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都須得拿到聖旨才行,否則,你以為那麼些皇家禁衛軍是吃素的?鄭王爺來勢洶洶,不也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才掃除了禁衛軍,才入得了正陽門麼!”

“姑娘的意思是,是當今聖上特意派了柳將軍他們圍堵鄭王爺?”碧蔓睜大眼睛好奇道。

沈天璣點點頭,“那是自然。”

“可是,若是聖上知道鄭王爺要趁他不在的時候造反,那他為何還要離開京城呢?豈不是就等著彆人造反?”

沈天璣再點點頭,“正是。”

碧蔓愈發迷惑,“這是為何?”

“刮骨療毒,釜底抽薪。隻有讓它徹底爆發出來,才能將之鏟除個乾淨。”沈天璣說著,眼中閃著晶亮的光芒。

她由衷讚歎道:“我瞧著,這世上隻怕再難有比禁苑中那位天子更聰明的人了。”

鄭王爺乃是昭文帝長兄,其母孟太妃是當年大昭鎮國將軍孟海寧的嫡%e4%ba%b2妹妹。當年孟海寧助鄭王爺奪嫡失敗,昭文帝心性敦厚,隻把孟海寧手上的兵權給拿了,鄭王爺和孟將軍的官爵之位仍在,一輩子富貴養著。

可是一生富貴,又如何滿足得了虎狼之人的胃口?

當年昭文帝驟然駕崩,隻怕這鄭王爺早就在蠢蠢欲動了。昭武帝能在這種背景下坐穩江山,且在幾年後的今日徹底拔去鄭王這顆毒瘤,委實令人敬佩。

那鄭王爺想必是因西境之事敗露而狗急跳牆,才會在北征得勝禁軍士氣鼓舞這樣最不好的時機裡舉傾巢之力策反。他卻不知道,錯過新帝根基不穩的最初幾年時,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如今那位天子收服了四鄰,振奮了國威,也贏得了民心。鄭王此舉無異於自取滅亡。

不過,宮中再如何,與她沈天璣著實沒什麼關係。

沈天璣收回深思,又擔憂問道,“同是平叛,不知哥哥可有受傷?”

“這我可不曉得了。”碧蔓撇撇嘴道,“咱們在這船上消息實在是閉塞,怕是府裡的信兒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水上。”

沈天璣斜著瞧她一眼,樂道:“姑娘我都不急呢,你急什麼?”

“姑娘性子淡,奴婢可做不來,”碧蔓道,“咱們錯過了京裡多少熱鬨啊!真是可惜。兩年未見,也不知老爺夫人還有幾位少爺都如何了。”

第015章 伊人蹁躚入夢來

碧蔓之言本是無心,但卻讓沈天璣心裡好一陣難受。

掐指一算,已有整整八年未曾見過祖母和爹娘並上幾位兄長,記憶裡那些綿密而柔軟的%e4%ba%b2情,仿如隔世。

她記得幼時,祖母同祖父一樣,總將她如命根子般疼著。父%e4%ba%b2對幾位兄長俱是嚴厲無比,獨獨對唯一的女兒愛憐有加。母%e4%ba%b2也是視她若珍寶,一分委屈也不讓她受的。幾位兄長亦是一個比一個更寵她護她。說她是泡在蜜罐子裡長大,一點都不為過。

可是前世她不僅未曾為沈府做過什麼,反而處處連累他們。石女之名讓沈府抬不起頭來,蘇府的刻意打壓和暗中報複也讓沈府一再受挫。想必在她無法忍受的那些黑暗無比的日子裡,父%e4%ba%b2母%e4%ba%b2更不好過。

偌大一個沈氏門庭,又哪裡是那樣容易支撐的?特彆是在失去帝王的信任之後。

愧疚,傷心,難過,最後都化作了濃濃的思念。這種思念被她沉沉壓在心底,平時瞧不出什麼,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它有多深。

沈天璣立起身,看著前方波光粼粼望不到頭的江麵,問道:“還有幾日到京?”

“快了呢!還有四五日便到涿州,過了涿州就是京城了!”碧蔓笑道,“還道姑娘多鎮定呢!可不是也等不及了!”

沈天璣點點頭,她看著煙波浩渺天水一色的江景,自言自語道:“白雲%e4%ba%b2舍,歸鴻難寄,這彆離的許多年,總算是過去了。”

爹,娘,妍兒馬上就到了。過去妍兒不懂事,此後再不會了!

正當沈天璣隔著遙遙山水北望京都時,京城內正萬民空巷,甚至同前些時候征北軍凱旋而歸之時的熱鬨程度相差無幾。因為今日是一乾涉入西境軍隊輜重克扣一案的獲罪官員們押解到京之日。

以張澤義為首,長長十幾架囚車陸陸續續進入京城。京城街道兩旁擠滿了平民百姓,有開口怒罵的,有朝囚車中腦滿肥腸的貪官們扔%e9%b8%a1蛋吐唾沫的,還有些斯文些的,隻是歎息著搖搖頭,道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禁苑內,由西境一案引起的一場無聲之戰還在進行。

朝官分為三派,一是以尚書右仆射景庭景大人為首的幾位政事堂老臣,主張將張澤義等人以貪汙之罪論處;二是以樞密使章平嵇章大人為首的幾位樞密院舊臣,主張將他們以謀反之罪論處;還有另一撥人,看著一幫文武老臣意見相左,卻默不作聲,意圖想要左右逢源的。

從早朝的太極殿到如今天子處理政事的勤政殿,爭論之聲愈演愈烈,卻始終不能達成統一意見。

眼見著快過正午,一直沉默不語的上首之人終是淡漠出聲:“朕昨夜查看本朝稅錄,國中諸路,年年向朝廷繳稅納銀,獨西境隴右路,須朝廷歲歲運送錢糧以養兵。那張澤義日日上奏哭窮,如今且看看,天下有哪一路安撫使有他張澤義攢的銀子多?”

聲雖淡,色卻厲。

龍座之上的年輕帝王,眉目沉暗,臉色剛毅,淡言擲地有聲。

“中飽私囊,勾結謀反。”他目光儘掃群臣,冷聲道,“朝中文武諸臣,還有誰敢替張澤義求情的,不妨站出來,與朕一瞧。”

儘管在站之人俱是在波譎雲詭的政堂上廝殺多年的老狐狸,也被這一字字驚的滿身冷汗。站在最前麵的景庭低了頭,再不出聲。

殿中一時安靜。

“傳旨,隴右路原安撫使張澤義,以輜重銀兩中飽私囊,勾結鄭王意圖謀反,三日後淩遲處死。其九族之內,男流放蒙古,女出賣為奴。此事再不複議。”

眾人心下一驚。

自昭文以來,朝廷一直主張以仁政治天下,極少有這樣處以極刑且連累九族者。特彆是張澤義九族之中,可有不少朝官%e4%ba%b2眷牽連在內。

可帝王令行如劍,又有哪個敢再辯駁一句?

“今日暫議到此。”

眾人叩拜,萬歲之聲如洪。

景庭從勤政殿走出時,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珠。他朝一旁的禦史中丞徐亭低聲道:“今上如今心思愈發難測了。”

徐亭點點頭,“景大人日後可小心些,如今這朝堂上的風,是朝著新黨那邊吹了。皇上向來獨斷乾坤,咱們隻需忠於皇上就是,無需思慮太多。”

景庭連連點頭,二人隨著彆的臣工沿著光潔雪白的大理石宮路離開禁苑。

勤政殿內,昭武帝慵懶地靠在龍座椅背上,冷厲的眸子微微閉上,伸手揉了揉太陽%e7%a9%b4處。

一旁侍立的勤政殿總管周寧福低聲問道:“皇上可要回去東華宮歇息片刻?”

昨夜皇上三更天兒才回東華宮,但是不過一個時辰就醒轉,醒了之後又立刻到勤政殿理事。

說起來皇上此次遠歸回宮之後,似乎睡眠就變得格外差。太後也多次詢問此事,但是皇上就是不回東華宮歇息,他一個伺候的下人又有何辦法?

也隻能偶爾提一句罷了。

可是上座天子卻良久不言。

周寧福微微抬了下眼,卻見帝王正半靠在龍座上閉目養神,眼神疲憊而鬆懈,似乎已經睡著了。

“皇上?”他小聲問著。

聞言,差點陷入混沌的昭武帝又睜開眼來,眸中仍是犀利無比,那是長久以來養成的警戒與威嚴。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幾日的確是累了。

不是因政事繁忙,亦非因他不能入睡,而是每每入睡,總能夢見一個女子來。夢後渾身的躁動卻是無處抒發,讓他頗為煩惱。

是他在姑蘇城遇到的女子,亦是撬開他二十多年間無人觸及的情殼的女子。

本以為不過是遇見個姿色絕佳的美人而已,美人既然不見了,他也就算了,畢竟天下女子,有哪個是他得不到的?他向來也不是貪戀女色之人。

可是不曾想,她帶給他的觸動一直留在某處,如今時時闖入他夢中擾他安寢。

夢裡,她時而嬌媚時而妖嬈時而靈動,每一分表情都如同現實所見一般真實,讓他總是忍不住沉迷其中。夢裡,她會以當初在姑蘇所見時如花間仙子般的模樣出現,亦會以更加某些更加%e6%b7%ab///靡///誘人的姿態出現,總讓他瞬間燃起烈火,輕易難以平息。

朝中一幫老臣多次上奏立妃,或許也是個時候了。

昭武帝正沉思著,門外卻有人來報,說是常大人求見。

“宣。”

昭武帝淡漠出聲,冷冽的音色在空曠的大殿中愈顯冷硬威嚴。

常懷一路風塵仆仆,進了大殿行了禮,便將這幾日查到的消息呈給了他。

他一個大內一等一的侍衛高手,卻在正陽門之亂中缺席,折返回姑蘇去找一個姑娘。這事兒說起來,著實是委屈。可天子威重,帝令如山,哪裡能違抗?

不過他心裡也是暗暗驚異,他這位素來不近女色的主子竟然頭一次對一個姑娘起了興趣。這莫不是,要冊後立妃的征兆?

昭武帝打開盒子,細細覽過文字,口中淡淡道:“做的不錯。你下去吧!”

沈天璣。

原來是敬國公沈府的女兒,難怪有這樣的風姿。

常懷離開之後,周寧福瞧著一向容色冷硬的昭武帝竟然有一瞬眸色柔和,差點以為自己花了眼。

他再朝那桌上一瞧,卻見一張妙筆丹青的女子畫像。

那女子傾城絕世,容色驚人,眸中光輝璀璨,%e5%94%87角綻笑,宛若神妃仙子。

卻不知是誰家女兒,長得這般好!瞧著竟比那靜辭郡主還美呢!難怪連皇上都一臉欣賞的模樣。

忽然,周寧福隻覺涼風嗖嗖,無聲冰刀夾麵襲來。

他微微一滯,撞見昭武帝淡漠卻冷厲的眉眼。

“皇……皇上恕罪!”他立刻低頭求饒。

“恕罪?你可知罪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