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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凱蘭崔爾開始發現精靈王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精神力正在無休無止的崩塌時,她擔憂地提議,而這也是為什麼精靈王並未答複她關於多爾哥多的情況。他此刻必須將所有的精神力集中在填補符文縫隙的虛空中,即使他是站著的,卻也像是睡去了一般,在無意識的沉眠中無限地伸展精靈王的力量,然後在釋放中漸漸流離……

“沒有誰能一個人做到,你知道,這是塔爾查最得意的傑作之一。”精靈王不落痕跡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好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疲憊,但有些困難的發音卻讓效果掩飾得不那麼明顯。

“雖然對抗索倫,所有的代價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但瑟蘭迪爾,你真的願意嗎?”凱蘭崔爾的聲音伴隨著她緩緩展開的手臂曼妙地旋上半空,如月光流銀般的薄紗無風自動,雙樹紀的女精靈強大到恍若自上古洪荒中一瀉而下的磅礴力量就這般無聲無息地釋放而出,星屑般的光點像極了母樹光潔而明亮的種子,飄向那燃燒著冷火的符石爐中。然而,原本冰藍色的火焰卻因兩位精靈領袖的力量而開始變成耀眼的金色,類似於千萬年前大綠林的楓葉與銀杏,那一去不返的曾經……

一年多以後,北方之王為了重鑄聖劍而修補上古符文後開始滅亡的消息,像是一陣雲撥月開的林風,回溯盤旋於精靈三國,久久不去。聞言的精靈們都為此感到無法置信的悲傷與失落,所以他們加快了準備西渡的腳步,接受心中大海另一邊的召喚,回去那片永恒的故土。

那是一個晨光熹微的早晨,東方的瑞文戴爾依舊平和如往,當林迪爾將洛絲蘿林的口信送到埃爾隆德的手中時,他看見這位中土最智慧的精靈領袖甚至悲痛到無力再拿穩那頁薄如蟬翼的信紙,在它從他的指尖滑落,然後隨風飄蕩著掉落地麵的一刹那,精靈王也頹然跌坐於雕花精美,做工繁複的高背柏木椅上,緩慢的,垂下俊首。

甚至連林迪爾也輕易感受到了黑發精靈王這種仿佛深入骨髓的悔恨與痛苦,仿佛史詩般沉重的枷鎖化作一柄哀傷之劍穿透了昨日的%e8%83%b8膛。

黑發傳令官走上前去,優雅地半跪下`身軀並撿起了掉落在地麵上的那張薄紙,不經意間的一瞥,讓他看見在一片空蕩蕩的潔白中,隻用了正在使用的辛達語書寫下了短短六行字:

他說:

我願意,

為了我熱愛的子民和森林;

為了我熱愛的星光和大地;

為了點燃被邪惡纏繞的霜冰,

和那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精靈。

“埃爾隆德閣下……”林迪爾看著黑發精靈好似害怕陽光一般,用雙手捂上了他已然抬起的臉和眼睛,然後久久不曾放下,仿佛是進入了沉睡一般的悄然無聲息,像要將這個代表著絕望的動作持續至永恒一般。

有那麼一瞬,林迪爾似乎聽見埃爾隆德的聲音像是在說:“讓他走吧……”但他又不十分確定,剛才那在痛苦中掩麵的精靈是否真的有開口說過什麼話。

直到那位中洲大陸人們最尊敬的精靈領袖放下雙手,傳令官看見那雙太陽般耀眼的黑眸黯淡了最深的濃重墨色,痛徹心扉的絕望也染紅了溼潤的眼眶。

“我真的很傻……”埃爾隆德沙啞到驚人的低沉聲音帶著一種說不清的頹然驀然揚起,縱然,傳令官並不能全然明白這句話所有的含義,但他知道,黑發領主此時此刻那早已千瘡百孔的痛苦,甚至再也無法挽回和修補。直到林迪爾再次揚聲擔憂地提醒埃爾隆德時,精靈王這才將威嚴而肅穆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而方才仿佛塌陷般的情緒早已在不知何時,被收拾得無影無蹤。

“帶上洛絲蘿林送來的聖劍,是時候將它交給未來的人皇了。”

當萊戈拉斯得知關於瑟蘭迪爾的消息時,是在一個升起血色殘陽的早晨,腰間掛著西方之焰的阿拉貢帶來了前一天夜晚,埃隆王所告知的消息。那時,大密林的精靈王子正在檢查他的馬匹和弓箭。

當遊俠簡短地敘述完所有的經過,並解下腰間的聖劍遞給精靈王子後,綠葉隻是黯淡著藍眸抽出那柄依舊環聚著精靈之力的王者之劍,凝視了半晌後,阿拉貢第一次聽見了這位精靈王子那失去了明快的聲音:“父%e4%ba%b2必須西渡……”

“那麼你會追隨他的腳步嗎?”遊俠安慰式的將自己溫熱的掌心按上王子的肩膀,並將那雙盛滿悲傷的藍眸納入眼底,卻並沒有真正要求精靈的回答,遊俠隻是用辛達語對眼前的綠葉輕聲說:“彆擔心,萊戈拉斯,一切都會好起來。”

“彆擔心,埃爾隆德,一切都會好起來。”這是凱蘭崔爾在洛絲蘿林見到埃爾隆德時說的第一句話,在她身後的躺椅上,瑟蘭迪爾緊閉的眼睛甚至讓人察覺不到一絲屬於生命的氣息。

“夫人……”

“如果你是來勸說我,不要讓木精靈們,帶他們的國王西渡,那你就要做好徹底失去這位精靈王的準備。”在迎上黑發精靈疑惑的目光後,凱蘭崔爾仿佛露西恩一般美妙如歌的聲音接著說道:“這一切都是瑟蘭迪爾告訴我的,雖然在此之前,我並不能全然理解我的女兒堅持西渡的原因。”

“隻要我們毀滅了至尊魔戒,他也可以得到應有的幫助,而並不一定非要去永恒之地。”埃爾隆德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的急切,但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硬,他走上前,想再近一點去看看那張幾千年來在他的夢中徘徊不去的臉龐,卻被凱蘭崔爾更為強勢的阻攔了去路。這位精靈女王隻是不希望在埃爾隆德真正看清那位曾經強大到奧爾克奇和鋼鐵巨龍也無可匹敵的精靈王,此時此刻正在消散的模樣,那樣的同情不僅僅是對王者的褻瀆,也是對埃爾隆德自己的傷害。

“埃爾隆德,你真正能承受徹底失去的痛苦嗎?如果讓他西渡,至少,你還可以確定,他活在另外一個地方。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到這裡來找他。”

“我不能離開這裡……”埃爾隆德痛苦地抬高了聲音,他為自己的不能離開而懊惱,他的父%e4%ba%b2、兄弟都長逝於這片土地,這裡還有他需要守護的王族血脈、還有他的女兒、兒子……每個理由,都足夠讓他作為人的那部分難以離去,雖然,他也曾感受到西方聖殿的召喚,但他還不能離開……

凱蘭崔爾鑽石般美麗的眼睛將眼前精靈的痛苦深深地納入心底,在她太過古老而久遠的記憶中,在埃爾隆德還很年輕的時候,他也曾為了一件東西而悲傷欲絕,那是當他看見自己兄弟的墳墓時,他那麼蒼老,而他卻如此年輕。他以血立誓要幫助他守護這片土地不受邪惡侵擾,數千年來他也確實謹遵承諾,沒有一刻曾遺忘。

便是這麼一個固執的人,並用這種固執愛上了另一個比他還要固執的精靈,卻又隱喻絕望。所以,凱蘭崔爾並不意外地聽見埃爾隆德對她說著,瑟蘭迪爾也不會在此時選擇西渡。她明白,這隻是深藏在埃爾隆德年輕時的恐懼,當他作為人類和精靈的孩子時,看著所有的%e4%ba%b2人和朋友一個一個離他而去後無可避免的堅持。

但這一切,總得有一個人讓步,死亡或者埃爾隆德。

所以,凱蘭崔爾讓開了阻擋在精靈王與黑發精靈之間的道路,當埃爾隆德震驚地看向眼前那幾乎透明的美麗生靈時,痛苦的眼淚終於自這位王者的眼眶中無奈地跌落,破碎在金發上的那一刹那,埃爾隆德看見那脆弱的發絲因撞擊碎成了片片晶體,隨風消散。所以,他甚至不敢抬起手去觸碰那冰冷的臉頰,隻能就這麼絕望地看著,從一開始,對他的痛苦,他就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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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埃爾隆德終於想起,之於瑟蘭迪爾,在他信誓旦旦要將他拉出傷痛時,連他自己也已經病入膏肓,並且對於救治,束手無策……

“帶他走吧。”埃爾隆德聽見自己平靜如往的聲音如此說道,然後,在轉身的一刹那,聽見世界轟然傾塌……

希望大海另一邊的月光能治愈你的痛苦,連同我的傷痕,一並遺忘……

瑟蘭迪爾,我很抱歉,雖然嘗試過,但我失敗了……

☆、第三十二章 拒絕西渡

清涼的晚風將木精靈的第一隻灰帆推向煙波浩瀚的大海,在精靈們圍坐成的祈禱儀式中央,是他們沉眠不醒的王,那一聲聲仿佛曼德拉古琴的歌聲,隨著彌漫在空氣中此起彼伏並經久不息的濤音飄向無邊無際的遠方。那是精靈們祝福的歌謠,不若愛情的那般纏綿,卻似生命讚禮般的莊嚴、聖潔、天籟靡音。

很久以後,瑟蘭迪爾依然記得,在那時的夢中,他見到了一場降落在大綠林的初雪,紛紛揚揚、晃晃悠悠,無聲無息間,讓天地為之變色,滿目素白,白到似乎連記憶也一並覆沒,鋪天蓋地的壯闊、驚心動魄的美麗。

站在極西之地的阿門洲,是漫山遍野的紅楓樹,像極了最美的火焰,烈烈燃燒,延綿成片,仿佛世界也為之變紅,那麼熱烈、那麼美麗、那麼……刺眼……

是的,那麼刺眼,像是一柄鏽跡斑斑的利刃,慢慢地刨開他的%e8%83%b8膛,劃上跳動的心臟,隨著冰冷的刀尖,滲出如同這些楓葉般絕美的血滴。瑟蘭迪爾不會忘記,在察覺到生命流逝的後一刻,他請求洛絲蘿林的女王,將他永世安葬在大綠林的東方,因為那裡,是唯一可以看見瑞文戴爾星辰升起的方向。

“你可以西渡,瑟蘭迪爾王。”恍惚中,他似乎聽見精靈女王的聲音變得越發遙遠而古老,有那麼一刹那,瑟蘭迪爾覺得自己和父%e4%ba%b2的靈魂開始重疊,直到他聽見自己的心在告誡著,不能離開中土,不能離開那個精靈。

“He……need me……”精靈王的聲音幾乎是無意識地呢喃出艱澀的古辛達語,那是瑟蘭迪爾在很小的時候,流通於另一個大陸的語言,那時許多高貴的精靈王都還在,那時沒有戰爭,隻有精靈們日夜不斷的歌謠和笑聲,那時,所有的刀劍隻是一件裝飾品而並非戰鬥的武器,那時,精靈們都還可以自由地追逐他們的愛情……

“他?他們?”但縱然如此,凱蘭崔爾也確實想不出眼前這位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精靈王,此時此刻所說的,究竟是關於一個人或者一些人?關於瑟蘭迪爾的愛情,她從未耳聞,甚至是那位不幸的王後,她也有理由相信,那並不是眼前這位偉大王者最終的靈魂伴侶。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愛情,因為他太過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