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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看到對峙著的兩個人……不,其中一個不能算是人。

虛幻的影子披散著漆黑的發火紅的衣,容貌邪肆而張狂,閉著的一雙眼睛卻是凹陷的,像是被活活剮去雙眼般。他渾身上下都冒著火,那火甚至蔓延到他腳下,也不知道是虛幻的還是真實的。

他對麵是阿弱……不,也不是阿弱。

小小的女孩立在那裡,有著靜美的臉容,此刻看著卻毫無軟糯的氣質。她的麵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衣發無風自動,隻憑著注視便壓得那虛影無法動作。

那雙眼睛,是亙古的靜默與冷漠。

阿禍看著她,忽然死死捂住腦袋,那瞬間好像有尖細的錐子狠狠砸入大腦般,劇痛之中自己的記憶、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震蕩著,那些碎裂的畫麵與片段沉重得讓他犯惡。

他沉默了好久,慢慢站起來,往青木走去。強烈的直覺在他的腦海與心間回蕩,那扇子——已經是屬於他的。

伸出的手即將觸碰到扇子前,不知是什麼驅使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女孩依然靜默得沒有任何波紋的眼,無法描述的憤怒與仇恨便被牽引著充塞腦海,他一把抓住了扇子。

空間都開始震蕩破碎。十二粒珠子忽然掙%e8%84%b1扇柄,分散到不同的部位齊齊沒入他的身體,在劍境即將崩塌的瞬間,扇麵驀然鋪陳開,將他們齊齊收入。

鳳骨哈哈大笑,正是那個嘲諷而厭惡的嗤笑聲:‘你看,你根本攔不住他。’

她望著阿禍,如同被反噬般倒在地上,不僅七竅流出血,連皮膚也開始慢慢滲出紅線。

鳳骨的虛影就那樣張狂笑著,慢慢消散。

阿禍晃了晃身子,他被驟然間塞進自己大腦、身體、魂魄裡的東西逼得幾欲發瘋,鳳骨的意誌畢方的記憶扇子的力量不斷交錯著,像是要將他的魂魄都撐爆。

可他就頂著這樣的劇痛,一步一步,走向阿弱。

他跪在地上,慢慢將她抱進懷中。

這是第一次,彼此都毫無偽裝得,對視。

“你為什麼要在我的身邊呢?”他艱難得吐著字,指尖溫柔得劃過她的臉,輕輕擦去那些黑色的血汙,“那些好像曾是現實的夢境,又意味著什麼呢?”

那深邃的眼瞳背後卻隱藏著令人心悸的扭曲與瘋狂,他知道鳳骨殘留的意誌在侵入自己的思緒,可他不想抵抗,他就這樣扭曲而拉牛牛著她,溫柔得問:“為什麼,要在我的身邊,這樣一世,又一世得,出現在我的身邊?”

再自欺欺人,她也已不是他的盈盈。再自欺欺人,她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在這世間的留存。

“你在可憐我?”他輕輕的說,“命主孤煞,寡%e4%ba%b2緣情緣……你在可憐我?”

“一次又一次,即使被天命毀滅得麵目全非,也要出現在我的身邊?”

“不過是凡人而已,取我所得何其容易!難道失了你,我就定然會為人所棄?為天命所玩弄?”劇痛讓他的臉孔扭曲得更加恐怖,但他依然低低得、平靜得把話說完:“我會證明……你是錯的。”

阿弱已經無法回答。

就像她對滄華說的,她其實隻是段意誌而已。這一次降臨不曾通過輪回,阿弱原本就有完整的魂魄,就算是曾分離自她的,都是一個獨立個體。與鳳骨的對峙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力量,她支撐不住,必須得回衡山了。

她努力得睜開眼,想再看他一眼,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可是身體到底是將她排斥出去。

她累極了。

阿禍平靜得看著她的魂魄消散,修長的手指觸摸的臉龐又漸漸有了溫度,緩緩放下手。

女孩懵懂得睜開眼,她好奇得望著眼前的人。

阿禍收了扇麵,不顧崩潰的劍境,用最後的力道出了秘境。

滄華猛然撲上去將女孩抱在懷裡,正對上那雙懵懂的雙眼時,徹底僵住。阿禍冷眼望著,下一瞬間,意識再撐不住,整個人摔了下去。

*

赤城山,淩雲峰。

閉目打坐的練雲生忽然身形狠狠一顫,凝聚的精氣在轉瞬就散了大半,七竅皆流出黑血。

他緩緩睜眼,沉默的視線投向什麼都沒有的虛空。

留不住的,他終究還是留不住。

曾經他以為是無稽之談的命數,到底是一一應驗,任他拒絕也好,接受也好,總歸是不遂人願。

清微真人出關了。

他等到了送阿弱回來的滄華。看到女兒的第一眼,那些不該存在的僥幸還是煙消雲散。

阿禍回洞靈源待了兩年後離開,不知何處去了,此後再未有訊息。而他隻是托滄華送來一件東西。那是一柄劍,是他當年%e4%ba%b2手鍛造送給兒子的。

練雲生在自己的山頭上看天,一看就看了好幾年。

修心,修劍,曆雷劫。

一百年,三百年,一千年,兩千年……

直到很久以後,當清微仙人在星海之畔,偶然望見難得自地界返天的上神與妖君時,那些已成他心魔的遺憾,才默然消解。

作者有話要說:1.17

^^好吧,這裡有小小的劇透。

呃,以這章的字數補償上周意外斷更。

有沒寫清楚的下章解釋。

第82章

[老板進化史*第四季]

你為什麼要在我身邊呢,

在生與死光與暗的邊緣痛苦沉淪,死死糾纏著他不肯放鬆的心魔也僅是來源於這一道困惑。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一切一切的苦難折磨得他麵目全非,他滔天的恨意被時光掩埋,可到頭來,他拋卻彆的所有,滿腦子專注的問題還是有關於她的。

本體崩潰仙骨被毀的苦痛他忍下了,血塗大陣魂魄分離的磨難他熬過了,世間輾轉雲泥之彆的落差他接受了,縱然再憎恨著這天地,他也必須像螻蟻般為生存苟延殘喘,那麼就叫他被這世塵所汙再不複清白罷,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再出現呢,

當鳳骨重塑他的骨骼血肉、畢方留下的扇子在鍛造他的魂魄時,在難以忍受的極致疼痛中,他的意誌反倒像是超%e8%84%b1出這折磨般,飄離在外冷冷注視著這一切。

大腦是灰白的,而他就是在這種半明半昧的境地中,被迫正視那些他拚命想要逃避的東西。

青華上神對他來說是不同的。是憧憬也好,是崇仰也好,他都不在乎,甚至不去細想,因為就算是對於當年的樂神太子長琴來說,她都是他無法觸碰的存在——他隻是以最單純最美好的心境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神祇。隻要能注視著已經是種幸福,更是從來不曾奢望有什麼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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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連榣山不肯入輪回,說不清是因著這山本身,還是那遙遠的記憶。可是龍淵的那場磨難,將他最後的微薄的希冀都如泡影般擊得粉碎。

他不敢再想到有關那位神祇的一切,這樣汙穢的自己,哪怕是想到她都是種褻瀆。

渡魂百年,他以為自己接受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他以為徹底拋棄了身為仙人的過往,便能將那隱秘的罪惡的無法現世的情愫藏匿到天荒地老,然而突如其來的發現,還是活生生撕裂他自欺欺人的所有偽裝。

她陪伴在他身邊。青華上神在這世間的存留,一直在他身側。他一世一世得受著苦難,她也伴著他一世一世得經受煎熬。

為什麼呢?可這是為什麼呢?

他身上究竟有著什麼,能讓她用這樣的代價呢?

他嘗試過,把她作為與那位神祇分離的個體,或許她隻是作為當年三界分離時上神落在人間的一個投影;他也有想過,她曆經輪回,涉忘川而不記得前塵往事——可隻要看到她的眼,他就知道,妄想終究隻是妄想——她清楚得知道自己是誰,知道他是誰,她身體中有著與那位神祇共通的一部分,可她就是以那種方式守在他身邊,如塵埃般微薄,像空氣般普通。

真正的痛不欲生。隻要看她一眼,心臟仿佛被刺穿了洞眼般汩汩得留出血來。

我不是憎恨你欺騙我,我隻是無法接受竟是你打碎了我最後的幻想。

你應該永遠高高在上,在三十二重天頂最高的地方安然存在,用億萬年塑造的孤獨隔絕這肮臟的世俗,哪怕冷眼俯視我所有的掙紮與苦痛,我也甘願。

而不是讓輪回的墮落臟了你的魂魄,而不是%e4%ba%b2身嘗遍為人的酸甜苦辣,而不是……被我牽累著,為這天地所記恨。

而且他知道他已經瘋了。

他的思維開始錯亂,他的記憶已經模糊,每一份原定的認知都有可能被扭曲得麵目全非,他是如此恐慌著會傷害她——因為他清楚得知道,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

魂魄中積壓的對於這世界的憎恨太過強烈,他身體中的負麵情緒猶如永夜的黑暗般無法消解,就像他現在無法停止對於她的沒來由的憎厭,他也無法肯定,他是會繼續默默注視她,還是將她拖到身邊狠狠毀去。

——他已經瘋了。

*

阿禍是被這龐大的劍境選中的人。

當年的火之畢方因鳳骨而隕落在此,鳳骨衝天的怨氣借由著開天火靈之力,幾乎擾亂天道的成形與運轉。可他終究是知道這一切是天命刻下的,自己無法抗衡此世龐大的命軌。於是他隨畢方而去,以身化境,用那柄神扇所墜的珠子為界,塑造了這片隔絕天道的地界,保存住畢方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抹意誌。

阿禍浮沉在弱水界的冥冥中,看儘了存留在這劍境裡那些破碎的記憶。

鳳骨其實不叫鳳骨,他的真名叫要離。

青凰於漓水水澤之畔,得陰陽之氣入體,得誕孩兒,為他取名要離。他身是火鳳,卻與水澤有著不一般的淵源,正與那開天的火神畢方有著宿命的相似之處。

可他們連相遇都是天道的算計。

一切塵埃落定無法回轉之後,隕落的神祇寄身於那柄扇子,日日夜夜看著鳳凰骨骸上滲出的血淚,說要離要離,彆再哭了,至少現在再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了。

鳳骨說你個傻子,珠子裡全特麼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