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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時,他竟然也痛苦得蹙起了千年年不曾動容的眉宇。而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灰袍巫師看儘眼底。

所以,在眾人因埃隆王的固執安排而散去後,灰袍巫師杵著法杖站在木精靈軍帳的路邊等候了很久,直至見到那向此處走來的至高精靈王。

“陛下,我看見您似乎在為埃爾隆德閣下的某些決定困擾?”深知精靈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交談,灰袍巫師一針見血地發問,在得到精靈王不發一言卻不可否置的視線後,方才若有所指地緩言:“陛下,如果我是您,一定不會讓埃爾隆德大人率領所有的諾多精靈隻身麵對索倫的大軍。”

“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顯然,對黑發精靈近乎霸道的安排頗有不滿,金發精靈王並沒有打算順了眼前巫師的意,縱然方才一路上,他已經開始考慮要如何計劃,才能最大程度的控製諾多精靈的傷亡。

不可否置地微微一笑,巫師並沒有急著反駁高傲的精靈王,而是摘下自己的尖帽子抖了抖,這才似是而非地揚聲試探:“倘若,埃爾隆德在這一戰中隕落呢?倘若,這就是他的宿命呢?”

聞言,精靈王的神色驀然冷了幾分,銀色寒目就這麼不動聲色地看向灰袍巫師,縱然隻是平視,也同樣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威赫之感。“你看到了什麼,巫師?”

“死亡,瑟蘭迪爾國王陛下。”

“你看到了什麼,半精靈?”“死亡。”

巫師的回答讓瑟蘭迪爾驀然憶起曾經詢問過黑發精靈的問題,他們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那麼,到底是誰的死亡?會是那個半精靈的死亡嗎?想到這裡,便是連瑟蘭迪爾自己也未察覺地蹙起眉宇,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仿佛因這個念頭而開始緊縮,或者,被形容為擔憂更為確切。

看到精靈王的神情,灰袍巫師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或許是為了凱勒博恩那100金幣,又或許隻是不願再看到這鮮血淋淋的宿命下產生更多的犧牲者,巫師用雙手握著杵地的法杖,依舊從容的滿目笑意帶著隻有維拉的信使才擁有的睿智與祥和:“瑟蘭迪爾王,你難道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源自於愛嗎?”

你難道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源自於愛嗎?……星空下,瑟蘭迪爾負手閉目,腦海中盤旋著甘道夫在離開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這是源自於愛嗎?為所有的焦慮、擔憂、心痛和不可控製的煩躁……這是源自於愛嗎?為那個黑發的半精靈……

瑟蘭迪爾緩緩睜開那雙寒潭皓月般神秘的銀眸,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在剛鐸城的更高處,那雙帶著傷痛與迷戀,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眸,不曾離開過他哪怕一秒鐘的時間。埃爾隆德就這麼不發一言地深切而靜默地注視著,帶著狼皮手套的掌心因握緊劍柄的力道而發出細碎的聲響,隨著他緊縮到疼痛的心臟一起,被慢慢煎熬與焚燒。

曾經,他發誓將帶著瑟蘭迪爾走出龍息所帶來的夢魘與黑暗,卻不曾想,最終墮落在那一片金色的星辰中,流離失所,直至永世……

☆、第二十章 第二紀元的終結

巴拉多持續了近10年的戰爭讓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變得焦黑而乾裂,空氣中彌漫著連人類也可以輕易嗅到的血腥和腐屍味。自從聯盟軍越過喑啞之濱開始,精靈們都戴上了金色的暗紋頭盔,死亡灰燼的飛散讓他們過於靈敏的感官已經觸碰到了太多的絕望。

當瑟蘭迪爾得到埃爾隆德已經率領諾多精靈,與伊蘭迪爾王的大軍一起奔赴巴拉多前線的消息時,他們已經離開了近兩天。在北方之王看來,這完全是由於凱勒博恩有意或無意的拖延造成的,他花了大把的時間與那位高貴的精靈貴族去商議關於攻破毀滅山脈西邊的策略,而完全沒有注意到,盟軍的主力已經悄無聲息地拔營了。

所以,此時此刻,麵對震怒的精靈王,始作俑者的甘道夫隻能以沉默代替過多的解釋。

“米斯蘭迪爾,我認為你完全沒有必要對我隱瞞諾多大軍拔營的消息,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一襲秘銀戰甲的密林之王莊嚴地佇立在灰袍法師的眼前,那居高臨下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冷峻而傲慢。

努力讓自己的視線避免對上那雙隱藏著暴怒的銀眸,甘道夫嘗試著把自己看向精靈王的目光放在他璀璨奪目的王冠上,尤其是那顆熠熠生輝的白寶石,竟是比星光還要耀眼而迷人。完全被忽視的精靈王當然知道眼前這位灰袍法師渾水摸魚的習慣和是是而非的態度,與其在這裡同他理論關於先鋒軍的不告而彆,還不如立即前往巴拉多更為實際。

但當瑟蘭迪爾撤回視線,仗劍走下王座前的台階時,卻被灰袍法師攔住去路。“陛下,我認為您不應該辜負領主的一番好意,他提前拔營是為了能與你和凱勒博恩閣下的軍隊拉開距離,如果你們太過接近先鋒軍,索隆的斥候很有可能會在你們未到達毀滅山脈的西側時消滅你們。”

“你真的認為伊蘭迪爾的鐵騎能戰勝索倫的軍團?”瑟蘭迪爾因甘道夫的勸誡而不滿地略微揚首,這是當他聽到不同意見時的習慣動作,也同樣代表著國王不可置喙的絕對權威。

“埃爾隆德王相信,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灰袍巫師並沒有將精靈王的不滿放在心上。他非常理解埃爾隆德的選擇,作為第二世紀末,第三世紀初最後的一位至上精靈王,他不能再有任何的性命之憂,這不僅僅是關乎到最後一戰的成敗,而是整個精靈種族的精神信仰。

很久以後,當弗羅多在問起精靈王的故事時,甘道夫也曾講述到,這個種族之於中土是如同神靈一般的永恒,他們的宿命便是維護中洲的平衡,而精靈們的力量完全來自精靈王們強大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張被編織的魔法網,每一位王的隕落,就代表著一條精神主線的消弭,而瑟蘭迪爾的精神力就是那最後存在的一條精神主線,如果連他也隕落了,那麼,中洲的精靈們將徹底失去信仰,而最終陷入永恒的迷失。

瑟蘭迪爾自然知道黑發精靈王的顧及,但他卻無法停止對“死亡”預言的猜測。神秘的銀眸沉默地看向巫師那雙睿智的眼睛,隻是停頓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甘道夫聽見那冷冽聲線驀然揚起:“薩塞爾,告訴所有木精靈我的命令,即刻前往巴拉多。”

當精靈王固執地與他擦身離去時,灰袍巫師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他從未告訴過精靈王,在白袍巫師薩茹曼的鏡球中,他看到了一道金色星辰從天際墜落,那樣璀璨、炫麗、仿佛世間最美麗的鑽石般的光芒,與撼動大地的力量,那是在暗喻著一位偉大王者的流逝。在此之前,埃爾隆德所告知的死亡,也是關於一位偉大的王者——瑟蘭迪爾。

“維拉之神,難道您真的不願再庇護你最驕傲的子民了嗎?”看著精靈王離去的背影,甘道夫的眼睛因心中的疑惑而越發憂慮,顯得疲憊與蒼老。-思-兔-在-線-閱-讀-

對麵山脈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與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空氣讓瑟蘭迪爾停止了前行的腳步,經過五天的追趕和跋涉,他已經在保證所有精靈體力的情況下,做出了最大的讓步。略一抬手,製止了身後十萬木精靈大軍前行的步伐,端坐在大角鹿上的精靈王抬起那雙不怒自威的精靈之眸,悄無聲息地看向呼嘯山脈另一側的戰場。

入目,皆是一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在倒下的屍體中,有人類、矮人和精靈,這一刻,維拉是公平的,無論生命是否不朽,他們都因戰爭而死去,睜著那一雙雙灰白而寂靜的眼睛,看向另一個沒有色彩與生命的世界。

在看到那端坐於戰馬之上,沉立於百萬雄師最前方的黑發精靈時,精靈王這才不落痕跡地放下了心中某些負重的東西。大角鹿也在此時邁開腳步,繼續朝那呼嘯山脈的亡靈峰走去。那是位於毀滅山脈最西側的山峰,與巴拉多先鋒軍所處的斜坡平行而矗,不過是一上一下的地形,卻已然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精靈的劍雨在埃爾隆德的命令下一波接著一波呼嘯著飛上天空,又咆哮著刺向仿佛延綿沒有儘頭的半獸人大軍。但是,弓箭的威力是有限的,半獸人異常快速的接近盟軍。當諾多精靈們終於停止使用箭矢,而一個接著一個揮開手中的長劍迎向撲來的半獸人時,瑟蘭迪爾終於出現在了亡靈之峰的頂端。

那一刻,埃爾隆德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因連續三天的戰鬥而疲憊的黑眸,越過層層疊疊的半獸人和巨象戰陣,望向西邊的山巔,他看見了同樣注視著他的,那威嚴、美麗、不可一世的精靈王。下一秒,數十萬強大的木精靈軍團出現在他的身後,仿佛雕塑一般的輪廓,神祗一般的降臨。

當觸及埃爾隆德看向他的視線後,瑟蘭迪爾飛速地判斷出黑發精靈並未受傷,但他被死亡的灰塵所沾染的俊顏顯得十分疲憊,甚至因不斷的揮刀和殺戮滲出汗水,將他沾滿黑血的鎧甲映承得異常剛毅和勇猛。金發精靈王甚至來不及讀出這一眼所包含的更多信息,迎頭劈來的巨斧讓黑發精靈不得不撤回視線,再次揮起手中因殺伐而森冷的歐若因長劍。在那些或倒下或飛出的頭顱中,瑟蘭迪爾認為自己看到了一個永世屹立的精靈領袖,他有著人類堅毅的勇猛和果敢,也擁有精靈不朽的睿智和高貴。

也許是聯盟先鋒軍持續三天的戰鬥激怒了索倫,由三個戒靈帶領的半獸人軍團開始瘋狂的撲向瑟蘭迪爾所在的亡靈山巔。他們要守住西側通往毀滅山脈的道路,所以在這條山路上,一個聯盟軍的活口都不能留下。

當戒靈□□的鐵蹄踩著死亡的咆哮漸漸逼近木精靈大軍時,精靈王沉著地抽出腰間的伊露維塔之劍,星辰般恒久的目光越過立於眼前的劍刃,然後優雅地抬臂,劍尖直指仿佛洪水般湧來,越逼越近的索倫大軍。

縱然兩人一個在山下一個在山巔,但瑟蘭迪爾幾乎是與埃爾隆德出奇一致地揮出手中的長劍,一銀一黑的披風,旋出威赫淩人的弧度,兩道劍芒同時劃破巴拉多夜幕的傷痕,刺穿阻擋在眼前所有敵人的額心,在黑血飛濺中優雅地轉身,斬斷每一個充滿殺戮的頭顱。同樣的黑血飛濺上同樣如神祗般俊逸的容顏,順著兩人輪廓分明的下頷,緩緩彙聚,然而低落,在觸地的一刹,被戰火灼燙,灰飛煙滅。

那是怎麼樣一副屠戮中卻如此優雅的景象,兩位完全不在同一個戰場的精靈王,卻意外揮出同樣盛氣淩人的劍術,跨出同樣不可一世的強勢步伐,毫不留情地斬下每一個叛逆者的頭顱。林迪爾甚至因這不經意間看到的場景而走神,直到埃爾隆德在替他斬斷從左側呼嘯而來的毒箭時,棕發傳令官才回過神來。

聯盟軍的勇猛在刀與劍,盾與斧的碰撞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當埃爾隆德舉起手中的長矛,奮力貫穿半獸人雷德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