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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隻是站在原地,目光卻直直看著躺在床上的安簡希。

如果這一切都和顧元灝的猜測一致,那躺在床上的安簡希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所以亦攸才會在死前特地來和自己說那些關於安簡希會喜歡自己的話,亦攸大抵知道安簡希本性善良,所以希望初妤能夠不要記恨她。

夏初妤想著這一切,忽然就低低哭出聲來。

她想走上前看一看安簡希沉睡的側顏,可還未待她碰到床沿,就被薛蘊芝猛力推開!

初妤跌倒在地,薛蘊芝更是輔以腳又踢又踩:“賤人!和夏芩皛一樣的賤人!你害死了我的女兒,我要你償命!”

她說完就轉身去搶桌台上的剪刀,被安少柏一手反握住朝身後推去。

薛蘊芝重重跌倒在地。

“你夠了!”安少柏大聲嗬斥她。

顧家人都往後退了些。

安少柏滿目不可思議地質問妻子:“所以你知道她和夏芩皛的關係?你一開始就知道!”

他重新看向被顧元灝扶起來護在懷裡的夏初妤,她瑟瑟發抖的模樣、她的眉目神態,越看他越心酸,所有的前塵舊事在此刻全部簌簌落了米分灰,朝他悉數砸來。

......

安少柏和夏芩皛進入困倦期一個最大的原因是當時他的家庭陷入了危機,薛家以兒女婚事提出要求才肯幫安家%e8%84%b1困,安少柏迫於家族聯姻不得不日日周/旋於父母和薛家人之間,企圖找到兩全的法子,誰料夏芩皛在此時不告而彆,他遍尋不得,仿佛她所有的蹤跡都在一瞬間蒸發乾淨。

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歸功於薛蘊芝,薛家人動用了所有力量抹去了夏芩皛出現過的任何痕跡。

從來都是這樣,有錢有勢的人,翻手為天覆手為雨,他們想完成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許從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

......

而直到顧元灝一字一句念完《悟虛集》第252頁上的話後,安少柏至此方知,原來夏芩皛會得那種不治之症,是因為薛蘊芝出於嫉妒,便在年輕時買通了當時顧安堂最有名的古中藥名醫,他們聯手給夏芩皛喂食一種藥物,此藥潛伏期極長,會在今後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光裡,慢慢將人折磨致死。

薛蘊芝做的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她父母知曉,薛父薛母為了替她隱瞞,企圖轉移公眾的注意

,想將家族所有關於醫藥的傳統悉數轉給顧安堂,自此薛家再不沾任何有關醫藥的領域。

薛父便找到了當時顧安堂的負責人,也就是顧允鵬的父母。

顧家被巨大的利益吸引,但同時又擔心未來出了紕漏,便在原本毫無備注的《悟虛集》一書中對於這件事做了詳儘的備注,還附上了當年薛蘊芝用以迫/害夏芩皛的藥方。

......

當真相以這種麵目朝人紛紛砸來時,讓哪怕年過半百的老人,也禁不住通紅了眼眶。

舊人、舊情、舊景一瞬間仿佛都再度染上了顏色,曾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再見的%e4%ba%b2人,現如今就好端端站在了自己跟前......安少柏步步顫唞地朝初妤走來,他看向初妤的眼神滿含愧疚和深意,雙目紅得逼人,他問初妤:“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不提這個倒好,一提媽媽,初妤頓時失控,她猛然推開安少柏:“你有什麼資格關心她好不好?她為你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的時候,你在哪裡?她嫁給禽獸不如的陶修淵的時候你又在哪裡?我被陶修淵逼得絕望的時候你又在哪裡?現在她死了!她死了你滿意了嗎!你根本不配愛她,我恨你!”

夏初妤說完轉身就跑,顧元灝皺眉立刻就去追她。

顧家人立在原地著實尷尬,相繼離開了。

安少柏在沙發上緩了好久才終於恢複了行動的能力,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襲水袖和清婉動人的唱詞,還有她在耳邊糯糯喊著他名字的小女兒姿態……時隔二十多年,原本以為塵埃落定的事情以這種方式重回了他的世界,他不知道這到底算是老天爺的恩賜還是懲罰,可這世上,唯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

屋子裡空落落的,除了永不能再發聲的安簡希靜默陪伴,床腳邊的貴婦人哪還有平日裡端莊素爽的模樣,薛蘊芝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呼吸,直到心底那個聲音越發響亮,說這一切都是報應,薛蘊芝跪著爬過去捂住安簡希的手:“女兒你醒醒,女兒……”而安簡希的屍體也很快被宋醫師一行人沉默帶走。

她殺了人,折磨了兩代人,現在以她女兒的早逝來償還,原來老天爺從來都是這樣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

薛蘊芝萬念俱灰。

一切……也許都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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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小河流水潺潺,清澈見底的一湖碧池裡幾抹青蓮含羞盛開,陽光愛憐地垂照在她們身上,溫柔明媚。有鎮民高高挽起褲腳下到河水裡一路分拂行至青蓮處,替她們清理活絡根須相連處的淤泥……不遠處青石階上放學的兒童嬉笑而過,看見這樣的光景又大聲念起那句周敦頤的古詩詞: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鎮民們站在池塘裡,笑容熱烈。

小鎮的盛夏光景皆如此般染上了一層複古又安寧的光景。

佛鎮老巷。

婆婆坐在門前的躺椅上曬太陽,懶洋洋卻又十分滿足的姿態。

顧元灝又一次上門來看望她,老婆子聽到他的腳步聲,搖頭失笑說:“都跟你說了好些遍,她可不在我這裡。”

顧元灝也隻是笑笑,在她身側蹲了下來,替她揉捏肩膀。

算算日子,自夏初妤不留一句話離開他後,他來佛鎮已經十五次了,婆婆知道他在想什麼,幽幽開了口:“聽老婆子我一句勸,這世界上的東西,是你的總是你的,她如果想見你了,自然會出現。她如果注定了不是你的,你也莫強求。否則逆了天意,以後總會有報應的。”

顧元灝仍隻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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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顧元灝無懼顧家與安家的交情,堅持要替初妤母%e4%ba%b2討個公道,而顧允岩同樣堅持要徹查亦攸自殺之謎,墨城警方介入,《悟虛集》成為最關鍵的物證,待安簡希入了葬,薛蘊芝送完女兒最後一程後,安少柏與薛蘊芝離婚,薛蘊芝被判無期徒刑。隔了二十多年,夏芩皛的後半生委屈才終於得以昭雪,夏初妤卻隻覺無限唏噓。

安少柏想給夏初妤更改姓氏,初妤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而她與顧元灝的最後一麵亦是在她母%e4%ba%b2夏芩皛的墳前。

安少柏跪在那兒,淚水蔓延過已經蒼老的麵容,他顫唞著手摸向墓碑上夏芩皛的照片,他其實並非不愛她,他甚至隻愛過她,可是這世上,從來就不是隻要有愛就能幸福一輩子的。有一些愛被人利用,就會失去它原本的善意,變得毀滅性極強。

安少柏抱著墓碑哭了良久,他唱起曾經相遇時的那曲霸王彆姬,一字一頓,泣不成聲。

這樣的畫麵著實殘忍,讓初妤幾度轉頭。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可是他再後悔又能如何?

過去的一切時光,已然無法改寫。她和媽媽曾受過的那些傷害,也已然真真切切的存在了。

從夏芩皛的墓地歸來後,安少柏對陶家人敵意很深,他給予顧允岩對抗中天實業最

強有力的支援,幾番周轉,終於查出真相。盜用《悟虛集》是陶修淵和向中天的計謀,久少東是幫凶。陶修淵猜到了夏芩皛當年的愛人是誰,而向中天的目的一如以前是為了毀掉顧安堂,隻是可惜無辜的亦攸成為了這一場利益糾紛中的犧牲品……

久少東和向中天被判入獄,中天實業以及旗下所有企業資產變賣後悉數被上收。

陶修淵死亡現場唯一的人證向如清在安家和顧家微微耍的一些手段裡就不小心說了實話,陶晟林被判了死緩。

所有的一切都翻天覆地。

夏初妤最後一次見到向如清,是在墨城舞蹈學院。向如清的一雙眼睛牢牢盯著她,麵上孤傲的麗容沒有半分褪色。初妤是如此明顯地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恨意,像是藤蔓纏樹,勒住她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仿佛要纏到生命枯竭也絕不罷休。

後來,夏初妤逃不開這種情緒的困擾,選擇了遠離墨城。

自此一年,冬去夏來,顧元灝再也找不到她了。

多少次,初遇她時的那串紅繩鈴鐺聲夜夜入夢,驚醒時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高高舉在半空中,可是握住的卻隻有冰涼的空氣。

“罷了,你該回去了,明兒再來吧。”

婆婆從藤椅上慢慢坐直身子,對他下了送客令。

顧元灝站起來,對她點點頭:“您好好休息。”

她望著他慢慢走遠。

風聲吹來夜晚屬於夏日的溫涼。

白色流蘇門簾輕輕晃動,一陣熟悉的鈴鐺聲輕輕巧巧闖入耳朵,婆婆隻是眯著眼睛笑。

夏初妤不動不笑,隻是靜靜站在門楣裡。

她沉默的時候有一種彆樣的美感,亭亭玉立的姿態高潔也悲傷。婆婆站起身悠悠朝她走來,像是一步一步都踏在了時光印格裡,周遭風景似瞬移,刹那間紅塵驟然倒退,一刹那便回到了那年盛夏初見,她回眸朝他粲然一笑。

時光靜好,小荷才露尖尖角。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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