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好好在家養傷的馬行烈突然得了這麼個差事,也不知該哭還是該哭。
他也看著蕭明昊身後全副武裝的東洲軍,皮笑肉不笑的道“蕭洲主這是準備乾什麼去啊?”
蕭明昊道“本洲主聽聞紀流霜那廝膽敢興兵作亂,於是點齊兵馬,特地前去平叛,為君上分憂!”
“蕭洲主真是赤膽忠心啊!不過此事無須勞煩了,紀流霜的烏合之眾已被儘數殲滅,他本人也已束手就擒。隻是……審問之時,他供出了一個同夥,不巧便是蕭洲主您呢!”
“老夫冤枉啊!”蕭明昊連連喊冤“那紀流霜狼子野心,老夫怎會與他為伍。此事純屬構陷!聽聞此人私自豢養魔兵,偷習魔功,已淪為魔宗奸邪。此定為他分化構陷之計,馬大人萬萬不可被這小人的奸計所欺啊!”
他言辭懇切,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模樣,他麵前的要不是他的同類馬家主,換了個旁人來,恐怕就信了。
馬行烈道“可……證據確鑿。”他揮了揮手,手下兵士就捆了一人上來。
“此人,蕭大人可識得?”
蕭明昊看著那熟悉的臉孔,一臉茫然“這是何人……老夫未曾見過啊?”
“這位,是紀流霜的信使。三日之前,他曾受紀流霜之命,給你送過一封密信,邀你一同起兵造反。”
馬行烈拿出一封密信“此乃從你府中搜出的密信,確是紀流霜親筆所書,上麵還有他的印記。你還有何話說?”
蕭明昊看著那熟悉的密信,矢口否認“這密信老夫更不曾見過了。”密信他閱後即焚,怎麼可能到了馬行烈之手,必是假的。
當然,他也不好直指馬行烈造假,於是將鍋全數推到紀流霜身上“這必定是紀流霜的奸計,是他派人將密信偷藏在我府上,意圖構陷於我。”
馬行烈道“此事事關重大,我說了可不算。這就勞煩蕭洲主隨我一同前往帝都,由君上聖裁了。”
他見蕭明昊露出遲疑之色,微微一笑“怎麼了?蕭洲主不敢?莫非是做賊心虛。”
蕭明昊確實不想去。
他在東洲獨霸一方,去了帝都便是甕中之鱉,任人魚肉了。
隻是……
他看了看馬行烈身後同樣全副武裝的南軍。
這兒是東洲,馬行烈有南軍,他同樣有百萬東洲大軍。
這件事糟就糟在了紀流霜身上。
紀流霜剛興兵造反,便被暴出偷習魔功,從位高權重的一洲之主淪為了喪家之犬。偏生自己還被查出同他有所牽扯,自己若在此時拒絕去帝都,甚至率兵反抗,很容易便被扣上紀流霜同夥的帽子。
若同樣淪為魔宗奸邪,哪怕是平日裡忠心耿耿的東洲軍,恐也會背棄於他。
權衡再三。
蕭明昊隻能答道“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隨你去便是。相信君上聖明,必能還我清白!”
他心裡想的是:去便去了,無論如何他都是東洲之主,難道新君還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取他性命不成?
看出他的想法,馬行烈心中暗覺好笑。
實在天真!
這位君上豈能以常理而論,等他到了帝都,見了帝君,便萬事都由不得他了。
卻說韓宗那頭,他入主西洲洲主府,開始打理西洲諸事。
紀流霜留下的爛攤子實在讓他焦頭爛額。
首先是隨紀流霜叛亂的西洲軍,按照君上禦令,投誠者恕,不悔改者殺。至於其他大小官員,一一清查,凡涉此事者,全數抓回帝都由君上處置。
還得安撫西洲民心,處置紀流霜的家小。
韓宗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忙的暈頭轉向。
真恨不得君上立刻敕封新任洲主,把手頭上的爛攤子給卸了。
他左等右等,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來了君上的詔諭。
打開卻傻眼了。
這並非敕封新任洲主的詔諭。
反而是敕封遙澤郡首的詔諭?
季明均,是何人?
韓宗命人調來季明均的檔案,仔細看了起來。
這季明均是原遙澤郡郡首寒江的副手,寒江獲罪之後曾暫代了一段時日的遙澤郡首,但很快君上便賜封了新任郡首,季明均自然又重新淪為副職。
而且僅從履曆上看,此人無論家世、修為、能力、手腕俱是平平,毫無半點出奇之處。
君上為何在這緊要關頭特意賜封於他呢?
難道僅是因為他曾是寒江副手?
但老實說,寒江獲罪之後一直被囚在刑獄之內,君上上位久矣卻半點沒有把他放出來的意思。
若換作彆人他可能會覺得也許是顧及天下非議,但君上哪裡是會顧及天下非議之人。以他對君上的了解,之所以遲遲未做處置,可能……純粹是忘了。
難道這季明均其實乃是君上早早埋在遙澤郡,埋在寒江身邊的一顆釘子?
遙澤郡。
季明均接到任命詔書之時還尤在夢中。
遙澤郡郡首,現在已經是前任郡首的陳文向他道賀。
“恭喜季大人了。”
他即將調回帝域,是以恭賀的笑容真心實意,不見半分勉強。
季明均仍然有些惶惑“這……為何是我?”
“季大人德才兼備,君上聖明,自不會讓明珠蒙塵。”
季明均捧著任職詔書,卻不知怎的,突然間想起那位特使大人。
大人走前曾言,說他雖才能不足,但愛民之心,足堪為郡首。
他雖然當時心中腹誹這位特使自己都自身難保,但之後幾日,午夜夢回間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直到……
君上委任新遙澤郡首。
根本……不是他!
他隱隱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
還向新郡首打聽那位特使大人的近況。
得到的答案卻是……未聽過此人。
可今日……
曾經的許諾兌現。
季大人內心陷入了強烈的喜悅之中,不僅是為自己新得郡首之位,還因為既然特使大人能為自己謀得官職,想必此時處境大好了。
那他便安心了。
韓宗這邊剛剛處理完季明均之事,傾落公主便找上門來。
她朝韓宗行了一禮,直接問道“大人,君上……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她臉色蒼白如雪,楚江寧說要砍她手足那就是砍她手足,雖然上古靈藥可使斷肢重生,但是手足斷裂的劇痛猶在眼前,她如今對楚江寧是又懼又怕,心中隻是萬般悔恨為何當初如此不開眼,竟得罪了那般煞星。
事已至此,她隻求能全身而退。
韓宗看著眼前嫋嫋婷婷的女子,內心有些複雜。
不可否認,此次大戰能如此乾脆利落的結束,這位傾落公主居功至偉。
若無她當眾指證,恐怕就算此仗能勝,也要付出極大代價。
但另一方麵,她如此毅然決然的背叛親父,大義滅親,又讓他隱隱有些厭惡和畏懼。
至於她此時的疑問,韓宗老實說也揣測不出君上心思,隻得出聲安撫道“公主放心,君上仁德,必不會牽連無辜。”
紀傾落又再度向他行了一禮,她臉色蒼白,卻自帶一股楚楚動人的韻味“父親雖罪孽深重,我母親和弟弟們卻俱是無辜,還望大人在君上麵前能為我們美言幾句。大人恩德,傾落必結草銜環以報。”
韓宗隻得道“那是自然。”
他內心無比殷切盼望,君上能趕緊賜封新洲主,讓他順利撂下這個爛攤子。
這一等,便是數月。
賜封新洲主的詔諭才在韓家主的望穿秋水中姍姍來到。
第25章 父君病重
結果十分出人意外。
君上沒有指派任何一名心腹。
新任洲主叫紀流笙。
是紀流霜的堂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紀傾落的堂叔。
西洲依然在紀家人的掌控之中。
至於其餘的紀家人,除了隨紀流霜一同造反的人外,其餘無辜,包括紀流霜的家小,均未受株連。
皆大歡喜,一片祥和。
終於能夠從諸多事務中解脫的韓宗十分不解。
老帝君當年賜封西洲洲主,為的是彰其功勳,若紀流霜未出事,這西洲洲主之位自然也還會在紀家人手中流傳。但紀流霜起兵造反,紀家人也淪為了反逆之親,怎麼再授如此權位。
固然紀家已在西洲浸%e6%b7%ab多年,根深葉茂,是能短期之內穩定西洲的最好辦法。但君上就不怕紀家人心懷怨懟,不受管束,再生事端嗎?
“韓大人,一切籌備完畢,我們不日便可啟程。”說話的,便是新任西洲洲主紀流笙。
他一直協助紀流霜打理西洲諸事,無論是威望還是能力,在紀家都是僅次於紀流霜的存在。
西洲洲主乃一方主君,地位斐然,賜封僅靠一道諭詔遠遠不夠,他將隨韓宗一起,前往帝都接受帝君親自冊封,才算正式接任。
想到此人到帝君可能會遭遇的一切,韓宗之前的擔憂瞬間煙消雲散,反而隱隱對眼前之人起了一絲同情之心。
“紀洲主請!”
帝都。
景華宮。
“這是怎麼回事?”
楚江寧接到消息匆匆趕到之時,隻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麵如金紙的老爹。
藥官一臉難色“君上……老帝君的傷已拖了太多時日,遲遲未愈,現在恐怕……藥石無效了。”
楚江寧看著從未如此虛弱過的老爹,一時間心情複雜“傷重未愈?父君服了九葉碧海羅,不是已經無礙了嗎?”
高總管在床榻邊一邊抹淚一邊道“那日帝君心情不快,藥熬好之後帝君一口沒喝,直接倒了。還有三個月前帝君和您密談過之後,回去便時常吐血,直到今日。”
他看著楚江寧,眼神帶著強烈的怨氣。
楚江寧聲音有些暗啞“為何不早來稟報?”
“帝君不讓老奴說!何況……您當真關心嗎?”
楚江寧微微閉了閉眼“還有彆的法子嗎?”
藥官搖了搖頭“老帝君的傷唯有九葉碧海羅能治。除非……再得一株九葉碧海羅入藥。”
九葉碧海羅,乃無刹海貢品,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無比珍稀。
宮庫內僅有一株,還被楚臨雍給倒了 。
宮庫中沒有。
不代表無刹海沒有。
無刹海。
一身紅衣,容貌豔麗的女海君見到了帝都派來的使者。
特使神色倨傲“段海君,老帝君走火入魔,急需九葉碧海羅入藥,君上特派我來取。”
無刹海女君微微皺了皺眉“九葉碧海羅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眼下遠遠還不到它成熟的時間,本君也沒有!”
特使笑容微斂“段海君,恐怕是我說得不夠清楚。君上諭令:命無刹海進獻九葉碧海羅,不得有誤。君上金口已開 您,就得做到!”
他言辭囂張,無刹女君早已忍無可忍“本君說了沒有便是沒有!仙草成熟乃天時,非人力可及。君上縱是權傾四海,也不能化不可能為可能!君上提此無理之令,根本是存心刁難!”
特使麵露威脅“違逆君令,視同謀反,段女君可小心你項上人頭。”
女君勃然大怒,一個小小的使君如今都敢威脅於她,「唰」的一聲,長劍出鞘。
劍指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