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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想去神劍山莊的人必須要找的人,隻有他才有資格把外人來訪的消息傳達給謝王孫。

謝掌櫃是杏花村唯一一家酒鋪的掌櫃,三個人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正在算賬,他的眼神很精明,這雙精明的眼神落在來訪的三個人身上時表現出了名為驚奇的情感。

“不知道三位誰是燕十三?”他雖然這麼說著,目光卻牢牢地盯在走在中間的燕十三身上。

神劍山莊的掌櫃,自然要有不同於常人的眼力。

“我是。”燕十三說道。

謝掌櫃收起了賬簿,走出了櫃台,“三位都打算去神劍山莊嗎?”

三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我需要再準備一艘大一點的船了。”謝掌櫃歎了口氣。

半個時辰之後,三個人坐在了一艘烏篷船上,船上有酒有菜,除此以外還有一張琴、一盤棋、一卷書和一塊光滑的石頭。

“磨劍石?”厲頌風不確定道。

“是磨劍石。”謝掌櫃點了點頭,“坐在這艘船上的人通常都很喜歡磨劍。”

“和三少爺比劍……劍快不快好像不是很重要。”厲頌風說道,他拿起了那卷書,“是兵法?”

“謝家先祖也是個熟讀兵法的人,當然他也很會彈琴、很會下棋。”謝掌櫃說道,“不過他最驕傲的還是他的劍。”

“華山論劍,何等風采。”燕十三感歎道。

然而這隻是過去了,三少爺的風采會不會讓這過去被遺忘是誰都不知道的事。

“你見過三少爺用的劍嗎?”烏鴉說道,他雖然知道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收藏三少爺的劍,但總想知道當今天下劍法最高的人用的劍是什麼樣的。

“就是謝家老祖宗的那柄劍。”謝掌櫃回答道。

“你送過去的人都看過那柄劍嗎?”厲頌風問道。

謝掌櫃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兩岸地景色飛快地在眼前掠過,不多時,他們便看見岸了。

岸上有火一般的楓葉,還有一個平平凡凡的中年人。

返璞歸真。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厲頌風隻能想到這四個字。

這個人既然在這裡,那麼他就隻能是神劍山莊的人,而神劍山莊中有這樣的修為,年紀又相符的人也隻有謝王孫了。

一縷青衫、布鞋白襪。這個人的氣質讓厲頌風想起了自己的母%e4%ba%b2,但他顯然比自己的母%e4%ba%b2看上去滄桑多了。

下車的有三個人,中年人卻徑直走向了燕十三,握住了他的手,“我已等了你許久了。”

燕十三微微征愣,他所吃驚的不僅僅是謝王孫的態度,還有這位神劍山莊莊主的平易近人。

“都是非常優秀的人啊……”謝王孫感歎了一句,“我知道你是燕十三,你身後這位精瘦的劍客是愛收藏死人劍的烏鴉,至於你這位背著槍的舊識……”

“晚輩厲頌風。”厲頌風拱手行了一禮,“見過謝前輩。”

“不要叫我前輩。”謝王孫搖了搖頭,“你們既然來了這裡,就是我的客人。”

他鬆開了握住燕十三的手,笑容慈祥,“我的家在前麵,你們願不願意陪我這個老人家一塊走過去。”

三個客人都是願意的。

他們走的是楓葉林中的一條石徑,鼻尖縈繞著的清新的木香,豔麗的楓葉讓人辨不清夕陽是否已經落下。

神劍山莊已經隱約可見。

“這是我的祖先兩百多年前留下的。”謝王孫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驕傲,隻有感觸,“可是住在裡麵的人已經變得太多。”

“我的祖先先去後,這裡的人沒有比得上他老人家的。”謝王孫接著說道,“可是謝家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光輝燦爛的曆史,隻有我,平凡得幾乎不能算是謝家的子孫。”說到這裡,他的笑容還是一樣平靜,“可我因為知道自己的平凡,所以也能享受一種平凡安靜的生活。”

很多人都是在風霜過後才去追求平凡,像謝王孫這樣一開始就希冀平凡的人非常少見,更何況他還是神劍山莊的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三少爺的劍(完)

謝王孫的命運絕對稱不上好,他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然而大兒子早夭、大女兒在新婚之夜被匪徒殺害、二兒子為姐姐複仇與賊人同歸於儘、小女兒為情所苦鬱鬱而終。命運唯一眷顧他的是神劍山莊所有靈秀仿佛都集中在了三子謝曉峰身上,神劍山莊的三少爺出色得足以令這江湖上的每一個人驚歎。他不僅劍法高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不驕傲,總是認認真真地麵對每一場比鬥、每一個對手。

“這對於曉峰而言是一件不幸的事。”謝王孫卻這樣說。

燕十三能夠理解他的想法,用劍的人如果很認真,那麼就不可能沒有傷亡。既然謝曉峰不是鐵石心腸的惡人,那麼他不可能不為劍下的犧牲者難過。

而與燕十三不同的是,沒有人逼著他去放下這種憐憫之心,所以他會一直持有這種痛苦的高尚。

燕王孫突然沉默了下來。

“到了。”他說道,“你還來得及去見他。”

這句話背後的寓意極為不詳。燕十三心中一凜,快步走去推開了大門,看見的是白色的綢緞、白色的蠟燭和黑色的棺木。

“誰過世了?”他話音剛落便發現自己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排位上的名字是謝曉峰。

這個結局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燕十三與三少爺的約戰還未開始便已經結束了,當夜燕十三和烏鴉、厲頌風痛飲了一場後便不辭而彆了,而烏鴉也在天明時分同厲頌風告彆了。

簡陋的酒鋪中隻剩下了厲頌風一個人。

他自斟自飲,感到了世事的荒唐。也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時間的流速再次加快了。而在這種快進停下時,他麵對的依舊是漫山遍野的紅葉。

這又是過了幾年?他感到腦中的醉意還沒有消去。

淩厲的劍意突然傳來,厲頌風心中一震,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槍,全身肌肉繃緊,靜靜地等待著來人接近。

有那樣劍意的人理應是坦坦蕩蕩的,但是出現在厲頌風視線中的人卻是以黑布蒙麵,在他露出的上半張臉上可以看見他眼角的魚尾紋,這個人顯然是上了年紀。

這個上了年紀的人卻給了厲頌風強烈的熟識感。

“燕十三?”他試探道。

來人的腳步停住了,他落在厲頌風身上的目光顯露出驚奇,“你是……厲頌風?”

厲頌風點了點頭,而後他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依舊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而曾經一同把酒言歡的友人卻已有了白發。

燕十三將周身劍意收斂,這樣收放自如的功法證明他的武藝已經達到了不凡境界。

“我與人有約,所以不能同你敘太久的舊。”

厲頌風沉默了片刻,“你約的是三少爺?”他僅僅隻是猜測沒想到燕十三肯定了他的回答,他不禁訝異道,“三少爺當年是詐死?”

燕十三點了點頭,“我與他之間總是有一場決鬥的,決鬥未成,我與他都不能死。”

“你已經能破他的劍法?”

燕十三沒有回答,良久,他才說道:“我當年已經領悟了十四劍……而現在,我找到了第十五劍。”

“你似乎並不高興。”

燕十三默認了厲頌風的判斷,“我好像……很難掌控它。”

厲頌風並不是很能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這種情況對於習武之人而言並不是好事,麵上顯露出了一絲擔憂。

“如果我敗了,請你收好我的劍。”

厲頌風道:“你是在邀我同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燕十三點頭,“烏鴉不在,這件事我隻放心你來做。”

江湖那麼大,要找一個烏鴉何其艱難,他能夠在這裡遇到厲頌風,想必冥冥之中已有預示。

厲頌風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燕十三雖然蒙著麵,但厲頌風知道他在笑。

“你好像沒有怎麼變。”燕十三說道,“這樣很好。”

“你變了很多……這樣也很好。”厲頌風敏銳地察覺到燕十三的身上有劍意,卻少有殺氣,這恐怕和他這幾年的經曆有關。

燕十三不知道怎樣鑒彆他自己的變化的好壞,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挺喜歡這種變化的,隱姓埋名為段十三的那些年是他一生中最為滿足的時光,然而既然三少爺出現了,這種生活就不得不結束。因為燕十三和三少爺之劍隻能有一個人是天下第一劍,這不是為了虛名,而是對手中之劍的一個交代。

厲頌風可以理解這樣的情感,當年他父%e4%ba%b2瞞著母%e4%ba%b2告訴他當年他去挑戰天下第一高手時的心路曆程,他也明白這種挑戰並不是愚蠢,而是習武之人的正常向往。

當然這句話不能讓母%e4%ba%b2知道。

他們又再一次見到了謝掌櫃,再一次登上了那艘裝備齊全的大船,再一次登上了比夕陽更加絢麗楓葉林。

隻是這一次等著他們的是謝曉峰。

謝曉峰的目光很清明,他清明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燕十三那柄鑲著十三顆明珠的寶劍上。

“我認識你。”燕十三說道。

“你見過我?”謝曉峰道。

“我認識你的劍。”

“天地之間隻要有我們這兩個人就一定會有這一戰,這一戰過後就一定會有人倒下。”

燕十三的話讓謝曉峰一陣無言,他深吸了口氣,“既然如此,閣下又為什麼不願意露出真容。”

“你何必要看我的真容,這世上又有誰見過謝曉峰的真容。”

謝曉峰無言以對,他當年之所以詐死,不就是一種隱藏嗎?他確實沒有要求燕十三露出真容的資格。

兩人並沒有馬上比劍,而是選擇慢慢地前行一段路,讓彼此的劍勢都達到巔峰。

厲頌風在他們身後保持了十米的距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兩個絕世劍客的比鬥,他感到自己體內的血在沸騰,一股高昂的戰意隨著這場戰鬥燃燒。

兩個人在同一時間出手了!

劍氣縱橫,腰粗的楓樹被齊齊斬斷,狂風呼嘯,風雷聲動。厲頌風運氣於足,勉勵穩定住自己的身體,手中墨槍嗡嗡作響。

燕十三已經出了十三招,他的第十四招如同天邊的霞光飄渺而來,輕盈如風,勢不可擋,然而三少爺的劍卻如同天極璀璨的晨光,長劍像釘住蛇的七寸那樣牢牢地釘住了燕十三掌中的霞光。

被釘住了七寸的蛇本不應該動,但那柄長劍卻在輕輕地震動。

看見劍在震動的人都感到了一種極大的恐懼,無論是釘住它的人還是它的主人。

天地之間除了這柄劍以外已經再無生機。

這一劍就是死。

天下又有什麼能夠抵擋死呢?

謝曉峰看著燕十三的劍震開了他的劍,他知道自己的劍雖然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