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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拚圖遊戲

紀青川的車又壞了。

經紀人邱銘傑數落他:“換輛車很難嗎?就算你如今過氣,也不至於窮得連輛車都換不起吧?最不濟買輛奇瑞QQ,反正也沒狗仔追你,不必擔心拍下來丟份兒。”

紀青川隻是笑。

車壞送修是借口,不想開才是真的。

紀青川走紅的日子早已過去了。

當年走紅的時候,哪裡有機會自己開車。

那時他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新人王,是金光萬丈的搖錢樹;公司對他好得無微不至,就差兒童節送他棒棒糖,清明節給他掃墓。無論去哪兒趕通告,都有保姆車伺候,司機助理一應俱全,水都得插上吸管喂到他嘴邊。

不趕通告的時候?那麼紅,工作飛轉得像榨汁機,榨得時間連同血肉一並不剩,不趕通告的那一點空隙比餅乾渣還零碎,躺屍都不夠,誰還有力氣開車。

再說,就算開車出門,又去找誰呢?教會他開車的人已經不在了。

及至後來突遭雪藏,保姆車、司機、助理統統被收回,他才自己買了一輛車。可惜還沒過磨合期就出了車禍。傷勢好得倒快,隻是從此失去開車興趣。

邱銘傑勸他:“我如今忙,手底下帶著三個新人,沒空接送你。你還是把車技練練好,自己開車吧,彆整天糾結著那點破事兒不放。”

紀青川知道邱銘傑真心為他好,好脾氣地應承著:“反正我現在空,不需要開車。”

如今他隻是個比龍套好一點點的配角,有大把的空閒時間搭公交、乘地鐵,甚至走路。

今天出門的時候他想了想,保險起見,還是戴了口罩。雖說他現在與當年耀眼模樣大相徑庭,也難保有個彆眼尖的。萬一被認出來,這路人甲的造型,也太粉碎人舊夢了。

欣然昨天打電話給他,說今天有空,讓他過去一趟。

下了公交,距離許欣然住的小區隻有300米。低頭走在商鋪林立的雨棚下,正專心盤算下午去育幼院該買些什麼,耳畔嘩啦一聲巨響,驚得他腳步一滯。

三步外,一家心理診所的招牌上寫著綠意蔥翠的“陽光心理谘詢中心”。

“陽光”倆字下,一個年輕人站在那裡,大力拉起卷閘門後又曲起手臂,對著招牌擺了個健美先生的姿勢,口中念念有詞:“我是大力水手,我愛吃菠菜!”

瞥見有人看他,青年側過頭來抱以燦爛的一笑。早春的陽光打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襯得開心咧出的牙齒格外潔白;一雙眼睛裡潑濺著日光的金亮,明晃晃像見著喜羊羊的灰太狼。

一言以蔽之,傻到不忍直視。

紀青川嘴角微抽,轉過視線,恰見隔壁是一家蛋糕房。想起欣然嗜甜,他大步走過去。

“那個……”

嗯?紀青川轉頭,身後,青年傻笑著撓撓頭,似乎因冒昧搭訕而不好意思:“我比較熟悉它家東西,所有點心都特彆油膩,感冒的時候最好彆吃。”

無視青年頭頂一縷翹起的頭發,紀青川點點頭,有禮貌地回答:“謝謝,我沒感冒。”

青年瞬間無措:“哦,我看你戴著口罩……沒事了沒事了,哈哈哈。”

“我防霧霾呢,今天這霧霾也太嚴重了。”紀青川隨口應付。

然後,兩人同時抬頭,看著昨夜剛下過雨的天空,碧藍如洗、天朗氣清,比少女春心還令人萌動。

紀青川一陣尷尬,硬生生“嗬嗬”一聲,落荒而逃。

青年若有所悟,看紀青川的眼神流露出同情與理解。

在許欣然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見人開門,紀青川掏出鑰匙自己開了門。聽到開門聲,許欣然從浴室探出半張臉:“青川,幫我煮粥。我要魚片粥,魚片我昨天買好放冰箱了。”大毛巾包著的頭發和滿嘴牙膏泡泡讓銀幕上光彩照人的玉女看起來像個包租婆。

紀青川笑笑,走進廚房。

等紀青川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許欣然正坐在沙發上看碟片。紀青川把魚片粥放在茶幾上,無奈笑笑:“怎麼又在看這片子?”

許欣然隔空點點屏幕:“青川,那時候我們怎麼就沒能在一起?”

許欣然與紀青川同屬天狼星娛樂有限公司,兩人的第一部片子就是跟對方演對手戲,男三女三,一起從配角熬起來。兩年後又齊齊擔綱男女主角,出演青春文藝片《弄潮》。此片叫座又叫好,連帶得一乾演員一夜爆紅,春風得意。

之後兩人一連合作四部愛情電影,俊男靚女,鏡頭前海誓山盟此生不渝,鏡頭外多次被狗仔拍到一起吃飯,關係密切有目共睹,一連三年霸占網絡票選最佳銀屏情侶榜榜首。

那時候,紀青川英俊體貼,許欣然清純溫柔,公司拿他們的緋聞炒作,粉絲大喊青欣王道,人人都認為他們倆必須在一起。可惜世事陰差陽錯,娛樂圈裡沉浮聚散多年,兩人感情曆久彌堅,%e4%ba%b2密到連對方家裡的鑰匙都有,卻始終差了一點點。

那一點點,便成了天塹。

紀青川坐下來,陪許欣然靜靜看完《弄潮》。全劇的最後,紀青川飾演的少年阿潮站在礁石上聲嘶力竭地叫喊;許欣然飾演的少女小渝站在三米外,用繾綣的視線細細描摹少年單薄的背影,青澀的臉龐迎著夕陽。

按下暫停鍵,讓屏幕定格在少女如晨霧般明亮剔透的臉龐上,許欣然遞給紀青川一張紙片:“有個男士香水需要模特,新牌子、中檔貨,大腕們不接,我推薦了你。下周開拍,時間地點都在上麵,去試試吧。”

紀青川知道,拍廣告是個好活兒,時間短報酬高,所以向來競爭激烈。這種活兒欣然能幫自己爭取到,想必是花了力氣的。

點點頭,收下欣然的好意,紀青川說:“我下午打算去育幼院,要去買點東西,先走了。電飯鍋裡飯已燒,我炒了兩個菜,你一會兒用微波爐熱熱。記得吃中飯,彆老想著減肥。”

“青川,”許欣然的口氣遲疑,停頓許久,弱弱地說,“忘記齊暄,找個伴吧。一個人,太寂寞了……”

紀青川的腳步倏地頓住。半晌才若無其事地問:“欣然,有墨鏡沒?男款的,借我用一下。”

把口罩塞進衣兜,戴上黑超,紀青川走出門外。

再次路過“陽光心理谘詢中心”,紀青川下意識轉頭。早上那個青年又站在門口,拉著身旁一個高挑清瘦的男子不放:“今天輪到你買飯,師兄你不要老是拿‘有本事老婆餅裡吃出個老婆,夫妻肺片裡吃出對夫妻’來搪塞我,我中午就是要吃有大塊牛肉的牛、肉、飯!你去街尾那家買,不許偷懶。”

被稱作師兄的男人挑起一邊眉毛:“這輩子傷牛無數,小心下輩子罰你投胎當牛。”

沒等青年反駁,師兄想想又說:“你要真是牛就好了。隻要喂把草,就能任勞任怨乾活,哪像現在要求這麼高。”

青年幽怨看著師兄:“師兄你簡直是資本家。”

“嗯?”師兄斜眼,眼神頗冷。

青年氣勢頓軟,迅速抱住師兄胳膊,一臉諂媚笑容:“師兄,我是在誇你皮膚白!”

“資本家跟皮膚白有什麼關係?”師兄抽回胳膊,雙臂抱%e8%83%b8,“彆跟我說什麼資本主義國家在西方,西方人都是白種人這種鬼話。”

“那個那個……”青年支吾著,“資本家都是吸血鬼,吸血鬼都是住在古堡裡的白種人。師兄彆打!”

低下頭,青年又小聲問:“師兄你有沒有考慮回到奴隸社會,招一群奴隸回來?”

師兄舉拳——

一陣狂風驟雨後,青年變成地裡蔫黃的小白菜一棵。

好一出白骨精三打孫悟空,吸血鬼大戰奧特曼!

紀青川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師兄再次被抱住胳膊%e8%84%b1不開身,卻仍舊保持著冷冷的表情,昂首示意青年看身後:“看,灰機。”

“你不能老是拿這招騙我,我跟你說——”青年忽然像被點了%e7%a9%b4,盯住無辜躺槍的紀灰機川 ,嘴巴張得能塞進整頭牛——果真是吃牛肉飯的一把好手。

紀青川失笑,搖頭走過二人身邊,徑直上了公交。┇思┇兔┇網┇

在他身後,青年小聲說:“師兄,我早上見過那個人。”

“認錯人了吧?你不是有臉盲症嗎?”

“我記得衣服。這人是個衣架子,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話說早上他戴著口罩遮遮掩掩,我以嚴謹的心理學知識推斷,他臉上很可能有疤,甚至毀容。沒想到才過兩小時,他不遮下麵,改遮上麵,口罩換墨鏡了。而且根本沒有疤,皮膚比我的還好,白白浪費我同情心。”

師兄一個毛栗敲過去:“半道轉係來的傻蛋,真不知道唐老頭看中你哪一點!”

中午,如願以償吃到牛肉飯的方錚懶洋洋趴在桌上翻看《精神分析治療中的自體運用》,一邊看一邊想,那人一會兒遮上半張臉,一會兒遮下半張臉,這麼不能見人,到底何方神聖?

可惜拚圖遊戲一向是方錚弱項,二維拚圖都能費他半條命,更彆談高難度的三維拚圖。那人的口罩墨鏡又都碩大,方錚實在想不出兩個半張臉拚起來到底什麼樣。

想著想著方錚將手機調成無聲,趴在桌上睡著了。

醒來時他簡直被手機短信的條數震撼了。一十二條,同樣的內容,來自同一個人。

瘦姐:小風箏,你的後期呢?這都十多天了,你是忙著拯救地球還是移民那美克星,到現在不交作業!新人秋原第一篇作品,組織出於信任才交給你的,你不會誤刪除了音頻吧?

方錚:就算你焚心似火,也不必短信一發十二條吧?QQ、微信,隨便哪個都免費!免費,懂不?

對方回複很快。

瘦姐:今天31號!我本月包月短信還有50條餘額,不亂發怎麼對得起包月費。我有錢我任性!爾等蟻民豈會知道土豪的寂寞!

方錚盯著瘦姐的頭像照片半晌,發了最後一條消息:你皮膚偏黃,不適合穿紅衣服,看上去像好一大盤番茄炒蛋。

語畢關機,深藏身與名。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新文,有存稿,請放心跳坑。求溫暖,求支持!

☆、第2章  聞香識人

雖然瘦姐催得急,但是眼下方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給導師當保鏢。

方錚的導師唐克己教授是心理學界的大神。

今日,唐教授受S市電視台邀請,針對近期頻出的學生跳樓事件做一個心理講座。被唐教授欽點隨行的方錚,有幸兼任司機、保鏢、拎包工,以及茶水小弟。

全方位多功能,好一台立體人形服務機。

方錚穿外套時,師兄厲葦航抬起頭叮囑他:“你今天注意一下形象。上次師母跟我誇你相貌好、性格好,說想介紹女朋友給你。電視台裡美女多,老師可能是想借機帶你認識幾個。”

難得被師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