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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你這份責任,因你而付出的代價也不少了……阿禍你莫怨舅舅上回將你送去赤城山,其實,其實……”

阿禍默默搖了搖頭。

這說得磕磕碰碰含糊其辭,但他卻是聽明白了舅舅想要表達的意思。這人性子說不上好,但要說善良明事理倒也是說得上的,隻是不外在表現罷了;說話本就常常口是心非,生氣起來更是不擇言得胡說——於是,順著那些線索順藤摸瓜,倒也猜得出來,他的真實想法。

可他實在沒想到,與這原身之父的第一眼遇見,差點便叫他萬劫不複。

方其墨是他師父的關門弟子,雖然沒大沒小又老胡鬨,但到底是受寵。

老大是首席,當然住主峰,老二至老八都監管著門派內的重要事務,不是一溜住一起,就是單獨呆大老遠的,反倒是他這個老幺,無事一身輕,揀著不遠不近的地兒自己占了個小山頭。

練雲生到的時候,還是黃昏,方其墨拾掇著他師父往師伯那裡討丹藥去了。外甥的魂魄看著是沒多大問題,可靈根的情況一點也不容樂觀。說是重塑,卻是邊碎邊塑,往往殘的這半塑好了,另一半又殘了,說難聽的,原本整個兒毀了倒也不用這麼提心吊膽,卻偏偏這樣半死不活得吊著,讓人有些希望又不斷了絕望。眼看著外甥整日整夜受折磨,他看著心裡當然也不好受,便想著有沒有稀奇些的丹藥可以派上點用場的。

先前阿禍還神誌不清的時候,方其墨有指著山門破口大罵方其雅練雲生,還說了若是練雲生來了也不準叫他進,轉頭卻急忙發信告知那人你兒子出事了,這神變扭若不是近旁之人怎麼可能知道——而練雲生真到的時候,一看到赤城山那位仿若冰雪鑄成的真人踏下雲舟,掌管山門的侍從們雖迫於方其墨%e6%b7%ab威而瑟瑟發抖,卻照樣沒一個敢攔。

阿禍當時照常內視完,就坐在床邊發呆。旁人隻知他靈根不正,先天經脈全堵塞著,因此苦楚,卻不妨,這受得痛,還有那幾分是渡魂的後遺症。

盈盈還睡著他丹田處,想來隻有他一人得見。否則,來來去去為他查看身體的那般多,怎可能沒人覺察到這般怪異的存在?這裡稍稍放下心來,另一端,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安。盈盈這些日子來自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說不清楚這不安是來自於何處。

發著呆,正茫然念起很久遠以前的那些故事,然後抬頭驀地看到毫無預料便進入房間的男人。

一個低頭,一個抬頭,正對上眼瞳,那仿若實質般的視線在虛空中碰撞,刹那間的震顫似乎讓這交彙都發出劇烈的轟鳴。

明明隨這男人裹進房的風並大,阿禍的長發還是猛然向後一蕩,隨後一口血就這麼直直噴出。

一看到他,阿禍便明白過來,這宿體的執念到底為何——%e8%83%b8腔中那滿滿的不甘與卑微在不斷翻湧——可他震顫的緣由不是在此!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正主庶不奉陪!

練雲生本是山巔盤旋的寒風般寂冷淡然的一個人,靈台不惹塵埃,心誌堅如磐石,此刻的情緒竟也出現偏差!那雙寒潭般的眼迸射出無窮的厲光,顯然已是震怒:“吾兒何在?!”

他隻覺得在這雙眼睛之下,一切都無處遁形。

那無情的壓力當頭砸下,瞬間打亂他體內好不容易疏導完的內息,喉中吐出的那口血,就像打開了什麼閥門,而他再控製不住身體的崩塌——電光火石間,隻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一切崩潰。

……可他沒死。

自丹田處陡然彌散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令時間停止了一下,於是這外力內勁撕扯作用下的殘破身體,也就這麼維持住了崩潰的趨勢。迷茫中他似乎看見一個影子。

她有長長的蒼白的發,溫柔而安靜的容顏,整個人蜷曲著,閉目沉睡。

‘盈盈……’

他在心中無聲得喃喃,帶著焦急的,慌張的。

他怕,當然怕,每一次渡魂,每一世留存,他都惶惶然未知的命途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苦痛。當年曆經血塗大陣分魂之苦,隻憑著這缺失命魂的二魂三魄,他也想努力活著。而這一回,定然是他最接近魂飛魄散的時刻,原本所有的求生意誌所有的手段,在這毫不留情的壓迫力麵前便什麼都不管用,可他此刻卻是連那些都全然不顧——他隻看到盈盈,他的盈盈,又一次,擋在他麵前。

他怕,不是怕這次過後自己還存不存留於世,他怕……他再次失去他的盈盈。

那般的刻骨銘心那般的纏綿悱惻——原來也有一種情感,即使不斷為此世所棄,依然能出現在他身上。

然而,這一刻,所有的惦念不舍,所有的堅定不移,在下一個瞬間,卻都成了雲煙。

她睜開了眼睛。

依然還是盈盈的模樣,那般柔軟,那般靜謐,可她蘇醒過來。

可當她睜開眼的那瞬間,他聽到了蒼穹的震顫,遠山在高歌,大河在咆哮,亙古的氣息與洪荒浩浩湯湯——那些無形的張力,如此清晰得出現於他的意識裡,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覺——有些事物還不曾真實反映到大腦,眼睛已經因感而落下淚來。

她是盈盈。可盈盈不會有這樣的冷漠,這樣的涼薄,她的眼裡,有著億萬年的蒼寂。

——那不是一雙屬於凡人的眼。

而這雙眼睛,曾無數次得,反反複複,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那一年,在天皇中庭遇見的青衣神祇啊,隻因多看的那一眼,就生生世世刻骨銘心。

整個世界嗡嗡作響。%e8%83%b8腔中血液汩汩流淌卻嗓音喑啞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原來,我所有,曾感受到的,溫暖……都,是你的,憐憫。

痛不欲生。

作者有話要說:10.20

於是……作者就是個坑貨……

這一章翻來覆去修改好多遍啊好多遍啊……最後實在修改不好,就這樣了……這一章先講訴結果,下章就是原因了。

某字典……嗯,迅速頂鍋蓋爬走——不彆打啊啊啊啊啊——

第65章

[老板進化史*第三季]

他每一次渡魂,對於前時的記憶,便會寡淡一分武神空間。

所有的痛徹心扉,所有的刻骨銘心,也終究會歸於黑白無聲的沉寂。

就像那些他曾得到的溫暖,就算再努力得在手中抓緊,還是漸漸失卻溫度,成了生途中飲鴆止渴的劫。不知何時會泯滅於此世,亦從不明曉他會走到什麼地步,滯停在磨難中回顧千萬年前長袖迎風溫和衝淡的影像時,也不過自嘲一笑,追究成宿命惡意的玩笑。

怎不殘酷?亙古洪荒的留念已經被磨滅在殘酷的歲月中,輾轉凡塵無處棲身,他也不過是想得到最淺薄最平凡的東西罷了。不願孑然一身於世,不舍溫柔幸福離去,可似乎閉目以前,天庭中那一句寡%e4%ba%b2緣情緣,便就割裂了他於世間的所有牽係,哪怕僥幸纏綿,也注定被更惡劣的絕望所吞噬——他以為自己曾得到了的,卻原來都隻是幻覺。

後來他被天命折磨得遍體鱗傷,想來從一開始便已是麵目全非,那滔天的憎厭隨著坎坷一點一點扭曲他的意誌,侵蝕他的魂魄,於是看整個世界皆陰霾至此。

這個時候,還留著些什麼呢?琴魂在斬仙台上隨九重雷劫長逝,太子長琴死在那風光霽月光華遍照的榣山,他不過是昔時的樂神對於此世的一抹不甘與念想。殘缺,墮落,苦痛,無望。時光一淌數百年匆匆,怨難斷,恨不休,他所掙紮的,也不過最卑微的一份存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天不遂願,天命要他生生世世孤苦絕望。

他在這世間遇上很多人,看到各種紛雜的事物,卻%e8%84%b1不出命運的糾葛。似乎藉了宿體的命魂,承了宿體命格,也相當於是被原主的命途所縛——而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習慣了這樣的捆綁?

大概,是在初次發現自己竟能完整繼承原主所有感官之時。

凡人熾烈如岩漿般的情感狠狠衝擊著他,被天命扭曲的心境,每被其衝刷一次,便淺薄一分,他在比地獄更沉痛的深淵中,連凡人的世界也需仰望,怎會不欣羨這般情感?

小心翼翼觸碰,專心致誌感受,他如此切實得體驗著為人的一切,可他忘了,他連人都不算,他隻是個魂魄分離的怪物——而溫暖是會上癮的,再多的幸福快活,被一次一次剝奪之後,跗骨的癮就成了磨難。

他已經瘋了。

痛苦的不是對那些本就不屬於我的事物還抱以幻想與惦念,痛苦的是依然如飛蛾撲火般孤注一擲走向絕望,我卻清晰得知道我已經瘋了。

那一粒仇恨的種子在魂魄的斷裂處生長著,汲取著世間一切的至痛與絕望,百千年一次又一次的撕心裂肺,讓它始終被淋漓的鮮血所灌溉,他幾乎可以預見,它將會開放出怎樣紅豔可怖的花碩。

他的心底藏著罪惡的野獸,張牙舞爪,麵相猙獰,時刻都會破%e8%83%b8而出。

他在最理智的瘋狂中一步一步走向末路,最後不是毀滅自己,便就是與世界為敵,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

然後他遇到盈盈。

天底下最美麗最溫暖的晨曦——那個時候他還不曾料想到,她會是他另一段苦難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10.23

字典小姐腳得,在寫明老板知道阿湮的存在之前,把這段扭曲的番外放出來,效果或許會更好些……哈哈哈哈哈哈哈彆打啊啊啊啊!!不腳得這樣怡怡情更好麼~~~怡情啊~~~

晚上估計會放一章正文。話說,以後千萬表相信某字典的任何承諾,聽說字典小姐的另一個名字叫做長坑無雙……otz

最後~感謝喵喵%e4%ba%b2的五個地雷!字典看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第66章

“練雲生——”憤怒的吼聲,伴隨著冷冽徹骨的劍光,狠狠擊破屋中異詭的壓抑氛圍。

眼看著外甥被這般刺激打得七竅都開始流血,心中更是焦急,人衝進來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護住,被當成冠飾搖搖晃晃墜在頭上的小劍已然瞬間暴漲出原型,揮手便是一劍重返埃德加全文閱讀。

彼時那赤城山的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