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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閒落在林之嫿身上。

林之嫿正在他倒茶,因摸不準皇帝脾性,也不敢多言,隻恭敬將茶奉上,低眉斂目道:“皇上。”

她感到一道冷冽的目光打量她許久,心頭不禁微亂,頭更低了下來。之後,男子才接過那茶,並未喝,隻將那瑩潤的杯盞放在一旁。

林之嫿收回手,這才發現手臂都微微僵住。

“你是汝陽林府的女兒?”男子低醇的聲調。

林之嫿應了是。

“可通棋藝?”

“略懂一二。”

“那便陪朕下棋吧。”

女子一愣,繼而乖順應了是。

下了兩回,二人技藝實在懸殊太大,昭武帝便有些意興闌珊。林之嫿下跪請罪,隻道自己棋藝實在拙劣,壞了皇上雅興。昭武帝低頭瞧見她發髻上一隻點翠蝴蝶金釵,那蝴蝶的觸須是兩隻珍珠,隨著她的動作震顫不停。

這釵子,她也有。

他飛揚的眉微凝,“起來吧。你這隻釵子不好,以後不要戴了。”

林之嫿一愣,忍住心頭的狐疑,應了是後,將那釵子取下。

許是力度過大,那釵子取下時,發髻鬆開,一頭如絲如緞的墨發披散下來。墨發雪顏,俊眼修眉,瓊鼻嫣%e5%94%87,少女一身淡綠紗衣,清麗動人若水上芙蕖。

這身衣裝本就是為侍寢而備。發髻隻用三兩隻釵子固定著,極容易散開。紗衣輕若浮煙,柔軟絲滑,褪去外衣後,裡頭便是半透明的寢衣,姣好的身體若隱若現。方才金梅給她穿上時,她就臉紅了許久才消。

眼前美人嬌羞而立,螓首微低,帶著少女的清馨。昭武帝默了半晌,忽然道:“你抬起頭來。”

她隻微微抬了頭,卻感到男子有力的手指忽然落到她的下頜,生硬地將她的臉抬起,正正對上他的視線。

芙蓉麵,嬌色顏。他的目光逡巡良久,心頭莫名興味全無。

她雖猜不透他的想法,可他目光中的淺淡和疏涼是如此明顯,直讓她心頭一駭,臉色透出幾分驚意來。

男子放下手,豁然起身。

“回東華宮。”

淡漠暗沉的聲音仿佛一瓢涼水,將林之嫿的心澆個透徹。她甚至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驚慌間,追了男子幾步,最終倚在門口,望見男子隱入夜色的修長身影。

“姑娘……”金梅也早嚇得沒膽兒,這會兒見主子失魂落魄,忍不住也擦起淚來。

這日月上中天時,瑩心院裡正熱鬨著。沈天璣無意間聽說今日是碧蔓的生日,便吩咐說要在院子裡給慶祝一番。偏今日正值宮嬪入宮之期,碧蔓在街上看了許久熱鬨,回到瑩心院時已是暮色四合。一桌小小的酒菜便從那時直吃到月上中天。

主仆幾人年紀都輕,吃過酒後還不肯散去。碧蔓見沈天璣雙眸閃亮的,就曉得這會子姑娘定是睡不下的了,趁著李媽媽不在,她慫恿道:“今日宮嬪正式入宮,京裡許多府裡都放爆點燈慶祝,比除夕都不差的。聽說那晉遠侯府還特地備了舞龍舞獅的,雖然不是什麼新奇玩意兒,可偶爾一瞧也有些意思。姑娘可要出門去看看?”

“曉得你這丫頭是自己想出去看,才央了我去,”沈天璣伸手一戳她的額角,笑道:“今日本是你的生日,壽星最大,我也不拘著了,就一起出去逛逛吧。”

今夜京城的確熱鬨。特彆是晉遠侯府附近兩條街,都懸滿了明亮的燈籠,照得四周朱門豪宅,往來行人,煌煌然如在夢中。

雖是春寒料峭,但是看熱鬨的百姓卻不少。主仆三人並著幾個仆役在街上走著,碧蔓在耳邊一直說著關於今日宮嬪的趣事。沈天璣聽得心不在焉,碧蔓撇嘴道:“說起進宮做妃的,哪個姑娘不是心有所盼的?姑娘也忒鎮定了。”

“做妃子有什麼意思?”沈天璣笑著,“還不如平頭百姓相持度日來的自在。”

那禁苑皇宮,她也算入了一回,隻覺得太沒人情味兒了一些,有種冷冽沁入骨髓。

三人剛巧經過通往禁中淩華門的寬敞大道,沈天璣朝大道儘頭那森冷肅然的侍衛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那些宮嬪入宮時是何種感想。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古人感歎言猶在耳,偏有無數人緊著往宮裡送。不管是被迫還是自願,日後都是與無數女子爭搶一個男子的可憐境地。

她沈天璣何其幸運,可以逃過這樣的命運。

遠處那黑魆魆的宮門口,她著實沒有任何探究的*。

心頭感歎一會兒,眸光忽然一跳。

隻見大道儘頭的重重侍衛忽然讓出一條路來,一人一馬從中走出。

雖然隔得遠,光線也不明,可也能辨得出來人身姿傲卓,氣度凜然。坐在駿馬之上猶如神祗,挺若青鬆。

一種莫名而來的熟悉感瞬間襲來,仿佛有什麼力量阻止了她的腳步,隻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人不緊不慢穿過筆直大道,直到立在她身前。

納蘭徵本欲去沈府看她一眼,心頭還尋思著該找個什麼借口才好,沒想到一出淩華門,就看到了思念許久的身影。

月色下,少女身姿纖細嬌柔,雪顏俏麗無邊。

今夜滿心滿懷的煩亂惱意,瞬間煙消雲散。

翻身下馬,走近她。他涼薄的%e5%94%87角微微勾起,“妍兒可是在等我麼?”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好累好困,,更少了點。。明天再說了。。

第054章 深閨燭影映羞色(中)

他自翊錦宮離開後,心中莫名生出惱意。隻覺某個小女子實在可惡,不在他跟前,卻那絕色的容顏總是在眼前晃動。他不由自主地在彆的女子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失望之餘,便愈發想見她。

他自幼冷情冷性,以家國天下為己任,對女色毫不在意。對女子的認知,本就極少,與女子相處更談不上什麼經驗。與她的每一點每一滴,都不過隨心而動。他心裡極想得到她,卻又不願意讓她委屈傷心,如那日姑蘇荷塘中,她淚眼盈盈,看他的目光裡帶著憤恨,如此又有何意趣?

他忘不了第一眼見她的情形,她立在香雪花林之中,輕靈盈秀,似下世遊玩的仙子,悠遠澄定,遺世獨立,仿佛凡塵一應俗物,都與她無關。他想要的合該是這樣的她。

如今可好,娶了一堆女人,卻沒一個他看得上眼的。方才那林貴人,模樣雖佳,可在他看來與蘇嬪並無太多差彆,也與他所見諸多閨閣秀麗無太多差彆。

讓他索然無味。

宮裡的規矩,宮嬪入宮,皇帝合該按照位分高低一一召幸。可他如今臉色沉凝欲回東華宮,又有哪個敢說個不字?

周寧福跟在後頭,隻道這林貴人真夠不爭氣的,皇上都進了門了還留不住。現下讓他如何與太後交代?

他小跑幾步跟上帝王,壓了聲音到:“皇上,要不要去彆的宮裡看看?”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一個冰冷的目光落下,他瞬間顫了幾顫,後悔自己多嘴。倒是他糊塗了,在這大昭禁中,得罪皇上可比得罪太後嚴重多了。

周寧福本以為皇上是回東華宮歇息,不想卻隻是換了身衣裳。

“朕出宮去走走,若是太後問起,你可知道該怎麼回答?”

“奴才知道。”皇上這樣晚還出宮,這一群佳麗都鎖不住皇上的心麼?或許是那看上去嬌滴滴的林貴人做了什麼惹惱皇上了?

太後自棲隱寺回宮,對皇上頗多關懷,大約是想補一補這些年來的有些疏冷的母子情意。她不知道,如今坐擁天下乾坤獨斷的年輕天子早就不是當年那冷峻安靜的年幼太子,她的這份關懷,也不知能入多少進他的心裡。

每每皇上出宮,他都要欺瞞太後,周寧福有些忐忑。他這差事,著實不好當。

周寧福胡思亂想著,納蘭徵已經大步走出東華宮。

想見她的念頭一旦興起,便在心頭越燒越盛。他出了西昭門時,才恍然想起,如今月掛中天,隻怕她已然睡下了。

很容易就找到沈府宅邸。國公府龐大幽深,但是朱門大戶的布局多半相似,路上幾個仆役丫頭也極容易避過。他找進瑩心院時,正見一個中年婦人疾步走出,差點撞個正著。他從後麵將她打暈了過去,這才閃身入內。

他這番夜探香閨的行止,著實太失光明磊落。若是被諫院那群老臣知道了,不知要氣成什麼模樣。

莫說諫院,就是眼下自己急著見的小女子,大約知道了也要生氣的。說不定先時的種種心思手段都要付諸東流。

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心想,他便看一眼她就是了,不然今夜如何都不能安睡的。

本以為她已經入睡,不想屋內一盞半亮燭火,照見一個坐在地毯的小小身影。小小的身子圍成一團,手上捧了什麼,安靜而專注。

腳步落在地毯上,發出極輕的響聲。他這會兒倒也沒想過要躲起來,隻好奇不知她在做什麼,竟這樣專注。

專注也就罷了,還一身單衣坐在地上不一動不動,如今春寒尚且料峭,她這柔弱的身子骨,說不定會坐出什麼病來。

沈天璣正瞧到另一個精妙段落,內中將個男女之事描述的詳儘又美妙,她此刻腦子暈暈然,平常束縛著她的一應道德禮法,都彌散起來,心道這些她從未經曆過的妙事,也不知經曆起來是否真同這書中所言的極致舒爽。

臆想之餘,忽感燈影晃動,身後罩下高大的影子,瞬間將她小小的身子全部蓋住。眼前忽然昏暗下來,她下意識轉頭,卻見高大修長的身影半彎下腰,修韌有力的雙臂將她一把從地上抱起來。

沈天璣懵了,手上的書啪一聲掉到地上。

他本隻是想讓她站起來,不料這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渾身軟綿綿的。他便乾脆走了幾步,將她徑直抱到床上。

那床是暖玉桃紅色的紗帳,繡著精美的暗色似錦團花,柔軟飄逸,像幻境彩雲。

沈天璣更懵了,身子一落到床上,一雙水潤的眼睛直勾勾瞅了他半日,“你……你怎麼在這裡?”

還不待男子回答,她又捏了捏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沒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