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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出了渾身解數。可是這種仿佛被狗皮膏藥黏住的感覺真是不好。

沈天璣抿了抿甘醇的茶水,悠悠道:“你對本宮的這份心本宮甚為感動,要不再到本宮身邊來伺候如何?”

狂喜自寧清意眼中一閃而過,又很快地掩飾下來。正欲開口說話,沈天璣又續道:“可本宮重視規矩,你還是得走一番宮女遴選的過場為好。而且……”她頓了頓,淡淡續到:“今日你這冒名進宮委實不妥。本宮既身為皇後,就不能視而不見。來人,把她拖去司刑房,就按律例賞一百刑杖。”淡如水的視線落在寧清意身上,透著幾分冰寒。

寧清意臉上笑意漸失,仿佛沒聽清她說了什麼,眸中鮮少透出幾分迷惘來。

沈天璣道:“怎麼,不願意麼?”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微微靠在椅背上,又輕輕笑起來,絕色容顏裡透著溫婉容雅,溫聲安慰道,“妹妹,國有國法,本宮也沒法子。這些日子以來你定然受了不少苦,待刑罰結束了,你若還有什麼委屈儘管與本宮說,本宮定會為你做主的。”

刑罰結束?那她的命都隻剩下半條了!

寧清意有些不可置信,這樣的沈天璣實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之前在沈府,她後來雖然對自己頗冷淡,對她的屢屢求助都避而不見,但終歸沒有與她公然撕破臉過。她們過去相處了那麼久,她自認對沈天璣的性子還是有幾分拿捏。可此時,一向鎮定的她心頭忽然生出恐慌。

現在她在蘇府的日子並不好過,不受晉遠侯夫人待見就罷了,連蘇墨陽對她的些許情意都是建立在沈天璣的身上,二人行/房時,他不止一次喚沈天璣的名字,對她又有幾分真心可言?這次進宮,她是跟自己賭了一把,若是能勾上現在是皇後的沈天璣,她日後定然前途似錦,又何曾稀罕區區侯府世子侍妾的位置?若是沈天璣不念舊情,最多也就是被趕出宮,日後繼續在蘇府做小伏低,跟現在相比也壞不到哪兒去。

可她獨獨沒料到,沈天璣會當場發作她。

尚且無措之際,兩個侍衛就將她押了下去,徒留一聲驚慌失措的求饒聲,越來越遠。

殿中隻剩下戰戰兢兢的晉遠侯夫人,聽到寧清意的慘叫,驚出一身汗來。“今日妾身冒名帶了寧清意來,是為了娘娘與昔日好姐妹團聚,實在無心欺瞞娘娘……”

“侯夫人如此害怕做什麼?”沈天璣聲音仍然冰冷,“倒像是本宮欺負你一般。可見晉遠侯府是一代比一代強了,蘇嬪在下毒害本宮時,可是絲毫也沒有害怕。”

晉遠侯夫人渾身一栗,隻是多年來培養出的高門貴婦的莊重氣質猶在,“蘇嬪罪無可恕,妾身也有未能管教好女兒的罪責。為此事,皇上還在朝中斥責過侯老爺,的確是妾身家門不幸啊。”

蘇嬪獲罪,晉遠侯當時就寫了文書跟她斷了父女關係,晉遠侯府也一直無事。晉遠侯夫人沒料到沈天璣會忽然挑破這件事。

本來還想和沈天璣多套近乎,此刻她也知道沒可能了,或者說,今日進宮就是個錯誤。這位年紀小的皇後娘娘,她原本以為是個好對付的,現在發現情況並非如此。

“實情到底如何,想必侯夫人比本宮還要清楚。”也許是因為懷孕,沈天璣覺得疲倦了,不想與她虛與委蛇下去,“泥菩薩尚有三分土性,你們倒好,都把本宮當軟柿子麼?”

“娘娘,您這話是何意?”

“先前幾個月,晉遠侯做了些什麼,侯夫人以為本宮不知道麼?還敢屢次三番求見,莫不是以為一個寧清意能讓本宮對你們產生好感?”沈天璣嘲諷笑了一聲,又道:“侯夫人大概不知道,本宮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寧清意!”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連青枝碧蔓都有幾分詫異。娘娘不喜寧清意是肯定,可論恨的話,寧清意那樣的人,她配麼?

“今日本宮也累了,晉遠侯府最後會如何自有皇上自由定奪。說句掏心窩的話,本宮不去插手已經是大慈悲,侯夫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沈天璣起駕回鳳宸宮,又吩咐碧蔓留下來,讓她待寧清意刑杖受完後稟報於她。

碧蔓一直最討厭寧清意的,這也是沈天璣留她下來的原因。司刑房碧蔓並不是第一次去,但她的確是第一次見著這樣血淋淋的場麵,受刑的人一動不動,倒跟死了一般。畢竟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熏陶和調/教,碧蔓隻初初驚了一下,很快鎮定下來,皺皺眉,“殘花敗柳還敢肖想留在娘娘身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

“碧蔓姑姑,現在要如何處理?”司刑房的小黃門一臉恭順諂媚道。

碧蔓覷他一眼,“該如何就如何,咱們大昭的律例,公公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那小黃門一愣,方才打了八十板子,這女子就進氣多出氣少,離死不遠了,這若是繼續打下去,肯定沒命了。

“救我……救我……”

這時,奄奄一息的人出了聲,十分微弱,恍若蚊蠅。

寧清意努力地睜開眼,疼痛到極致的身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可求生的意誌告訴她,若繼續下去,她就會被活活打死。

過去遇到過那麼多艱難,她都一步步走過來了,怎能因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而死?

籠罩住視線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抑或是血水,朦朧中,她艱難地搜尋中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可隻看見了碧蔓的身影,“碧蔓……皇後娘娘呢?我要見皇後娘娘……她肯定對我有所誤會……”

每一句話都扯得生疼,好不容易才說完整了。碧蔓冷冷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在皇後娘娘麵前自稱我,真以為娘娘還同小時候那樣聽你任意哄騙嗎?”

“我……我對娘娘的姐妹情誼是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我呸!彆以為你當初在沈府做的那些事沒人知道!你的真心實意隻會留給你自己!”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寧清意說了一會兒話,倒是清明了幾分,忍著疼痛緩慢開口道:“方才蘇夫人在,有些事情……我想單獨跟娘娘說。”

“什麼事,你告訴我,我轉告給娘娘也是一樣的。”

人在麵對死亡時,總要孤注一擲的,寧清意%e5%94%87間冷笑,眸中滿滿都是篤定,“我要單獨跟娘娘說。你若是現在把我打死了,以後定會後悔的。”

嬌弱清麗的眉眼如今一片決絕孤冷,看得碧蔓也不禁心下犯疑。正猶豫間,外麵響起叩拜聲。

“見過皇後娘娘!”

原本打算打死完事,再不願意看見這個讓她心情變壞的女人。可是在去鳳宸宮的路上,她還是折了回來。

她能輕而易舉弄死寧清意,是憑借了權勢地位。可那又如何?勝了就是勝了,既然身處在這個位置,手上有權利,她若是忸怩著不善加利用她就是傻子。

今日去見晉遠侯夫人,本沒打算這樣撕破臉,畢竟現在蘇府表麵的榮光還在,她現在還不宜發作晉遠侯夫人。可是,寧清意的忽然出現,又將深潛在她心中的那份如刀的銳利和狠戾激發了出來。

似乎很久沒有這樣過了。希望一個人能立刻去死,以解她心頭之憤。她試探說要讓寧清意進宮伺候時,對方難言的狂喜和雀躍讓她知道,這種人是永遠不會安分的。在她心裡,她沈天璣倒是塊當階梯石的好材料呢!

沈天璣跨入室內,裡麵的血腥味讓她一陣反胃。碧蔓連忙攙住她,“娘娘,您怎麼來這裡了?”

沈天璣站定,雙目平靜無波,看向寧清意,“你不是有話與本宮說?說吧。”^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寧清意這才徹底醒悟道,這個沈天璣,與自己所知的那個完全不一樣!

沈天璣一身石榴紅撒牡丹描金線錦緞宮裝,容色嬌美,氣度雍容,立在光線昏暗的刑室中,仿佛一朵耀目之極的牡丹花。雙眸淡定無波,透著隱隱的從容和高貴。

她是與帝比肩的一朝皇後,是天下間地位最高貴的女子。她腹中還懷有皇嗣,那將是大昭的皇太子或者長公主。

而她寧清意呢?很久以前就是仰望著沈天璣的,如今,差距越來越大了。她低到塵埃裡,她則升到雲端,睥睨眾生。

“姐姐……你救救我……”寧清意雙眸又流淚。

可她不知道,這聲姐姐,隻會讓沈天璣愈發討厭她。

“閉嘴,本宮不是你姐姐。”沈天璣打斷道,“不要再繼續演戲了,因為對本宮都沒用。”她望向她驚疑的眼,輕笑道:“你可知道,當初在沈府背地裡設法把你攆出去的人,就是本宮?你那肚兜,也是本宮讓人送給那個老色/鬼的。”

寧清意身子一抽,目光染上幾分恨意。她是因名聲壞了才不得不隱姓埋名淪落到雲華樓為賣藝的,原來她一直想要找到主謀就是她!

“若不是你把祖母也算計進去,本宮也不會如此狠絕。當然,比起你的手段,本宮還差得遠了。對了,你方才不是說有要緊話要說?若是遲了,本宮可就走了。”

寧清意隻狠狠瞪著她,一雙眼怨毒地仿佛淬了毒汁。

沈天璣笑一聲,“就知道又是你的把戲。你總是這樣堅韌,連本宮都不得不佩服。”

“沈天璣……我並沒有害你……你為什麼要來害我?”

一身華貴的女子又冷笑一聲,“害人,並不是非要動手下毒使刀子的。這點,你比我清楚。”

寧清意知道已無退路。忽然覺得很累,疲倦之極。奮鬥了一輩子,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她一直以為,不管什麼都要靠爭取得到,所以她一輩子都在努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比如地位,比如富貴。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從不曾爭取什麼,卻擁有了一切。

世道何其不公!

視線落在沈天璣的腹部,寧清意嫉妒地快要發瘋。她與蘇墨陽早有夫妻之實,可蘇墨陽每回都會看著她喝下防止懷孕的湯藥。她多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穩固她在蘇府的地位,卻始終不能如願。

她咳出血來,“你有什麼?就是皇上喜歡而已,等到殘花敗柳那天,看你還怎麼得意!咳咳……如果……如果沒有沈府,沒有皇上,你什麼都不是!”

沈天璣眸光一凝,繼而又笑起來,“你說的對。可偏偏本宮就是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