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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沈天瑱,他必要辯上兩句的,可此刻他卻安靜下來。頓了半晌,才道:“他對你好,可是你真的了解他嗎?他這樣心機深沉,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女子不料沈天瑱會說出這樣的話,登時停下腳步,皺眉道:“我和他是夫妻,又非仇敵,為何要是他的對手?至於了解……不說十分,九分是有的。”

“夫妻?”沈天瑱笑一聲,“妍兒太天真了。尋常夫妻本是一體,榮辱與共。可你和他呢?他生殺予奪,手握無數人性命,包括我們整個沈府,也包括你。還有你說了解他?我看不見得。”

沈天璣瞧他冷嘲熱諷的模樣,怒道:“瑱哥哥為何總是這樣無端找不痛快?我和他很好!不用你多說!”

沈天瑱默了一會兒,歎息道:“妍兒彆生氣,是我不對。過些日子,我就要隨著師父離開京城了,日後再難見到你。”

沈天璣驚奇道:“師父?你何時有一個師父的?”

沈天瑱笑了笑,“就是這次治好了我的病的江大夫。過幾日要出京雲遊,我想跟他一起去。”

“為什麼?”沈天璣震驚地睜大眼睛,天邊的晚霞映下來,染亮了她絕美的臉龐,眸間仿佛有動人的輝光。

沈天瑱瞧了她半晌,才緩緩回到:“他對我有救命之恩,為人磊落又醫術高超。我既無大哥的武藝帥才,又無二哥和三哥的才學抱負,倒不如跟了他去學醫,出去京城,也可見識一番外間奇景。”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愣了半晌,才問道:“祖母可同意了?”

“祖母已經同意了。”沈天瑱笑道,“你這樣一副不放心的樣子是做什麼?我一個男子,何用你來擔心?”

沈天璣歎道,“你從未見識過苦日子是什麼。外麵哪裡是那樣好的?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莫非你見識過?”

“我……”她愣了下,“我雖然也沒見識過,但也預料得到。學醫也可以在府裡學,為何要出去?”

沈天瑱搖搖頭,卻不說話了。他也不想離開京城,可若是不離開,隻怕他性命堪憂,說不定也會給沈府帶來災難。

敬國公留下的東西果然有好些寶貝,有一方硯台可是沈天璣當初求了他許久,他也未曾割愛的,如今都落到她的手裡。可她心裡,更多的還是難過。

沈天瑱並沒有拿什麼,沈天璣看的很出來,他在柳氏麵前頗有幾分故作舒朗樂觀。不過一場病而已,真能讓人變化這麼大?

挑完東西之後,沈天璣見他仍往鬆鶴堂的方向走,她便也跟了上來,隻讓身後跟著的婢女將挑的東西送到府門口的馬車上。

“祖母大約還沒睡,我再去看看她。”沈天璣看見沈天瑱詫異的視線,“今日祖母似乎趕我走似的,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麼?我好不容易回府一趟,想多待一會兒。”

“你這樣耽誤時辰,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不會的,他什麼事情都隨我。”沈天璣篤定道。似乎所有人都怕他敬他,可是在她眼中,他可是好說話得很。

沈天瑱便也沒再說什麼。

路上,沈天璣又道:“瑱哥哥,你離京這件事,真的沒有任何挽回餘地了麼?”

“嗯,妍兒是天生的榮華富貴的命,你在宮裡好好的,我也能走得安心。”

“那瑱哥哥可要保重自己。”

“嗯。”

已是掌燈時分,再次回到鬆鶴堂時,院中靜悄悄的沒有人,燈火倒是十分明亮。

“那些丫頭也太不知規矩了,就是是祖母睡了,也不該一個人都不留下!”沈天璣皺了眉,正欲快步走去柳氏的寢房,卻被沈天瑱一把拉住。

沈天瑱輕“噓”了一聲,拉著她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個大圈子,不走正門,而是悄悄走到柳氏寢房窗戶的方向。沈天璣不明所以,正欲問他,卻隱約聽見房中有納蘭徵的聲音。

他不是應該早就離開這裡了麼?直覺告訴她,這其中必有緣故,當下閉了口。

聽牆角從來都沒有好事。眼下她是刻意來聽一回牆角,果然,不僅不是好事,還是禍事。

之前沈天璣二人離開之後,納蘭徵本欲離開鬆鶴堂,崔媽媽卻朝他跪下道:“老夫人懇求皇上,能否同她敘一敘話。”

男子隻頓了一瞬,便點了頭。

柳氏早已經起了身,走出內室。即便是在自己府裡接見皇帝,她也一絲不苟地著了一身誥命夫人的正裝。出來便是三跪九叩的大禮,禮畢後起身,立得端雅有度,“當今皇上果然是大度明君,在知道過去那些事情之後也並未立刻問罪於沈府。老身在此謝過!”

座上男子聲音緩緩:“沈老夫人大費周章地裝病一場,若隻是為了一個謝字,未免太不劃算。”

崔媽媽早已經退出去,屋裡隻剩下他們二人。柳氏聽他此言,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老身也不兜圈子了。老身雖是內宅婦人,懂得不多,可沈府百年煊赫,若是敗在了老身手上,老身回去陰曹地府也無顏見沈家的列祖列宗。老身今日是想告訴皇上,當年的事情,皆是敬國公一人所做,幾個孩子都是後來才知情的。皇上若要怪罪整個沈府,老身……老身也無話可說,可是隻求皇上能饒過我瑱兒的性命。老身會讓他走得遠遠的,再不踏入京城一步。”

男子麵容冷峻,半晌才忽然問道:“沈老夫人可知道,當年你的第五子,沈和淮是如何過世的?”

柳氏微微一愣,正欲開口,忽然神情一變,不可置信道:“你是說……”

“是被先帝暗中賜死的。”男子俊顏的線條堅毅而冷然,眉宇間滿是多年為帝培養成的凜然和高不可攀,“先帝早知此事,卻未曾發作,甚至從未告訴過朕。”

“老身竟不知……”柳氏道。當然,也許是敬國公知道卻怕她傷心,未曾告訴過她。

“為了一個太子之位,已經犧牲得夠多了。”柳氏黯然開口道,“當年若不是湄兒身子有損,再不能生育,瑱兒又天生殘缺,我們也不會做出奪人%e4%ba%b2子占為己有的事情來。還害了淩府滿門。老身知道罪不可恕,可是相信皇上也知道,當初湄兒會如此,與淩蝶……與您的母妃也%e8%84%b1不了乾係。”她頓了頓,見男子神情不動,這才續道:“後宮傾軋,從來殘酷,哪裡分得清誰對誰錯?可憐我那女兒,甚至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孩子還活著。瑱兒是先帝中宮嫡子,皇上容不下他也是常理。他這次中毒,好不容易死裡逃生,老身隻求皇上看在我們沈府多年來為國儘忠的份兒上,能饒過他。”

男子神情淡淡,隻任由她說著,臉上不露一分情緒。若是太後知道沈天瑱是其%e4%ba%b2子,憑她的個性,隻怕早就露出破綻。這才是敬國公不告訴太後的原因吧。沈老夫人果然是名不虛傳,在這種時候,還能冷靜如斯地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一字不拉地落到了窗外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的沈天璣耳中。如同一桶冰水,徹底將她澆得渾身發顫,心頭涼透。

原來所有的人,包括沈天瑱都知道的事情,隻有她一個人還被蒙在鼓裡,渾渾噩噩地過著美夢一樣的生活。

前世今生,那些細枝末節,終於有了解釋。她本就是心細的,隻是她的周邊太過完美所以未曾細想而已,如今細思起來,發現自己當真是傻子!

原來,瑱哥哥是姑姑的兒子,本該是中宮嫡子!卻一直養在沈府中,難怪瑱哥哥要離開京城,就是因為皇上容不下他!

難怪,前世裡沈府瓦解得那樣快,必是因為皇上知道身世內情,才明裡暗裡逐漸鏟除了沈府,一分情麵都不留。今生,他先時似乎並不知道身世內情,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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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璣陡然一寒,定是她們大婚之前,顧殷殷找他的那次!顧殷殷一直希冀後位,自然會不顧一切阻止她入宮為後。他消失的那幾日,大約是去查證此事了吧。

後來呢?他仍是娶了她,疼她如珠似寶,他對她是極好,可是對沈府呢?祖父病故,二哥被彈劾,這些,到底有沒有他在背後操控?!

這個她本以為至少有九分了解的夫君,這個夜夜擁她入眠的男子,這一刻忽然麵目變得如此模糊,滿是深不可測冷厲森然的光芒。

屋裡,納蘭徵已經起了身,他自始自終沒給她任何承諾,“沈老夫人身子不好,回去歇著吧。”

正欲踏出門時,他才發現不對。

外麵的院子燈火通明,本該守門的下人不見蹤影。燈光打在沈天璣的臉上,愈顯眉宇蒼白。她看見他的刹那,忽然朝他跪下去。

“皇上!求您放過瑱哥哥!”

還不待男子回應,一旁的沈天瑱已經伸手拉她,“妍兒你給我起來!你求他做什麼?我的毒多半就是他派人下的,一條命而已,要殺要剮隨便他!”

沈天璣推開他,一雙大眼望著納蘭徵,“皇上……”

過去,她不管對他說什麼,他都會同意的。可此時,他神情一絲不動,隻雙目幽深地看著她。

沈天璣咬%e5%94%87,“妍兒知道我們沈府是殺害您母族的凶手,罪不可恕。可是妍兒身為人女,必不會看著%e4%ba%b2族遭難而袖手旁觀。皇上,我知道這讓你為難,可是妍兒……還是想冒死求您。”

“冒死……”他%e5%94%87間吐出兩個字,隻覺得有點好笑,“你這是在威脅朕麼?”

“妍兒不敢!”

納蘭徵上前,無視了她的掙紮,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該回宮了。”

沈天璣卻不依。每每與他談正事,他總是岔開話題。在他心裡,她到底是什麼?隻能被他寵著愛著,卻不能有自己的獨立意識嗎?

回想起來,他的確是如此。對她千好萬好,可是從不會與她說起這些事情!即便這是關乎她父兄%e4%ba%b2人之事!

心裡一刺,她愈發掙紮起來,可是又哪裡是男子的對手?他攔腰把她抱起來,最後看了眼洞開的房門中立著的一身端莊高貴的柳氏,轉身大步離去。

沈天瑱看著二人消失的身影,雙拳緊握。

“行了,”柳氏走到他身後,“你回去歇著吧,我也乏了。”

沈天瑱擔憂道:“妍兒這樣,皇上會不會把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