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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擲溫柔 阿堵 4241 字 2個月前

回來,所謂“內務府”,主管的就是皇家內務。哪怕左相和諫議大夫在場,恐怕也不好對皇帝的任命囉嗦什麼。

子周知道自己的臉色大概不太好看,拚命壓著心中怒氣,告誡自己不可妄言。又想起國舅爺兒子雖然隻有一個,孫子卻是三名。年長的兩位早已登科入仕,一個在吏部做侍郎,一個在刑部任主事——寧三少不肯讀書,進不了三省六部,怪不得他爺爺和他爹要把他弄到內務府裡去……

那邊皇帝忽然想起司文郎被晾半天了,於是又扯了幾句“赤眉大俠”的話題,隨口嘉勉一番,遣人捧著大堆賞賜把一肚子鬱悶的司文郎送回去。

子周謝恩告退,剛走出主艙,就見一梭巡船掠過水麵疾駛而來,很快到了跟前。船上巡衛將兩名士兵引給甲板上的內侍。看那兩人服色裝束,分明是軍中信使——難道說,來了什麼前方急報?

暗自擔心,腳下卻不能停。登上小艇,剛駛出一小段,就聽身後龍舟中高呼萬歲。很快內侍們站在船頭大聲宣布:“傳聖上旨意:封蘭關將士大敗西戎寇賊,特詔告士民,普天同慶!”周圍士兵一齊呐喊:“封蘭關將士大敗西戎寇賊,詔告士民,普天同慶!……詔告士民,普天同慶!……”

好消息迅速傳遍人群,男女老少喜笑顏開手舞足蹈,霎時成就一片歡騰的海洋。

子周站在送他的小艇上,子釋坐在元家的大船裡,兄弟倆不約而同產生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虛幻感。

除了皇帝龍舟和隨侍護衛的船隻,所有後頭跟著的船都在恩榮坊碼頭靠岸。眾人跪拜恭送禦駕畢,各自上岸歸家。

傅楚卿帶著幾個巡衛內侍,悄悄將兩位花魁娘子送到宮裡。又等著女官們驗明正身,諸事妥當,這才回轉,預備給皇帝複命。估摸著禦舟已經離開朱欄大街,乾脆就在恩榮坊碼頭候著。

原來傅老大進入理方司後,因表現出色,連升幾級。寧慤看他念過書,善應對,會來事,功夫又好,便提了他做內衛所巡檢郎,專派在皇帝身邊應承萬歲爺的差使。替皇上拉皮條這活兒,數他乾得最多,深得信任讚賞。除了傅大人本身百樣機靈千般乖巧,主要還因為他有一個旁人比不了的好處:西京城裡都知道,和那些葷素通吃的大爺公子們不同,傅大人隻好男風,對女人不感興趣。在趙琚眼中,這麼一個能乾臣子,外頭辦事比內侍方便,出入宮廷又放心,當然要善加使用。

打出手勢把一艘巡船叫過來,傅楚卿吩咐劃槳的士兵加緊追上禦舟。負手站在船尾,習慣性的掃視岸上眾人。猛然間渾身巨震,低喝一聲:“停!”

子釋走在前頭,見弟弟妹妹被元府的人拉住話彆,於是避開人流,站到碼頭一側,回身等著。感覺到似乎有人盯著自己,正要抬頭細察,王宗翰卻又擠過來說話,非要另派兩個小廝送他回家。子釋失笑:“王兄莫非這麼快就忘了,我弟弟妹妹是什麼身手?”

王宗翰一愣,也笑:“看我這腦子,瞧見你在這兒站著,光想著夜深了怕不太平,竟忘了這茬……”

這時子周和子歸也走過來,一些人認出他倆,紛紛點頭致意。錯過了今晚精彩一幕的,自然左右盼顧打聽,又是一番騷動。三兄妹再次施禮,終於在同行諸人的簇擁下開步前行。

那恍若輕雪流雲般的身影瞬間被人群淹沒,傅楚卿頓時清醒。轉頭命令手下:“馬上查一查那是誰家的船——就是前頭挑著雙鯉魚燈的那艘。把今兒晚上船上在場所有人都給我打聽清楚了,越快越好!”

錦夏朝的規矩,中秋自十四到十六法定休假三天。八月十六,因為昨夜玩月賞燈鬨了大半宿,幾乎所有人都遲遲沒有起身,街麵上靜悄悄的。

午後,一頂精致的青呢小轎到了恩榮坊西四道戊字號李宅門前。一個模樣周正衣著齊整的小廝上前認了認門牌,禮數周到而又派頭十足的開始拍門。

子釋揉著眼睛打著嗬欠,下床氣沒處撒,隻好先把李文那副火燒%e5%b1%81%e8%82%a1的慌張德行批評兩句,勒令他不喘了才準開口。頭一回撞見大少爺這般慵懶迷糊、含嗔帶怒的模樣,李文呆愣一會兒,果然不喘了,端正神色,開始傳話。

“你說什麼?真定侯府?!”子釋噌一下站起來。

“是,來人說是侯府的%e4%b9%b3母,小侯爺夫人派來的,要見二少爺。小人想還是先來稟告大少爺的好……”看見大少爺如願以償被自己嚇一跳,李文忍笑忍得臉皮直抖。

沒空搭理這混小子,子釋迅速盤算一番,下達命令:“請客人前廳看茶,讓小歌小曲好生招呼。叫子周和子歸都到我這兒來。”

昨晚回家之後,兄弟倆把寧三少一見鐘情的意外說給妹妹,子歸氣得一張俏臉紅裡透青,青裡泛紅。

子釋神經錯亂的讚了一句:“知好色而慕少艾,這寧少爺名聲雖然不好,眼光還是不錯的嘛……”差點因此變成弟妹泄憤對象,好半天才令雙胞胎安靜下來,坐聽他講“美女如何與男人周旋”之兵法秘訣。

剛開始,青春萌動的少男少女臉紅得幾乎要滴血,頭低得簡直要倒□地麵。適應片刻之後,子周忽然騰地站起來,欲對大哥荒誕不經之說加以駁斥。才呼哧呼哧喘兩口氣,還沒出聲,就被子釋一個栗殼嘣了回去:“坐下!教子歸怎麼跟男人周旋,等於教你這呆頭鵝怎麼追女孩子。事關終身大計,跟你考科舉一樣重要,還不給我好好聽著!”

子周嘟噥:“我才不要聽什麼終身大計……”

子釋板臉:“夫婦之道,天理人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聖人猶以不告而娶為可,你在這彆扭個什麼勁兒?真遇上喜歡的人乾瞪眼乾著急,那才叫衰到家呢……”

少年被訓得逆反起來,頂了一句:“你自己怎麼不去?我看你就是紙上談兵……”

子歸一直羞答答的半掩著耳朵,這下沒法裝了,拉子周一把:“不許這樣跟大哥講話!”

子釋被弟弟的反問逼得啞口無言,呆了半晌,歎道:“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寧三少這件事,硬不得軟不得,為今之計,就著落在“周旋”二字上。周旋好了,才可能出現轉機,或者叫他知難而退,或者令他心生倦怠……若咱們不肯周旋,除非立即遠走高飛,否則隻怕欲求魚死網破都未必能夠……”

子歸垂首沉默一會兒,抬頭道:“大哥,我懂了。”

結果,這一番突發事件應急預案商討兼青春期教育,持續到天大亮才結束,三人分頭趴窩睡覺。妹妹一點就通,子釋心頭輕鬆不少,隻想趁清靜酣眠半日。睡至深沉處,卻被接連不斷的噩夢魘著了。這時李文突然來敲門,也難怪他氣不順。

很快子周子歸都過來,聽說是真定侯府的人上門,不由得一齊愣住。

聞名不如見麵,略加收拾,三人往廳堂見客。

見了麵才發現,來人雖說隻是個%e4%b9%b3母,隨行轎夫使女小廝七八個,排場足比一般人家主母出行。衣著穿戴大方貴氣,談吐舉止端莊得體。見禮之後,居然正式呈上了二品誥命夫人的拜帖。許多客套言辭說完,總歸起來一個意思:請司文郎兄妹移步過府敘話。

三兄妹互相交換個眼色:原本以為會是寧少爺派來的人,看這樣子竟然不是。子釋和子周又彼此望望,心裡有幾分底,隻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對方以社交禮儀向司文郎發出邀請,子釋名為長兄,卻是白衣身份,不方便插嘴,也沒打算插嘴。子周見大哥不作指示,便先使個拖字訣:“有感尊府夫人厚意,我兄妹定當擇日回訪。”

來人大概沒想到真定侯府請人做客也會被拒絕,神情微滯。隨即有點兒急切的道:“夫人自從昨夜得見大人及令妹義舉,至為欽佩,感歎良久,故此殷勤致意……”

子周為難的轉頭:妹妹大約覺得困惑,正輕皺著眉毛;大哥一臉平和淡定,說鼓勵不像鼓勵,說反對不像反對,那副清閒樣子倒好似看戲似的……哼,子周想起來了,身邊這當兄長的最近越來越喜歡撇下弟弟獨自麵對難題,還美其名曰曆練雲雲……

最後,在子周期期艾艾半推半就之下,雙胞胎到底還是跟著侯府的人登門做客去了。

兩人臨走,子釋吩咐尹平給小姐備車。子歸忽道:“大哥,我也騎馬去好不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自從搬家以來,司文郎的大哥和妹妹為了照顧他的形象,不好再像從前一般隨便拋頭露麵,乾脆置車買馬,連帶銀鞍錦帷、車夫馬僮、棚舍廊廄……一應配齊。練功之餘,子歸偶爾會跨上馬背在院子裡溜達兩圈,卻一直忍著沒有騎出門。

子釋聽了妹妹的請求,知道這丫頭打的什麼主意。想一想,昨夜的風頭明擺著,遮遮掩掩實無必要,不如隨她率性而為。點頭道:“也好。”

子歸於是換了件翠綠色五彩鑲邊小袖大擺長衫,寬寬的刺繡錦羅束腰,衣擺底下露出一小截緊口長褲和軟緞皮靴。儘管蜀地風氣開放,真正敢騎馬出門的女性,也僅限於不得已跑江湖做買賣的女子和一些夷族姑娘。子歸這身行頭,正是仿照西羌女子騎裝式樣做的,因其瀟灑利落,平日練功很愛穿。

侯府%e4%b9%b3母見了她這副打扮牽著馬出來,目瞪口呆。子歸得意的想:“果然嚇著了吧?本女俠豈是好惹的!”渾然不覺對方表情簡直感動莫名熱淚盈眶。

目送弟妹漸漸遠去的身影,子釋一邊歎氣一邊微笑。

——錐處囊中,鋒銳自顯。明珠投暗,難掩光華。既然遮不住,索性都亮出來吧。

覺得十分困倦,卻怎麼也睡不著,前院繞到後院,後院踱到前院。下人們知道他的習慣,也不敢隨便打擾。過了申時,味娘來請示晚飯,子釋擺擺手:“你們吃你們的,彆管我。”

這一等,直等到天黑透。雙胞胎進得門來,把馬交給尹平尹安後院安頓,子歸這才開口抱怨:“子周,你怎麼回事?跟寧夫人磨磨叨叨講個沒完。她說留吃晚飯,我一個勁兒瞪你,你就當沒看見……”

“你不覺得……寧夫人其實挺%e4%ba%b2切?”

“這個是沒錯,不過——”抬頭看見子釋站在階前,“啊,大哥。”

子釋臉上帶笑,語氣裡卻含著些微責備的意思:“頭一回上門,就在人家家裡吃飯,可也太失禮了。”

“都怪子周啦!要不是他……”

子周截住妹妹的話:“大哥,寧夫人她……對江南風物很感興趣,問了好些關於彤城的事情。我一時忍不住,就多講了幾句……”

“哦?都聊了些什麼,說來聽聽。”

三人進了書房,雙胞胎你一言我一語,將侯府見聞仔細彙報。末了,子周話裡有話,向大哥道:“寧夫人幾次問起家世,我也沒有多講。不過……聽說這些年是大哥教養我們,夫人十分感動,說是——很想見一見大哥。”試探的口%e5%90%bb裡隱含著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