,方錚慌忙道:“青川,你按摩得真是太舒服了,你一定學過吧?”

紀青川笑:“舒服就好,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不是說明天要回家為令堂祝壽嗎?一定要替我祝令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啊。”

紀青川語速快得不容人辯駁,邊說邊以手推他:“快點回去,路上小心。”

方錚胡亂套上衣服,門口換鞋時速度快得似被狗追,一路跑下樓才發現心跳快得幾乎要爆棚。

直到方錚離開,紀青川才抬起方才起一直低著的頭。

他臉色漲紅,眼神迷離沒有焦點,大口喘氣努力調節呼吸,以平息動脈裡躁動的氣血,手上還沾著爽身粉與方錚體溫。

剛剛,方錚的肌膚在他手下滑動時,他居然有了強烈反應。要不是方錚突然拱起背,他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幸好他一直跪坐在哪裡,坐姿遮掩了他的身體反應,過硬的演技使他關鍵時刻還能若無其事趕方錚離開。

“真是演技派啊。幸好方錚沒發現我的異樣,不然該對我避之不及了吧?”紀青川自嘲著走進衛生間,潑起涼水澆在臉上。

抬頭,鏡中人眼中是深沉的欲望,直接、濃烈。摩挲過方錚後背的手掌熱得灼燒起來,似要燒毀皮肉,在心上烙下印記。

身體的反應騙不了自己,當方錚%e8%a3%b8|露的背依附在自己掌下,當方錚在自己掌中亂了呼吸的時候,他沉寂多年的情感連同欲望一齊覺醒,仿佛漫天野火將離離原上草一把點燃,連同自己的骨骸儘數燒為灰燼。

焚心,以火。

紀青川無聲呐喊:為什麼會這樣,齊暄?

作者有話要說:  (1)“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

(2)《逆旅》靈感來源於《等待戈多》,但兩者主題精神不同。

話說,兩個人%e4%ba%b2密吧?都肌膚相接了。

☆、第36章  齊暄之死

紀青川以為他會對齊暄念念不忘,孤單一輩子。

他從來不畏懼孤單。

無數次,許欣然勸他放下齊暄、放開心底愧疚,找一個愛的人好好過日子時,他總是以微笑拒絕。心裡甚至有種如殉道者般的信仰,仿佛自己是虔誠的拜月教教徒,為了十五月圓的幸福,為了那一夜的圓滿皎潔,可以挨過二十九夜的黑暗孤獨。

誰知時光偷換的不隻是流年,還有心底的那個人。

不知不覺,齊暄已經離開七年。

而今回憶,那些任性喧囂的青春時光如同夢境一樣,虛幻又短暫。

自己入行拍第一部片子《二十四橋》時,齊暄三十來歲,已經一路拿過各大電影節的影帝獎項,人人皆稱他是百年電影史上不世出的天才。

第一次拍戲就能跟這樣的天才影帝合作,即使隻是男三,也足夠讓紀青川這個影視新新人誠惶誠恐。聽過太多圈內前輩欺壓後輩的故事,他幾乎可以想象,齊暄是怎樣一個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淩厲角色。

誰知,完全不是這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齊暄若生在古代,必定是個遊俠兒,喝最烈的酒,騎最快的馬,遇最妙的人,看最美的風景。鮮衣怒馬,橫劍一笑,層林儘染、萬山紅遍。

他總是能在片場找到樂趣。

偷偷采一朵野花插在嚴肅清高的江上寒導演發間,化妝時拿起眉筆給化妝師添兩撇性感小胡子,捏著嗓子尖叫著跳進副導演懷裡大喊“矮油有蟑螂人家好怕喲”,在女主角包包裡藏一堆巧克力等她經紀人來探班時不經意告密,摟著紀青川的脖子說“小哥這麼帥奴家好心動”……

片場有他在,連一向嚴厲苛刻的江導都不忍苛責演員,總是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他。

每一次,他微微仰起頭爽朗大笑的時候,片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被牽動。

紀青川也不例外。

齊暄豪爽又熱心。

紀青川和許欣然這兩個初次拍片的菜鳥演技生澀,幸而得他諸多指點。

紀青川蒙他照拂最多,他幾乎是手把手教著紀青川如何讀透劇本,又如何體悟角色。每當這個時候,他會顯得格外認真而專業,不放過一個細節,精益求精到江導都自愧不如。

所以,天才一詞,到底是忽略了齊暄的勤奮啊。

不知什麼時候起,紀青川開始小心翼翼又滿心歡喜地偷看他,看他的恣意開懷,看他的眉眼飛揚,看他的風姿卓絕,看他的韶華揮霍。

看得自己,幾乎要自慚形穢,以致躲開。

偏偏齊暄最喜歡逗他。

每次看見紀青川漲紅了臉彆過頭去,他便笑得前合後仰,仿佛天上掉下大元寶。

《二十四橋》拍完,他和齊暄的儼然已經熟如老友。

他是齊暄口中最有趣的“小友”,他看著齊暄走馬章台,身邊圍滿鶯鶯燕燕。

可無論齊暄身邊的人如何來去,不變的是,四季流轉中,每一次風景如畫,齊暄總是喚他共看。

兩三年時光轉瞬即逝,紀青川仰頭注視著齊暄,忠心不二跟在齊暄身後。

齊暄閒來無事,最喜歡指導他演戲;他由此受益,演技一日千裡。

開車也是齊暄教的。

第一次聽說紀青川居然不會開車時,齊暄嘲笑了他好久,手把手教會他開車。

齊暄把自己時速三百的跑車交給他開,新手上路的他卻慢吞吞保持三十碼,又被齊暄笑了許久。

那些日子快樂美好,紀青川的心卻越來越躁動。

那份躁動,被壓抑在小心翼翼的仰視裡,不敢噴薄。

紀青川第一次擔綱主角拍《弄潮》時,齊暄帶著紀青川找了個漁村,讓他學習捕魚以體驗角色。兩人興致高昂地出海,人仰船翻地回來。

狼狽不堪並肩躺在沙灘上時,齊暄忽然側頭,指著紀青川頭頂寄居蟹狂笑不已。

紀青川從來沒有這麼近看過齊暄的笑臉。

齊暄的臉就在自己臉側,大笑的聲音帶動氣流拂過自己臉龐。紀青川聽見心“噗”地一聲,如春日一枝玉蘭瞬間綻放,帶著馥鬱芬芳直擊心房;又似夏日一枚果實刹那熟透,猛然掉落泥土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