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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咬碎一口銀牙,“納蘭崇,你到底有沒有心?”

此時門本就是大開著,外頭廊子上也裝點了各色花燈,來往之人不少,蘇墨陽這聲音極高,登時有不少人往裡一看,卻見一個暈迷的姑娘正掛在納蘭崇身上。

再怎麼出格,也是%e4%ba%b2妹妹。蘇墨陽上前撈起昏迷的蘇雲若,轉身匆匆下樓去了。

納蘭崇瞧見他們離開,這才鬆了口氣。經此一鬨,興味索然。他和沈天珩一同下了樓,雲華樓的夥計%e4%ba%b2自給納蘭崇引路,門口擁擠的人群讓出一條道來。納蘭崇剛走出人堆時,恍然見到不遠處一個女子的身影,十分肖似沈天璣,他心頭一跳,往前快走兩步,那身影卻又鏡花水月般,淹沒在人流中不見了。

行人熙來攘往,一片燈火煌煌。

正失意間,沈天珩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宣兄,好豔福啊!隻怕今日你與這蘇家小姐糾纏一幕,要傳遍京城了。”

納蘭崇道:“我未曾做過什麼,又何懼謠言?”

二人相攜離去,戴著蝴蝶麵具的沈天璣才走出人群來。

“姑娘!”碧蔓不滿道,“世子也真是的!怎麼能抱著彆的女子呢!”

方才三人上了雲華樓想找個雅間坐坐,結果就遇到了驚人一幕。

沈天璣麵具下的%e5%94%87角勾起,“他並未抱她。隻是被賴上了而已。”

蘇家果然名不虛傳,如今連個草包蘇雲若都被調//教成了一把利器。怎麼辦呢?原來納蘭崇身邊也不是那樣清淨無爭的日子。

“姑娘,那咱們還去雲華樓麼?”

沈天璣瞧瞧雲華樓,隻覺得這樓子與自己犯衝。前世就是在這裡喝醉然後受害,累得一生淒慘。今生呢,每回來都沒好事。

“咱們換個地方坐吧!”她說著,當先朝西邊兒街道走去。

離開鬨市,周邊燈火開始稀疏起來。沈天璣甚少出門,認路不多,隻讓小三子在前頭引著。途徑一個叫清風街的牌樓,那三個字寫得蒼勁有力,大氣凜然,她忍不住駐足觀看。

“四姑娘,這三個字是當年昭德帝%e4%ba%b2手所題的,讚頌當時的孟海寧大將軍和古瀾宰相大人為官正直,兩袖清風。因兩位大人當時都住在這街上,所以才題了這清風街。”

沈天璣點點頭,頗感唏噓。天子%e4%ba%b2筆題詞,想必當時是盛況一時,誰能料到數年後,古瀾致仕,古府分崩離析,再沒出第二個人才來;至於孟海寧,經過前朝奪嫡失敗,又曆去年的正陽門之亂,亦是江河日下,不複往日風光。

“沒想到昭德帝的字寫得這樣好。”她淡淡道。

碧蔓忽然道:“奴婢怎麼記得這裡有些熟悉……哦!四姑娘,這個地方,先時你有讓奴婢打探過的。”

沈天璣點點頭。去年秋,因受了那孟庭雨的救命之恩,她本欲回了母%e4%ba%b2,讓母%e4%ba%b2%e4%ba%b2自登門拜訪感謝一番。她便提前打探了孟庭雨的住宅,正是那孟海寧的舊宅。

隻是,後來這感謝一事不了了之了。

梅雪節至今已過月餘,這麼些日子未曾出現,大約他已經忘記她了吧!

“姑娘要去清風街裡看看麼?”

沈天璣朝那清風街瞧了一眼,搖頭道:“不用了。那時要做的事情,已經不用做了。”

幾人停停走走,不知不覺竟到了太昊坊附近。

太昊坊是百姓聚集之地,彩燈焰火等來得不如宣德樓那邊精致華麗,往來行人也多是衣著簡素。可也正因為樸素,這裡更透著安寧祥和之氣。社稷穩定,百姓安樂,正是如此。

這裡街道比宣德樓那邊更加擁擠,街上時有歡笑奔跑的孩子,手提著各色花燈一臉笑意盈盈。

沈天璣看見有些女孩兒的手上拿著畫了美人圖的花燈,仔細一瞧那美人圖,竟都是按照手持花燈之人的模樣所做,十分新穎彆致。想必是店家為招攬生意,特地請的畫匠為客人作畫,再臨時製成花燈。

她瞧著心頭歡喜,也想去買一個,可是連續走了好幾家花燈鋪子,都未曾看到。碧蔓見她著實喜歡,便尋了個手持美人花燈的姑娘問了路,這才尋到了鋪子。

這鋪子的主人是一對六旬老夫婦,老人正揮筆作畫,老婦人正編織花燈下頭的絲線絡子。二人雙手靈活,手藝十分熟稔。

沈天璣走去時,正見不少客人散去,問過之後才知,原來這家鋪子每日所賣花燈都有個定數,今日這數目已經被搶光了,老兩口正要打烊收工。碧蔓好說歹說,那老婦人一臉歉意,隻道她相公作畫一絲不苟,每畫一副須得半個時辰,如今時辰太晚,讓沈天璣來日再來。

碧蔓還要再說,沈天璣示意她算了,“人家的老規矩,怎能因咱們平白改了?”

碧蔓道:“那奴婢陪姑娘去彆處看看吧!”

沈天璣點點頭,“日後有機會再來也就是了。”

“姐姐!姐姐!”

一個手提花燈的小女孩忽然扯了扯她的裙子,大眼黑亮亮的,“漂亮姐姐陪我去放燈許願好嗎?”

也不知是哪裡冒出的孩子,竟長得這樣可愛。沈天璣笑著拉她的手:“放燈許願?你一個人放燈許願麼?”

小女孩點點頭,“漂亮姐姐陪我一起去!”

“四姑娘,京城百姓在上元節的風俗,拿著花燈去護城河處許願,讓花燈載著願望隨著河水漂流而下,願望就能成真了!”小三子解釋道。

沈天璣看見小女孩手上的花燈,竟是隻小白兔。雙耳耷拉著,眼睛如紅寶石般血亮剔透,頗有靈氣。

“哦,倒有些意思。”

那小女孩一臉興奮,不等沈天璣點頭,拉著她的手就跑,嘴上嚷道,“快點快點,晚了許願就不靈了哦!”

“你們在此處等著,我同她去許個願就回來。”碧蔓幾人追趕不及,沈天璣扭頭吩咐道。

放花燈的河流其實隻是真正護城河的一條支流而已,離太昊坊並不遠。

如今月色正好,銀華普照的河麵上漂浮著無數花燈,隨著河水靜靜順流而下。耳邊有泠泠水聲,聞來極是清新舒爽。岸邊立了許多人,三三兩兩,多是些年輕男女和孩童。

“漂亮姐姐,我今天許了兩個願望哦。”小女孩嫩嫩小小的手指比了個二,又從青藍色小襖的兜裡摸出三張小字條,“一是明天有糖吃,二是明天爹爹會送我買新衣裳。”忽然又伸手噓了一聲,壓低聲音,“漂亮姐姐我隻告訴你哦,你不許告訴彆人!”

沈天璣點點頭,摸摸她又軟又薄的發。

她把紙條放進兔子花燈中,沈天璣便幫她把那兔子放進水中。

那可愛的兔子瞬間納入花燈的河流,緩緩離她們而去。小女孩拍手大樂,“明天有糖還有新衣裳嘍!”

小女孩轉頭道,“姐姐你不許願麼?”

沈天璣笑道,“我倒是想,可是沒買到花燈。我就在心裡默默許一個好了。”說著,她麵向河流,閉了眼,心頭默念幾句。

“好了。”

小女孩卻發愁道:“我娘說了,必須用花燈祈願才能靈驗。姐姐也去買一隻花燈吧。”

//思//兔//網//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兒又匆匆回了人流不息的街上,經過先時那家老夫婦的花燈店鋪時,卻見那老婦人在街頭往來望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老婦人看見沈天璣,立刻笑著迎上來,“姑娘,您的花燈做好嘍!”

“啊?您不是說今日不做新的了麼?”

“今日是上元,不好讓客人掃興。”老婦人回身娶了隻嶄新的花燈來,“這是方才我相公用一隻舊花燈改製的,也算不得破例了。”

沈天璣一看那花燈,登時睜大了雙眼。

這花燈足有尋常花燈兩倍大,雪白的宣紙籠在明亮的燭火外頭,紙上畫了個少女的半身像,但見霧鬢雲鬟,雪膚花貌,顧盼流彩,巧笑嫣然。竟是十層十像極了沈天璣!燈下的穗子也是五彩絲線編織而成,流光溢彩,精美無比。

沈天璣聞見花燈下的淡淡清雅墨香,心頭滿是感激。老婦人說隻要她一般價,二十文銀子。沈天璣卻掏出一兩銀子來遞給她,“老婆婆好生收著,全是我的謝意。”

“好大好漂亮。”小女孩兒也笑眯了眼,“姐姐也有花燈了!”

二人正欲再去那河邊祈願,卻剛好碰到那小女孩的父母找來了。淳樸憨厚的模樣,見到沈天璣衣著華麗,都道了句小姐好。沈天璣又從兜裡掏出幾枚碎銀子來,讓他們給小女孩做身保暖衣裳,如今正值天氣尚冷,這小孩兒瞧著太單薄了些;餘的銀子再給她買盒糖。如此,她的願望便都成真了。

幾個人連連道了謝,終是與沈天璣道了彆。

時辰漸晚,周邊有不少鋪子開始收拾打烊。沈天璣手拿了花燈,一個人沿著街道走了許久,也不知怎的,竟然記不得回去護城河的路。

她暗笑自己蠢笨,還不如一個小女孩。眼瞧著身邊越來越安靜,她想去尋青枝等人,一時又不知如何尋起。

燈火稀疏,行人減少。夜風愈發寒涼。沈天璣立在大街之上,忽而生出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惆悵。

她本就是重生而來的一縷孤魂。身負淒涼前塵,哪裡能真如現世人一般泰然瀟灑?獨身走在燈火稀疏的街上,念及過去數十年光陰,來來去去,終不過浮生一夢。前世淒涼已去,今生尚且安樂,可到底都是清寂孤冷。

她心中歎了一句,抬眼一望天邊,索性月色尚佳,能陪她左右。

“啊!”一個不妨,正看月亮的她撞上來人。

“你在想什麼?”

低醇而熟悉的男聲。沈天璣心頭一震,退後幾步,偏頭看向來人。

“你……”乍然看到本以為再不用見了的人,她一時驚的失了言語。

“這個時辰了還未回府?”他今日一身深藍色暗繡夔紋的常服錦袍,愈顯駿挺雍華,貴氣天成。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從你在護城河的時候,我就一直跟著你。”他淡淡道。

他將熙華交給了沈天瑾,便也來了太昊坊看看,後聽說放燈祈願之事,心想以沈天璣的性子大約會去放燈,便在那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