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1 / 1)

,悠哉地坐在凳子上,從容的回道:“這是我買的。”

“鋪子是你家的鋪子,你當然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璧容撇著嘴嘀咕著。

“那你還敢跟老板爭。”

“好啊,既然說到了這上麵,那我倒是問問,你這算不算是私吞!”

沈君佑一手拄著頭倒是一副苦思的模樣,半響道:“恩,確實是私吞,不過大明律法中好像也沒說老板就不能從自家買東西了吧。”

璧容聽他拿自己先前回答秦書懷的話還回答自己,頓時又羞又急,狠狠地跺著腳,全無以往的從容淡定。

沈君佑看她那副炸了毛的模樣,不覺好笑:“再使勁也跺不出個洞,仔細磕傷了腳。”想了想,又說:“姑且容我想想,日後總會還了你。”

璧容聽了一腦袋漿糊,心裡納悶著他要還什麼,紅布蓋頭?自己不過是一說而已,難不成他真以為自己想要?不過也沒有問出口,見他不再說話,福了個身徑自退下了。

自那日回來,心裡總是有些彆扭,乾著活也常常走神,不是拿針紮了自己的手,就是不小心連著袖子也給縫上了。正巧這日鄭天洪特地來鎮上報喜,說劉氏生了個七斤八兩的小子,一瞬間心裡那一團亂麻全被喜悅沾滿,忙跟薛管事和全媽媽告了幾日假,回了西坪村看自己剛出世的小侄子。

鄭天洪再三說家裡如今什麼都不缺,隻缺她這個姑姑回去看洗三,可璧容還是固執地去首飾鋪子,打了一套純銀的銀鎖銀鐲子。

新添的小娃娃倒是白白胖胖很是稀罕人,璧容抱他也不哭鬨,秀蓮見了說:“都說侄子和姑姑%e4%ba%b2,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鄭母給取了小名叫百順,求得以後家裡一順百順,鄭天旺和劉氏一定要叫璧容給孩子起大名,璧容本來有欲望,見鄭母也一個勁地同意,想了想,道:“雌霓便娟以增撓兮,鸞鳥軒翥而翔飛,就叫弘軒可好?”

眾人聽了都說比周地主家小孫子的名字聽著還大氣。

待到了洗三那日,鄭母一早就忙著在堂屋正麵擺上了香案,供奉了子孫娘娘的神像,提前預備好了挑臍簪子、圍盆布、蒲艾水等一應物事,又請來了當日給劉氏接生的何奶奶。

除了劉氏娘以外,娘家的大哥和大嫂馬氏也來了,還有秀蓮娘家的兩個嫂子也帶了孩子過來,鄭母笑著招待大夥吃了洗三麵。午飯過後,收生姥姥開始主持洗三儀式,從鄭母帶頭往盆裡添了一小勺清水,放進一貫錢,收生姥姥道:“長流水,聰明靈俐。”璧容跟秀蓮也各放了三十錢,又扔了幾個桂圓、紅棗,收生姥姥抱著百順賀道:“伯娘盼你早兒立子,姑姑祝你連中三元。”

待到了劉氏娘家這邊,劉氏娘扔了五十錢、一把栗子,劉氏的嫂子馬氏卻繃著一張臉彆彆扭扭地掏出四文錢扔了進去,還不及秀蓮娘家嫂子給的多。

鄭母本來並不介意這添盆錢,反正最後都是要給了收生姥姥,故而一家給個八文、十文的也就笑著接了,可馬氏卻犯了鄭母的大忌,偏生踩了個不吉利的四,鄭母當下臉色沉了下來。劉氏娘狠瞪了馬氏一眼,叫兒子把她拽了出去,自己有往盆裡補了六文,收生姥姥立刻接過話來道:“姥姥給咱們個十全十美。”

收生姥姥嘴裡一邊說著吉利話,一邊給孩子洗了澡,孩子一沾了涼水,哇哇地哭了起來,大夥紛紛讚道:“瞅咱們百順這亮嗓門,以後準是個壯小夥兒!”

劉氏生百順倒也順利,隻花了不到兩個時辰,身體也恢複的不錯,隻一點卻讓鄭母犯了愁,自百順剩下那日起,劉氏奶就少,前頭兩日還能勉強喂喂,可到了第三天便是嘬的孩子臉都紅了也喝不到,餓的哇哇直哭。

心疼的鄭母隻得先熬著些米湯,一邊急著讓鄭天洪去請鎮裡請了大夫,劉氏整日湯湯水水地喝的直犯怵,卻絲毫也沒有改善。

百順出生五日這天晌午,關恒倒是跑了來,說二爺從縣裡請了個大夫過來,又送了兩尾鯽魚、四隻豬腳,倒是把鄭母嚇了一跳。璧容隻得解釋說主子的%e4%b9%b3母對自己平時很是照顧,相比這也是她幫著求來的。

大夫給劉氏把了脈,說了一通肝鬱氣滯、%e8%83%b8脅不舒的話,便開了一張食療為主的藥膳方子,又叮囑禁食冷食,連喝上兩日豬蹄通草湯。

鄭母要進屋去給大夫拿診錢,大夫連連擺手,道:“大娘不必客氣,沈二爺已經給過了。”鄭母無奈隻得帶著一家子連聲謝過了大夫,又讓關恒帶話謝謝沈老板。

關恒被這一大家子客氣來客氣去的弄得極不好意思,忙撿了空把璧容拽到一邊,小聲道:“爺讓我給姐姐送了東西過來。”

璧容一驚,問道:“什麼?”

關恒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一個灰布包,遞給璧容,道:“爺說你若是不放心就在家多待機日,等一切都好了再回去就是。”

璧容倒是沒想到沈君佑突然性情大轉,又想起那一日的事來,心裡突然有了點異樣,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問道:“二爺可還說了彆的?”

關恒又想了想,搖了搖頭。

待他們走時,鄭母又從屋裡拿了一包油糕硬要關恒帶著,關恒倒是也沒拒絕,樂嗬嗬地接了,說:“我也算沾了小公子的光了。”

晚上和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飯,鄭母也不再讓她進廚房,說好不容易回了家可要輕鬆幾天,不用伺候這個伺候那個的。璧容笑笑便坐下來陪鄭母說起了話。聽得宋家如今日子過得也紅火,才進門兩個來月,小媳婦就懷了身子,美得宋母跟吃了蜜一樣見了人就笑。

璧容本想明日去人家道個喜,可略一琢磨又覺得人家也未必願意得她這個喜,遂又打消了個這個念頭。鄭母見璧容若有所思,以為她心裡的坎還沒過去,便柔著聲道:“今年你也得找人家了,要不過了年滿了十九,又要再拖上一年。”

璧容也不好明著拒絕鄭母,便回道:“娘放心吧,這事我自己想著呢。”

鄭母聽她這話,以為她有了看上的,急著問道:“是哪家的?鎮上的?”

璧容故作出羞澀的模樣,道:“娘就彆問了,還不知道成不成的了呢。”

鄭母聽了樂嗬嗬地一連說了幾個:“能成,能成!”

回了屋子,趁著鄭母還在劉氏屋裡頭沒回來,趕緊掏出晌午關恒帶來的東西,打開布包一看,竟是那日讓自己丟儘了麵子的紅蓋頭,突地又想起他當日的話來。

“姑且容我想想,日後總會還了你。”

他究竟是想了什麼呢,怎麼旁的不還,獨獨還了這個?

想起兩人那幾日那股子說不出道不明的彆扭勁,好似話語裡帶著幾分輕佻,幾分暗示,可戲謔之後又好像隱隱透著些冷漠、疏離。以往璧容總聽得彆人誇自己聰明,可如今想來自己卻是半分也摸不明白他的心思。

腦子裡琢磨著,漸漸晃了神,眼裡竟是一片鮮豔的紅色。紅蓋頭,紅蓋頭,莫非,他這是對自己挑明了嗎?

————————

是夜,全媽媽做了一碗川貝燉雪梨,送去了內院,見沈君佑正坐在書案前對著袖口發呆,喊了他一聲,放下食盒,說道:“我聽關恒說你這兩日牙疼上火,知道你不愛喝藥,就煮了一碗梨水給你。”

沈君佑忙搬了椅子讓她坐下,自己端了湯碗仰脖喝下。

全媽媽看著他,越發覺得這屋子清冷,連帶著人也看上去清冷了些,遂道:“你整日盯著這袖口的幾片竹子就能借了相思了?”

沈君佑聞言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半響才道:“隻是覺得補的精巧,偶爾看看。”⊙思⊙兔⊙網⊙

“我今個兒還聽關恒說你給容丫頭送了東西呢,你還跟我裝什麼糊塗呢!”

沈君佑苦澀地笑了笑,道:“奶娘,跟著我,有誰會真的幸福呢……如今我把本屬於她的東西還給了她,日後她的幸福便由她自己去找吧。”

☆、第35章 曇花一夢

劉氏照著醫囑調養了幾日,奶水果然多了不少,至少不必讓小百順再靠喝米湯充饑,一家人對沈君佑隻差感激涕零。

璧容回來沈記已有三四日了,起初害怕見麵的那點無措與緊張,在一如往日的平淡中漸漸消失。大院裡的一切都沒有變,照舊是不絕於耳的機樞聲、嘈雜聲,照舊是縷縷彩線在盈盈玉指的翻飛中度去了大半光景。

昨日被年掌櫃叫去了前頭鋪子,正巧經過回廊時碰上他回來,隻是未及說上一句話,便見沈君佑行色匆匆地走了。一瞬間,渾似那些自我安慰的謊言儘數戳破,一夢驚醒,滿心滿腹間全然成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不清。夜深人靜的時候仔細想想,也許倒是自己會錯了意。

眼看著天色漸黑,卻遲遲不見關恒過來拿飯,心裡低聲罵著關恒的不守信用,白白吃了自己一盤糕點。想著他最近常常忙的見不著人影,今日估麼也不大會在房裡,索性把心一橫,重新熱了湯%e4%ba%b2自送去。

僅僅是走到竹園這會功夫,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手裡沒拿著燈籠,黑燈瞎火的走起路來總要睜大了眼睛,林子裡說不好哪會就會冒出個石頭子絆人一腳。

見屋裡沒點燈,璧容鬆了一口氣,推著門,心裡又暗自苦笑,前幾日總想要當麵問些什麼,可到了跟前,卻又惴惴不安,其實糾結二字就能形容的了的。

借著月光的亮,點上案台上的燈燭,卻見滿地的箋紙,一片狼藉。想著此前沈君佑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地讓她乾這個乾那個,如今卻是成了習慣,不自覺地蹲在地上,一張張地拾了起來。

明明是個金錢堆裡打滾的人,卻骨子裡總是帶著一份雅人的模樣,箋紙上一手龍飛鳳舞的章草寫得筆力剛勁,虛實相生。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乍然晃過神來,想起如今竟已是暮春時分,眼前好似清楚地看見枝頭上徒留的幾隻猶自怒放的殘花終究化作落英繽紛,美則美矣,卻終須落地。

“林花謝了春紅,林花謝了春紅……”璧容低聲呢喃了幾句,不覺搖頭失笑,想起他此前刁難人的勁兒,實在難以想象他竟也有傷春悲秋的一麵,於是提筆附上:“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隻消片刻沈君佑推門進來,屋裡乾淨地如同自己適才並未待過一般,桌上擺著食盒,掀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見湯盅底下還放著未點燃的炭爐,便想到如此心思細膩之事,關恒定是做不來的。

忙了一大天此時腹中著實餓得厲害,沈君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拿起火折子點上炭爐,安安靜靜地享受著這股流過心間的暖意。轉眼瞥見一旁書案上放著的兩張紙,起身拿過來一看,自己的那幾行大字下麵附著兩行衛夫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