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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嫁 弱水千流 4298 字 2個月前

聲線平平道:“公主吵鬨不休,恐驚動旁人,隻能如此。”

蘭宗心頭一忖,微微點頭,“也好。行了,你回未央宮吧,彆叫皇帝生疑。若是他問起這女人的去處,你便說不忍心處死,命人將其逐出了宮禁。”

慕薑應個是,麵上浮起一絲淡漠的笑意,“公公放心,我知道怎麼應付。”

聰明的人,凡事一點就通,也難怪有本事瞞天過海騙過慕容弋。蘭宗笑了笑,伸手拍拍慕薑的肩,“待大業一成,殿下不會虧待你的。”

“殿下待慕薑恩重如山,我自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她淡淡道。

蘭宗徐徐頷首,“你有這份兒心是好的。行了,回去吧,時辰不早了,我得帶朱沉錦出宮了。”說完不再看慕薑,伸手箍住沉錦的胳膊往前一搡,“奴才已將車輦備好,公主請吧。”

她沒法兒說話,雙手又被綁住,隻能拿眼神惡狠狠地瞪著蘭宗,一步也不肯邁出去。

蘭公公有些無奈,歎息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公主恕奴才失禮了。”說罷身子一動,一把將人扛起來扔進了車輦中,接著便踩了杌子也跟著上了輦,吩咐駕轅的內監,“走吧。”

蘭宗下手沒有輕重,沉錦狠狠撞上堅硬的側壁,頓覺渾身都一痛。她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好容易緩過神,耳畔卻響起了一個久違的聲音,熟悉得令人膽戰心驚,道:“沉錦,真是好久不見。”

她身子驟然一僵,眼中不滿驚惶,身子一動朝後方死死地抵上去,滿眼戒備地看著不遠處的男人。

蕭公徹莞爾一笑,將她一把拉到膝蓋上來摟得緊緊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頷:“才多久不見,竟對司業這樣疏遠?殿下可不是個好學生。”

“……”

迷茫的夜色中,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慕薑一眼也不曾回頭看,強忍著腳踝的疼痛疾步沿著宮道走,忽地夜風吹起,幾粒沙子迷了眼,她抬手揉了揉,卻是滿臉的淚水。

總算……逃出來了。

第六十五章

死寂的夜,孤巷四周燈火零星,在幽黯之中明明滅滅,像惡鬼的眼,惶駭使人心顫。順著西二長街長長的宮道往前看,隱約能瞧見未央宮壯麗的輪廓,不甚清明。

每走一步,腳踝處的疼痛就幾近鑽心。然而她不敢停下來,也不敢回頭看,隻能死命咬牙強忍,絲毫顧不得傷處,腳下的步子愈發地急促,隻恨不能生了雙翅膀,能立馬飛出去,離開這鬼地方。

風有些涼,將滿麵的淚痕吹得乾涸。她不停地啜泣,時不時抬起廣袖擦一把臉,不敢發出半點聲響。背後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消回頭也知道,那是蘭宗的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監視著自己。

惡夢似的數日,令人根本不敢去回想。方才同慕薑對換身份,麵對生性狡詐詭計多端的蘭宗,天曉得她有多害怕。渾身抖得像糠篩,麵上卻不能有一絲表露。危急關頭,隻能兵行險著,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沉錦使力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卻如開了閘的洪流一般滾滾湧出,挺直了背脊朝著那燈火輝煌處走。

黑漆漆的青石路,兩旁是朱紅的宮牆和琉璃黃瓦,平日裡光華奪目的色澤,在這詭異的夜晚顯得太過猙獰。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收回目光朝前看,卻見前方不遠處依稀立著一個人影。

她一滯,心頭惶惶的,步子稍慢,試探著朝前靠攏,眸子警惕地打量著。

那人披著玄色的鬥篷,幾乎要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背對著她,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隻隱約可見一副頎長的身形,修長挺拔如若勁鬆。

心頭一沉,沉錦側目望了眼身後的幾個內監,試探著上前,清了清嗓子涼聲道:“何人在此?”

聞言,那人身形一頓,下一瞬卻已經到了她身前,疾如厲風。她駭然大驚,還來不及看清那人的容貌,便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抱了起來,微暖的%e8%83%b8膛,熟悉的清冽氣息,劈天蓋地將她籠罩其中。她眼底一熱,失聲哭喊:“君上?”

“抱緊了。”

他戴著篷帽,整張麵目看不真切,隻有下沿露出一張線條優雅的薄%e5%94%87。摟了皇後足尖輕點,縱身躍上了宮閣的飛簷一角。與此同時,兩旁的朱牆上方已經多了數名弓箭手,拉滿了弓,利箭如雨般穿空而過。

尖銳的箭頭穿破皮肉的聲響乍起,幾個內監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紛紛葬身在利箭之下,赴了黃泉。

沉錦硬生生一驚,這群弓箭手出現得太過突然,可見是早有埋伏。若隻為了對付幾個區區的內監,不會是這樣大的陣仗,顯然,今上意在蕭公徹。

極高處,風似乎愈發凜冽,她垂下眸子看了眼下方,霎時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心口發緊,連忙彆過眼。這樣高,人若是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吧!

她惶惶然,由於害怕,她兩隻小手不自覺地收緊,將他的脖子抱得死死的。鬥篷下探出一截戴著菩提佛串的手腕,指尖挑落篷帽,現出一副如畫的眉目。她吸了幾口氣才能咽下翻湧的淚意,哽咽道:“君上,我很害怕,我以為自己會被帶去大周,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慕容弋微涼的指尖拂過她的眼角,沾染上幾滴溫熱的淚,觸碰到心底最柔軟的位置。這招釜底抽薪,天知道他用得多痛苦,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教她受半點的委屈。他眼中浮起一絲痛色,目光在她麵上細細端詳,柔聲道:“彆怕,從今往後,沒有人再敢傷害你。”

她狠狠抽泣了兩聲,忽然一拳捶在他%e8%83%b8口上,憤然道:“你為什麼要裝作沒認出我來!既然早有打算,為什麼事前不告訴我!”說著一陣哽咽,淚如雨下,“你可知我有多痛苦,千刀萬剮萬箭穿心也不為過!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你把彆人都當傻子麼?耍我當耍猴麼!”

她厲聲地嗬斥,他覺得心都開始抽痛。這些日子她受了很多苦,被關在孤巷,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得在毫不知情的境況下陪他做戲,自小嬌養大的小公主,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罪呢?他將她抱進懷裡來,嬌小脆弱的身子,無助地顫唞著,他抬起右手撫過她的背脊,一下一下,帶著安撫的意味,合上眸子在她額頭落下一個%e5%90%bb,哄道,“都是我的錯,讓皇後傷心難過,我罪該萬死。”

沉錦抽抽噎噎地抬起頭,視線模糊,什麼都看不清,隻好伸手揉了揉眼睛,口齒不清道:“死什麼死,一個皇帝,成天把死掛在嘴邊兒算什麼事?想嚇唬我麼?”

他抱著她微微搖晃,輕聲道:“皇後這話錯了。我怎麼敢嚇唬你,你的本事多大,一哭起來便能讓我心碎。”

她聽了微微羞窘,從他懷裡掙開來啐了他一口,“花言巧語巧%e8%88%8c如簧!不正經!”

幾個罪名叩下來,居然令慕容弋一愣。她的邏輯果然異於常人,照理說,女人都喜歡聽這些好聽話。他有些不能理解,蹙了眉俯視她:“我一片丹心肺腑之言,怎麼到皇後嘴裡就成不正經了?我哪裡不正經了。”

哪裡不正經……她看他哪裡都不正經!沉錦翻了個白眼,也不想同他爭論了,心念一轉想起另一樁事來,又問:“君上,慕薑是你手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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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弋頷首,她心下細細思索,沉聲道:“既是你手下的人,又為蕭公徹所用……你派慕薑去大周,取得蕭公徹的信任,便是為了今日所用吧。方才,你讓我同她對換身份,是要……”說著稍稍一停,聲音沉下去,“是要她伺機殺了蕭公徹?”

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他極難得地點頭讚許,“不錯,我的皇後聰明了不少。”

沉錦歪了歪脖子,還是有些不解,“你布下這天羅地網,難道不就是為了殺了蕭公徹麼?既然早有部署,何須慕薑鋌而走險?”

“……”他%e5%94%87角噙上一抹笑容,透出濃濃的諷刺意味,“梁人尚佛,佛說世間有三大苦,皇後知道是什麼麼?”

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個,隻好道,“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

“不錯,求不得。”他眸光陰冷,寒聲道,“要他死,確實再簡單不過。而要他死得最痛苦,莫過於死在你手中。”

她聽得背脊一涼,望著他訥訥的,半晌才換上副很是敬佩的神情,由衷讚歎道:“君上的心腸真是歹毒,天下無人能及,真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那頭的慕容弋微微嗆了嗆……心腸歹毒,似乎怎麼也算不上好話。側目望向她,麵上神色忽然變得莫名,沉聲試探道:“皇後同蕭公徹相識一場,如今我要殺你的司業,皇後心頭會舍不得麼?”

她一陣沉%e5%90%9f,並沒有遲疑太久,抬起頭看他,神色堅定,搖頭道:“不會。君上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蕭公徹狼子野心,留他便是大患,自然要除。”說著稍稍一頓,換上副很期待的眼神看他,“君上,你有沒有覺得我長大了不少?”

聞言,今上的眸子直直朝皇後的%e8%83%b8脯掃了一眼,“……是麼?”複扶著下巴一陣思索,認真道:“穿著衣裳看不出來。”

“……”沉錦霎時覺得無言以對,自己一定是瘋了,同他這麼個無賴能聊些什麼正經的事!她雙腮氣鼓鼓的,雙手撐了腰怒視他,“我沒有和你開玩笑!能不能嚴肅一點!”說著伸出根細細的小拇指往他跟前一送,比出細微的模樣,“嚴肅一點都不行麼!”

他被逗笑了,握住她的手將她重新扯進懷裡來緊緊摟著,她伏在他懷裡聽著他%e8%83%b8腔裡的笑聲,忽然道:“站得高果然看得遠,”她伸手指著遠處,月色中,遠方隱隱可見大胤的山脈河川,“真漂亮。”

萬裡山河,錦繡綿延。

他的眸光一沉,緩緩道:“臨高樓方可見天地萬戶,隻可惜,高處不勝寒。”

沉錦眼底略微有些濕熱,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裡。這樣一個人,背負了天下蒼生的命運,擔子這樣的沉重,他也許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慕容弋雖執掌乾坤,內心深處卻是孤獨的。

她用兩隻小手捧著他修長的大掌,握得緊緊的,懇切道:“高處不勝寒,但是我會永遠陪著君上,我是你的皇後,也是你的%e4%ba%b2人,此情不變,江水為竭,冬雷震震,以為期。”

慕容弋心中萬分動容,俯身%e5%90%bb上她的%e5%94%87:“念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