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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宴。

“聽說,咱們和夜淩的互貿協議已經談成了,皇上今兒才下了旨,重編西境禁軍,裁減兵員呢。”碧蔓一邊給沈天璣換衣裳,一邊說著剛得到的消息。

這丫頭初初來禁中時還略有收斂,這會子慢慢熟稔了,過去愛打聽的習慣又出來了。一旁的宛盈聽著,倒覺得她這個習慣很好,又笑著續道:“如今咱們兩國交好,戰事不興,盛世太平,百姓也有福了。”

沈天璣一身盛裝,滿頭珠翠,臉上有精致妝容,穿著妥當之後,幾個丫頭瞧得目不轉睛,碧蔓一臉驚詫道:“奴婢瞧著,娘娘自從入宮後,似乎愈發漂亮了。”

人說女大十八變,本就是花兒一樣的年紀,自然是越長越好看的。沈天璣隻淡淡瞧了鏡子一眼,不悅道:“好看是好看,可是,你可知道這一頭珠釵有多重?”

夜淩使臣初到那回的宴席,沈天璣本該出席,卻因不愛盛裝而拒了。這次如何也不好推%e8%84%b1。

永頤殿內,幾位朝中重臣以及夜淩的幾位使臣都已在列。負責招待使臣的幾位禮部官員與夜淩使臣正相談甚歡。官員中有一位正是翰林院如今年輕一輩的肱骨之臣沈天瑜。

夜淩使臣中隻有兩位地位頗著,一個是夜淩太子,另一個是夜淩國頗受國主信任的官員,名淩延。沈天瑜是第一次接手這樣的差事,這幾日陪著這兩位把京城四處逛了,相處久了,對這二位的脾性也有些了解,了解後愈發覺得,這種差事還是納蘭崇來做更好些。納蘭崇風姿清貴,能言巧辯,且言談縝密滴水不漏。過去每每有此類似的差事,都是納蘭崇的職責,這段時日安%e4%ba%b2王世子告了病,他才頂了上來。

彆的尚且好說,隻是那夜淩太子頗蹩腳的大昭語言,讓沈天瑜很是頭疼。這麼些日子下來,好不容易才能與之無障礙交談。倒是那位淩大人,說的一口很好的大昭國語,讓沈天瑜十分驚詫。

好在這群人馬上就走了。今日是最後一場。

及至夜幕時,有內侍高聲稟報帝後駕臨。眾人都起身跪拜而迎。

“平身。”男子平緩而寡淡的聲音響起。

沈天瑜方一起身,眼角就朝沈天璣輕輕望去,但見妹妹姿容雍容豔麗,神情端雅典儀,帶著幾分淺笑,眉宇間隱隱透著嫵媚與嬌柔。他這才暗自點頭,心下稍寬。

自沈天璣出嫁後,家中無不惦念。可是沈府再顯赫,也沒那個隨時入得禁宮的本事,再加上自沈天璣封後之後,姑蘇的國公老爺來過一封信,告誡子孫必須更加謹言慎行。

越是錦繡煊赫,越是如履薄冰。居安思危的道理,雖人人都懂,可在榮耀麵前,並非人人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有了敬國公沈遠鯤的信,上至沈和清,下至府裡每一位小主子,無不以此為訓。足見沈遠鯤在整個沈府的影響力,並不因其遠在姑蘇而有所降低。

前些日子後宮蘇嬪和張選侍的事,也著實給沈府一個不小的驚嚇,但是很快宮裡又平靜了下來,他們卻仍不能放心。特彆是沈天瑱,整日在老夫人跟前鬨騰,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孩子一樣,非要沈天璣回來,讓老夫人操碎了心。

這會兒沈天瑜見沈天璣這副模樣,就知道她並未受苦,心中不免寬慰。

席間,沈天璣隻端坐在一旁,並不用說什麼。她倒希望自己存在感低一些,可作為殿中落座的唯一一位女子,如何也低調不了。

沈天瑜瞧她,也不過是用眼風狀似無意地投過去幾眼。新皇後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公開場合,彆的大昭官員也難免心生好奇,欲抬頭看一眼時,每每都被旁邊那人的冷漠視線壓得立刻低下頭,再不敢看。

可總有那些個特殊的,比如此刻那位夜淩太子。

夜淩民風比大昭大氣爽朗,言談頗直白。沈天璣方坐下不久,那夜淩太子就瞧著她看了許久,大加讚歎。沈天璣尚且不明白他說了什麼,身邊人的視線已經驟然冷了幾分。

“他說的什麼?”她好奇低聲問道。

案幾下,他的大掌忽然握住她的小手,二人寬大的衣袖交疊,外人看不出分毫乾坤。

一陣溫暖襲來,他並未回答她,而是神色淡淡地瞧向那夜淩太子,聲音朗朗道:“朕的皇後,自然國色天香。”

這是,那一直未出聲的淩延忽然開口問向一旁的沈天瑜:“聽說,這位皇後是沈大人府裡的小姐?”

“正是。”

淩延笑著向納蘭徵一禮,道:“難怪大昭國君看不上咱們夜淩的公主,原來是因您的皇後如此美麗。”

夜淩初來時,就提出兩國聯姻的請求,將夜淩國的公主送入大昭為妃。

納蘭徵自然是一口回絕。且不說他對沈天璣的一心一意,就是沒有沈天璣的原因,他也沒必要因為一個弱小的夜淩而平白取一個不認識的女子。

於他看來,女子多半都是惹他厭煩的,隻除了一個。

此事因有納蘭徵的示意,沒有哪個人敢傳到後宮去。沈天璣也就無從知曉。如今聽淩延一言,倒是微微一愣。

沈天璣朝旁邊男子投去一瞥,納蘭徵回以一笑,覺察到她手上的掙紮,他倒愈發箍住了她。

“夜淩國主的盛情,朕心領了,隻是,”他淡淡笑著看了眼沈天璣,“朕的皇後善妒,恐委屈了夜淩的公主。”

沈天璣睜大了眼睛,皺了秀眉瞧他。善妒?她什麼時候善妒了?

他見她炸毛小貓的模樣,心裡發笑,一邊握緊了她的手,一邊朝下首淡淡道:“朕有皇後足矣。”

這話不似與夜淩使臣說的,倒像是和各位大昭重臣們說的。

第104章 夜淩來使平起波(下)

歌舞聲起,輕紗薄裳的舞姬們魚貫而入,隨著宮樂翩翩起舞。身姿纖巧,裙袂飄飛,額間的金色花鈿在明亮的宮燈下熠熠閃光。

大昭女子身段嬌柔纖細,與夜淩女子大不一樣,趙平的目光很快就轉向這些舞女,獨有那淩延,神色若有似無一直放在沈天璣身上。

淩延不同於趙平,他的目光並不是驚豔仰慕,反而透著清冷的審視和探究。

座上,男子身形微微傾斜,平時挺拔的脊背此時雍華而隨意地靠在後座金背上,容顏帶著散漫的笑意。他時而與身邊女子低語著什麼,女子俏顏嫣紅,眼波如水,笑意淺淡動人。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自是各有思量。那趙平心道,難怪昨日在校場中,大昭皇帝說他久不上馬騎射了,原來得了這麼一個美人兒為妻,要換做是他,他也情願日日與嬌妻相伴。

英雄難過美人關,即便是世人所稱英明神武的大昭皇帝也是這樣。

不過,大昭女子的確頗有一番風味,上座的當朝皇後他肖想不到,但眼前這些舞姬美人,他還是可以打打主意的。

趙平心裡這樣想著,一邊喝下酒,一邊又笑著瞧向場中翩翩起舞的女子。

沈天璣是第一次看這樣的宮廷舞樂,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眼角望見身側男子的雍容優雅,神情散漫隨意,一反平常的威儀凜然,眼光又瞟向座下的夜淩眾使,不禁心中暗笑。⑥思⑥兔⑥網⑥

這幾日他裝出這副樣子,大約也很辛苦吧?不過,他這樣慵懶的形容,也分外好看呢……

一場宮宴,直到月上梢頭才結束。結束時,那趙平開口向納蘭徵討要幾名舞姬,納蘭徵吩咐禮部挑二十名好的送去,又狀似淺笑道,禁中司樂房美人甚多,舞姿極美,他也喜歡得緊。

二人再次叩謝了大昭西境減兵之策,並言夜淩國君共裁邊軍的旨意也已經發下。今日聽碧蔓說此事時,沈天璣尚且不信,如今再次聽說,心頭不免暗驚。側首看向納蘭徵,隻見這廝悠閒地把玩著手中的琉璃酒杯,神情寡淡,仿佛並不在意裁軍一事。他見她看過來,反而淺笑著放下自己的酒杯,奪過她的,喝儘了杯中殘酒,與她低語道:“妍兒可不許再喝了,到時又來發酒瘋。”

沈天璣瞥他一眼,“皇上好霸道,一點酒水都舍不得給臣妾。”

座上二人隻顧著低語言笑,趙平瞧在眼裡,嗬嗬笑道:“是我們的不是。今日宴席大昭皇帝有美貌嬌妻陪伴在側,何必扯這些國政之事?”

納蘭徵不經意道:“裁軍一事,皆由樞府眾卿操辦,朕過去北征天辰數年,對軍務實在膩煩,已久不過問此事了。”在座的樞府章大人這才拱手道:“裁軍事宜,臣都已一一吩咐下去,皇上不必掛心。”

納蘭徵點點頭,“有勞章愛卿了。”

趙平又是嗬嗬一笑,“如此,我等也安心了。”

宴後,沈天璣先回了點絳宮,梳洗後坐在榻上良久,也不見皇上回來。她睡不下,便拿了本書在燈下看著。

“娘娘是不是因喝酒難受了才睡不下呢?”宛盈道,“奴婢去煮些醒酒湯來如何?”

沈天璣搖搖頭,“我酒量雖不好,但那區區幾杯還是不在話下的。不過,瞧著皇上喝了不少,姑姑還是去煮些來吧,待皇上來了再呈上。”

宛盈點頭應了退下。沈天璣放下書,起身走出宮殿,到了岸邊。因她怕黑,點絳宮被裝飾得燈火輝煌,絲毫沒有湖中獨宮的淒清。渺渺宮燈徹夜不滅,倒映在水波之上,旖旎而綺麗。

遙遙的,她望見一隻小船逐漸靠近,船上懸著一盞明燈,照亮了船頭的龍首雕刻。那正是皇上專用的小船。

小船逐漸靠近,船上挺立卓然的身姿愈發明晰。她%e5%94%87角微微勾起,待他利落上岸時,屈膝拜道:“臣妾恭迎皇上。”

納蘭徵附身拉起她,“這麼晚了,怎麼還未歇下?得妍兒的%e4%ba%b2自恭迎,朕倒是受寵若驚了。”

她鮮少這樣出來迎接他的,即便是睡不著也多半坐在屋裡看書。他們二人相處,從來不似帝後,倒更像是普通夫妻。

沈天璣看了眼那小船,慚愧道:“皇上如此繁忙,還要來回行舟,實在勞累。不如,妍兒還是搬去鳳宸宮吧。”

納蘭徵拉著她的手,緩步走進殿中,“來回不過一刻而已。議事許久,能這樣輕鬆泛舟湖中片刻也極好。”他知道,她不愛去應付那些個嬪妃,也舍不得讓她去應付。

沈天璣吩咐宛盈去端醒酒湯。湯呈上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