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1 / 1)

想他也跟著,驚訝之餘不免有些尷尬難言,鄭天旺此前已從秀蓮那裡知道了宋金武的心思,因此也是一味地想要攢和兩人,日前聽了宋金武說也去鎮上,便和他商量了一起同去。

惠安鎮不甚大,又逢趕集日,兩三丈寬的街市上兩旁各有商販無數,除卻當鋪、米鋪等一乾鋪子,又有茶攤、麵攤、農家賣糧食蔬菜鋪擺的地毯……沿街叫賣各色步番令人眼花繚亂,身邊偶爾經過幾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走街串巷,好不熱鬨。

宋金武把車趕到沈記布莊停下,待璧容三人下了車,宋金武跟鄭天旺約好了一會見麵的時間地點,徑自趕了車去南街的福軒酒樓賣打獵來的一頭野豬和幾隻兔子。

鄭天旺不免又說了好些宋金武能乾的話,諸如幼時8歲就敢獨自上山,12歲就獵得了一隻山狸雲雲,璧容無奈地晃晃頭,隻道是家裡人都開始學上了說媒。

沈記布莊到不愧是惠安鎮最大的商鋪,門室大而闊亮,門楣上懸著一塊寫著“沈記布莊”的燙金牌匾,往來人口絡繹不絕。

一進去,就有夥計迎來上來,見了他們三人這一身農家打扮也沒有露出嫌棄的神情來,倒不是個店大欺客的鋪子,讓璧容對這掌櫃很是佩服。

那夥計倒是認得鄭天旺,秀蓮跟璧容說,劉氏織布手藝好,會織些個提花布,和布莊裡織的不相上下,鄭天旺常常趁著給鎮上最木匠活的時候拿過來賣,一來二往,這些夥計倒也都認識了。

秀蓮跟夥計道:“我們這次來隻是來賣些自己織的素絹,我家妯娌有了身子,那提花布倒是暫且織不了了。”

夥計一邊恭喜,一邊笑道:“不礙的,鄭家哥兒是熟客了,素絹咱們也收,請先去了後堂,待會我叫織布的媽媽過來看看。”

秀蓮又道:“可否和小哥打聽些事情?”

夥計連忙道:“嫂子儘管說就是。”

秀蓮聽了便也不隱瞞,道:“咱們從旁處聽了鎮上潘老爺家下月娶%e4%ba%b2的事情,咱們沈記布莊名頭大,一應衣料物事怕是都委了貴莊吧。”

小夥計也不隱瞞,樂嗬嗬地道:“正是正是,後院織布的染布的都亂作麻花了。”

“咱們也做了些小件兒,小哥且看看可能入了眼,咱們也換些銀錢。”

夥計略作思量,便叫秀蓮去了後堂拿出來看了一看,自是眼冒金光,連勝稱讚,道:“沒成想嫂子是個這番巧手的,不過此事我也做不得主,且容我去問問掌櫃的罷。”

秀蓮連勝稱謝,勞夥計前去,不消片刻,就有一個身穿青色長衫,麵白長須的中年人從前廳出來,小夥計忙介紹道:“這是我們年掌櫃。”

秀蓮幾人客氣地問了好,年掌櫃捋了捋胡子,開門見山道:“聽夥計說見了佳品,故而特來一看。”

秀蓮也不含糊,按著璧容先前說的,先取了給夥計看的那塊喜字桌旗鋪在案上,掌櫃見了隻一笑道:“針腳倒是不錯,繡麵平服,排絲緊密,我倒沒瞧出夫人是蘇州一帶的。”

秀蓮解釋道:“小婦人粗手粗腳,在家乾乾農活還可,這等細致活兒可是碰不得,這是我家姐兒繡的。”

璧容先前讓秀蓮先拿出第一塊,隻是想看看這沈記掌櫃眼光如何,那團花喜字雖是尋常圖案,但勝在繡工,小夥計自是按著掌櫃教的仔細辨了繡工才稱道好,可若是掌櫃這這般,隻怕自己那鳳穿牡丹便沒了畫繡的價值。如今見年掌櫃雖讚,卻未露出驚歎,璧容心道這掌櫃是個見識廣的,才讓秀蓮拿出第二塊。

年掌櫃見秀蓮拿了另一塊桌旗徐徐展開,不由得驚了雙目,連連看了璧容幾眼,方道:“姑娘是蘇州哪裡人士?”

璧容略作思量,才道:“掌櫃可知從前的蘇州洛家?”

年掌櫃問:“可是四大繡莊之一的洛家?”

璧容回道:“我母%e4%ba%b2先祖曾在那裡學過刺繡,方傳於我一二。”

掌櫃撫須連讚:“妙極,妙極,姑娘定有玲瓏之心,敝人有幸見過一次洛家蘇繡,如今看來,姑娘所學之才倒是儘得了洛家蘇繡的遺風啊。”

璧容忙謙道:“掌櫃謬讚,我不過所學一二,實不敢與洛家相比。”

秀蓮見年掌櫃與璧容攀談的來,便借機說道:“剛才夥計小哥兒可向掌櫃的說了?不知我家姐兒這手藝……”

年掌櫃剛才聽了夥計提的,聽聞這家人是西坪村的農戶,又得知家裡有一婦人會織些提花絹布,也算的上是鋪子裡的老主顧的了,為人自是信得過的,微一斟酌,便道:“潘家確實委了敝店料理一應婚喜用物,夥計所說不假,如今繡娘緊缺,不知這位姑娘可否來鋪裡做得幾日?住處倒是可以和敝店繡娘們一塊。”

璧容聞言眉頭微蹙,西坪村離鎮上雖不甚遠,但若走路也要幾個時辰,總不好天天趕了車過來,但若是離家住在這裡,自己這未嫁之女的身份恐有不妥,便道:“恐有不便,不知可能拿回去做?待完工定會幾即日送來。”

“姑娘有所不知,敝人是想請姑娘和繡娘們一塊趕製潘家的小姐的喜服,所以才要麻煩姑娘來店裡。”

璧容聽了也是心下遺憾,這又聽得掌櫃突言:“我倒是想到一物,姑娘且候一刻。”

年掌櫃說罷匆匆而去,待取了花樣璧容一看,立時對這作畫之人拜佩無比,畫中的鳳穿牡丹神乎其技,惟妙惟肖,倒似那活物躍然紙上,旁支又是繚亂的一係吉祥花紋,兩相搭配美哉奐焉。

不由得連聲讚道:“倒是讓我不敢繡了。”

年掌櫃笑道:“姑娘勿虛妄自菲薄,這花樣子是我家老板先前為潘家小姐繪製用作蓋頭之物,奈何尋不到繡娘來作,故而才棄於一旁,如今倒是遇了姑娘,敝人才方想起,且蓋頭物小,姑娘拿回家中作即可,說來也是這潘家小姐與姑娘有緣啊。”

如此一聽,秀蓮和鄭天旺也是欣喜萬分,忙推了璧容去接,璧容隻恐自己繡不出那畫中神韻,憑的毀了這圖樣,可轉念一想,又道自己矯情了些,遂欣然接下。

☆、第18章 鳳穿牡丹

且說那日,璧容接了鳳穿牡丹的花樣子,又與年掌櫃問了刺繡的銀錢,一塊約麼三尺見方的蓋頭雖不大卻得工費一兩五錢,針線緞子都是布莊供應,算了日子,尚可有餘,秀蓮便道不如再接些其他活計。

被麵、衣服等大件恐做不完,索性便拿了八張綁穗圓凳坐墊,四張是喜上梅梢,四張是蓮生貴子,因著是忻州樣式,秀蓮自是也能繡的。年掌櫃又讓照著璧容先前做的團花喜字的桌旗大小,配了流雲百福圖樣湊上六張,工費又算與了四百九十文。

秀蓮織的兩匹白素絹年掌櫃照顧著給了三百五十文,拿來的兩張桌旗賣了一百五十文。按著規矩,年掌櫃先給了兩成合四百文的訂金,想著他們路途不便,便給了一塊半兩的銀角子,另又支夥計串了四百枚銅錢。

幾人得了錢,連聲向年掌櫃道了謝,樂嗬著拿了布料繡線的包裹跨出門出。

秀蓮嘴角滿是掩不住的笑意,出了鋪子便跟鄭天旺道:“都說一個好繡娘能養活一大家子人,果真不假的吧!”

鄭天旺也是訝異得很,往常替劉氏來賣提花絹的時候一匹得個三百文就已覺很多,沒成想到單是一塊三尺方的繡花布就抵了家裡一畝地的糧食。

秀蓮笑著道:“正好今個兒有集,咱們且好好逛逛吧,容姐兒來了那麼久,還是頭回來鎮上呢。”

鄭天旺也說跟宋金武約了晌午在劉家茶攤那會麵,三人便順著惠安鎮的東街慢悠悠地逛了起來。

經過文房四寶的鋪子,璧容進去給天業買了兩支略好些的的狼毫並一方硯台,又買了一本描紅的帖子,花了一百一十文,便已覺得銀錢不禁花,遂不敢再逛彆的。

秀蓮則是大方地買了兩斤豬肉,又上糕點鋪子買了八塊桂花糕,八塊綠豆糕,一包果脯雜樣,另分了一大一小兩份包好。出來遇上賣糖葫蘆的小販趕緊追著過去掏了四文錢拿油紙裹了四串,笑道:“臨走的時候,福哥兒巴巴囑咐我半天給他糖葫蘆呢,這要是忘了,小祖宗不得跟我掀了房頂!”←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幾人轉了一圈,回到了來時經過的劉家茶攤,見宋金武還未到,索性坐下來花了六文錢買了三碗茶吃。

正巧這時,一匹棗紅色的馬嘶叫著狂奔而來,那馬雖不大,性子卻烈,上麵坐著個穿著靛青色短綢襖,梳著總角,約麼八。九歲大的男童,正麵色煞白地使勁勒著韁繩,後麵四個小廝疾步追趕口中連著喊著“寶少爺”。

馬蹄卷起陣陣塵煙,街上的人們紛紛躲避,有的兩兩相撞,籃子裡的東西揚了一地,互相罵罵咧咧地到一邊爭執,卻無人敢去上前攔那騎馬孩童。

鄭天旺在一旁小聲道:“這是南街寶串胡同嚴家的小公子,我去年在他家做過幫工。”

“嚴家?看著也是個富戶呢。”璧容道。

“可不是,在南街是個三進的大宅子,院裡還修了個小花池子,光看著外頭都氣派的很呢。”

“和潘家比呢?”

鄭天旺琢磨著搖了搖頭,道:“聽說這嚴家祖上是太原府的大族,隻是後來分了家,咱們鎮上這位主家是庶子。

豪門望族對嫡庶之分向來看得分明,嫡子承官繼爵,庶子則是給個幾處莊子鋪子便已是大方。

鄭天旺忽道:“說是嚴家請了何秀才給小公子做西席呢。”

“順義村的何家?”秀蓮訝異地問道。

秀蓮又道這順義村何家小子倒是個有出息的,二十歲就中了秀才,隻是他老子娘見兒子有了功名,東嫌西挑的倒是誰家姑娘都看了不上。

璧容默聲聽著,忽覺這小小惠安鎮倒是有些臥虎藏龍。

不消片刻,便見了宋金武趕著牛車嘚嘚地過來,幾人各自問了問買賣的情況,就趕緊上了車。臨到家門口,秀蓮拿了一小包糕點果脯讓宋金武回去給小虎子吃,宋金武推辭不得,遂謝著接過。

回了家,秀蓮把剩下的一個銀角子並兩百多錢交予鄭母,又說了和沈記布莊接下的繡活一事,聽著秀蓮和鄭天旺有模有樣地學著掌櫃對容姐兒繡活的讚歎,鄭母喜笑顏開,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連聲道:“咱們家姐兒上輩子準是個巧手神仙呐!”

秀蓮接道:“可不是嗎,指不定這世就要再成了仙兒的。”

璧容赧然地跺了跺腳,轉身回了屋,不再理娘嫂二人的嬉鬨。

說起這潘家,真是為閨女下了本錢,用了最好的潞綢料子做蓋頭,桌旗凳墊也一應是八。九百文一匹的殷紅色花軟緞,各色撚線也是鮮豔亮麗,眼花繚亂。

一連幾日,璧容都未曾踏出房門,除卻每日三餐,在堂屋坐下片刻,餘下的的時間全用在了那一方蓋頭布上。因著料子名貴,璧容再不敢伸手去碰冷水、利物,生怕手上生了倒刺繭子,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