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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在劇烈的跳動,他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如箭一般撞到他懷中。

雖然很生氣很憤怒,但抓著他衣襟的手卻攥得死死的。

陸崇明歎息一聲,安撫的拍著少年柔韌的背脊,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懷中傳來的熱意。

“彆把我一個人留下來。”悶悶的聲音從衣襟間傳來,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

陸崇明沒有回答,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唯一能做的就是抱著他的手臂更緊了一些。

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安慰聲,顧惜朝有些心慌,他迅速抬頭,有些著急的說道:“你還是不答應嗎?為什麼?軍營之中是可以帶家眷的,我保證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陸崇明認真的描摹著他精致的眉宇,叮囑道:“我會將老管家和白先生留給你,平日裡有什麼事情都要和他們商量著辦,不可再任性了。”

漆黑的瞳孔微微縮緊,顧惜朝猛地推開他,站直了身體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願意帶我一起離開,為什麼?是因為我害你未來的妻子毀了容貌,所以你不要我了,所以把我一個人扔在顧府?”

陸崇明劍眉一挑,彈了彈他的額頭,道:“你不是說,那件事情與你無關的?”

顧惜朝嘴巴張了張,下巴一抬,不說話了。

陸崇明無奈的搖搖頭,雙臂一伸,將少年柔軟的身子再次抱在懷中。

“小顧,”陸崇明用下巴抵著他的頭頂,輕聲道:“你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的。”

起先還有些掙紮的顧惜朝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的聲音帶著委屈,“為什麼不直接讓我和你一起離開,我不喜歡這裡,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顧府。”

漆黑的眼底劃過一絲銳利,“你不會在顧府,丞相府會派人來接你。”頓了頓,陸崇明接著道:“我很抱歉,終究還是沒忍住,蹚了這趟渾水,卻連累了你。”

顧惜朝並非尋常少年,他很聰明,雖然現在情緒有些激動,但他還是迅速的從對方的這句話中隱隱的抓住了什麼,但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就有下人來稟報,說是丞相府派來接他的人已經到了。

看來蔡京當真是迫不及待了啊,難道還怕人跑了不成?陸崇明心下不悅,卻忍耐著性子說道:“丞相府雖非龍潭虎%e7%a9%b4,卻也相差不遠了,你在裡麵萬事當心,行事低調保護自己才是正理。”

顧惜朝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了,可他和蔡京的關係不是很好嗎?兩家都快聯姻了,怎麼又突然防範起來了?

雖然滿心疑問,他卻沒有得到任何解答,隻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物之後,就被人匆匆忙忙的送進了丞相府。

陸崇明是目送著馬車消失的,他獨自一人在大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夕陽西下,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撇開任務不談,他養了少年整整三年,多多少少也是有了感情,如今將他送到一隻老狐狸手中做人質,他又如何舍得,可他卻偏偏無能為力。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隨波逐流的他忽然明白了權勢的可貴之處,是不是就是因為蔡京的官位比他高,所以才能輕易地將小顧奪去,而他卻連絲毫的反抗都不能?

陸崇明的目光漸漸銳利,眉宇間儘是殺伐之氣。

竟然已經蹚了這趟渾水了,那又何妨一蹚到底!

聖旨下達後的第三天,陸崇明就領軍離開了汴梁,文武百官%e4%ba%b2自送行,皇帝沒來,因為他又病倒了,相信隻要金人一日不退兵,他的病也一日不會好了。

陸崇明出京那日,顧惜朝並沒有前往送行,丞相府中,他抱著膝蓋,一點都不嫌臟的坐在石階上,怔怔發呆。

此刻已是深秋,發黃的葉子被風吹拂著,打著旋兒從枝頭落下,就像一隻隻飛舞的蝴蝶。

早上剛剛被下人打掃乾淨的地麵又落了無數枯葉,更有一些落在了他的衣襟長發間。

顧惜朝在丞相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太差,有單獨的院落,還有專門伺候的仆從,相國夫人雖然因為四娘之事對他還存有一絲芥蒂,但看在陸崇明的麵上,卻也沒有太為難他,反而還敲打過府中之人小心伺候。 、

兩天時間,他隻和陸崇明見過一次,還是簡單的用了一頓飯,連話都沒說幾句那種。

“既然舍不得,怎麼不去見他最後一麵?”突然響起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顧惜朝連頭都沒有回,沉默的像一座雕像。

白明莫施施然的在他身邊坐下,白色的衣擺染上灰塵,他卻一點都不在意,而是輕聲說道:“現在去的話,還來得及,你當真不去?”

顧惜朝亂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去了又如何,反正又不可能和他一起離開。”

嘖,白明莫笑得戲虐,“不去也就不去吧,隻要你以後莫要後悔就好。”

後悔嗎?顧惜朝麵上儘是與他年紀並不相符的平靜,其實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去見一麵也隻是增加不舍,於結果沒有絲毫改變,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見。

白明莫看著他,忽然若有所思,“你似乎變了些。”

“哪裡變了?”顧惜朝挑眉。

“長大了。”也成熟了,沒有了往常的任性。

“你說過的,”顧惜朝淡淡道:“孩子氣的任性不能讓我得到任何東西,現在父%e4%ba%b2離開了,我就算撒嬌任性也沒人看了。”

白明莫歪頭,“你可以撒嬌給我看,我不介意。”

“我介意,”顧惜朝起身,揚著下巴道:“這世上隻有父%e4%ba%b2能讓我乖乖聽話,你算老幾。”

說著他已經直接離開。

他說的一點都不客氣,白明莫卻不在意,托著下巴在他身後悠然問道:“你做什麼去?”

“練功!”

半大的少年神情堅毅,父%e4%ba%b2既然讓他等,他就等著好了,直到他再也等不下去的那天他就直接離開,%e4%ba%b2自去軍中找他就是了。

至於蔡京,哼!把他和父%e4%ba%b2分開的都不是好人,他絕對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

陸崇明帶了五萬禁軍和他一起離開的京師,在他看來,這五萬禁軍雖然裝備齊全,號稱宋朝的精銳之師,但也就那樣而已。

沒有殺氣,沒有銳氣,充其量也就門麵上好看一些,做做皇帝的儀仗隊還不錯,但真要上戰場殺敵,簡直就是一群等著被金人砍的大蘿卜。

這支軍隊需要好好的調、教一番,幸而他在這方麵並不生疏。

燦爛的陽光下,兵甲森然,黑色的鐵甲組成一條看不到儘頭的巨大洪流,蜿蜒向前。陸崇明騎在馬背上最後望了一眼汴梁高大威嚴的城門,從當日坐著馬車進京,到今日的離開,他在裡麵呆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度日如年還談不上,令人窒息卻是真的。

汴梁的浮華,靡麗,紙醉金迷,如果開始的時候還讓他有些新奇的話,後來卻是令他越發的厭惡。

朝堂的腐敗,皇帝的昏聵,官員的貪婪,陸崇明一直冷眼旁觀,他其實連看都不想看的,可他的身份卻讓他無法避開,隻能在朝堂上像個木頭人一樣的站著,看著那一幕幕在眼前上演的,令人嗤笑荒唐的戲劇。

這次會參合這件事,去除其他原因,最根本的還是為了他自己,他想離開!

金人在如何凶殘,戰場在如何凶險,在他看來,都比朝堂這個肮臟腐爛的大泥潭要好得多,何況他隻是做回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最後關頭蔡京會露這麼一手,讓他原本想要遠走高飛的心思有了牽掛,無法乾淨利落的轉身離開。

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還是會回來的,無論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顧大人!”低低的咳嗽聲遠遠飄來,清楚的就像是響在人的耳邊。

陸崇明驚訝,他循著聲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白衣藍巾的病弱公子。

雖然可以輕易的繞開士兵的阻攔,但青年卻並沒有那樣做,而是站在那裡朝著陸崇明微笑,淡淡的笑意就如初春拂過樹梢的那縷清風一般。

陸崇明揮開擋著的士兵,騎著馬上前兩步,在青年的麵前站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怎麼會來?”他居高臨下的問道。

“來送大人一程。”蘇夢枕微微仰頭,目中的光彩比陽光更加的耀眼。

陸崇明笑了,笑意暖暖。

☆、第24章 戰爭

陸崇明領軍,一路快馬加鞭,但還是沒能來得及,在半路上的時候就接到了金軍暢通無阻,連戰連勝,一路攻克檀州、薊州,直逼燕山府的消息。

金軍勢大,分兵東西二路,帶著碾壓一切的攻勢席卷而來。

燕山府。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烏雲沉沉,磅礴的大雨伴隨著呼嘯狂風席卷而下。

守將郭藥師一臉陰沉的在書房中走來走去,窗外雨聲陣陣,讓他原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差了。

走了一陣,他的視線停留在桌案上那張密封著的書信上,沉思片刻後,就想伸手去取,指尖剛剛觸到雪白的信封,便像燙手一般縮了回來。

信封上的字跡不是宋字,而是金文,他雖然沒有打開,卻清楚的知道裡麵的內容,這是一封招降信,是金國大將完顏宗望秘密讓人送來的。

他很猶豫,非常的猶豫,暗地裡與金人交好也就罷了,可真正的投降金人,背叛大宋,他能嗎?

現實告訴他,投降才是最好的出路,大宋已經從裡到外的腐爛了,這條大船總有一天要翻的,時間早晚而已,跟著它的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忠義之士,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他並不會因此而有什麼愧疚之類的情緒。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內心之中隱隱的一點猶豫,還是遲遲的讓他無法做下決定。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就聽下人來通知,說是知府王安中來了。

郭藥師心下一喜,趕緊讓他進來。

燕山知府王安中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雖然年紀已經不輕了,保養得卻還好,既沒有發福,也沒有白頭發,身上帶著些儒雅的書卷氣,紅潤的臉上更可以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是怎樣的英俊。

他進來的時候,衣服上還帶著水汽,鞋麵上更是變得半濕,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水印。

揮退門外的下人,郭藥師道:“這麼大的雨,你不在府中歇著,跑我這乾嘛來了?”

王安中笑道:“我可比不得郭將軍,有如此處變不驚的鎮定,金人眼看著就要攻來,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