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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緣 莫采 4342 字 2個月前

這封信一送便是七八日,夏湘心裡不由有些忐忑焦躁。

而此時,周玉年正坐在寧王府的屋頂上長籲短歎。

他俯下`身,透過掀起的瓦片朝世子李毅點了點頭,李毅遙遙行了一禮,周玉年覆好黑瓦,縱身躍出了寧王府。

人說薑還是老的辣,怎遇到夏湘之後,這話就不對味兒了呢?周玉年搖搖頭,想到那封信就抑鬱。

黑瓦將明媚的日光生生斬斷。

李毅站在黑瓦之下,卻沒有絲毫陰鬱的情緒,他低頭打量著信封上的四個字,止不住的笑意漫上眼角眉梢。

世子%e4%ba%b2啟……這字寫的還真是醜!

哎?為什麼信封被撕開了?李毅從撕開的信封口取出信,頓時傻眼了,信封裡還有一個信封,裡麵這個信封上寫了很多字,歪歪扭扭。

——小年年,言而無信、偷窺隱私是為小人行徑。若不知悔改,繼續拆信,小心扣你月俸。無恥總要有個限度,你好自為之!

看完信封上這幾行字,李毅終於抑製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門外負責看守的小廝麵麵相覷,借著木板間的空隙向屋裡望去,李毅連忙將信背到身後,走到榻邊,找了個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小心翼翼拆開信封。

看到信上內容,李毅便笑不出了。

一張俊美秀氣的小臉兒皺成了苦瓜樣兒。字難看,語氣卻淡淡的,語氣淡淡的,意思卻很清晰、很堅決。

——字很難看,將就些罷。湘兒能認識世子,很幸運。可湘兒年僅八歲,從未想過婚嫁之事。我也不願嫁人,不願嫁入寧王府,不願做你的妻子。你是個好人,我更願意把你當作可敬的兄長,希望世子能夠聽從寧王的話,不要再鬨了,讓彼此都輕鬆一些。對了,看完信記得燒掉,莫要被旁人看到。

短短一封信,李毅看了不下十遍。

當信紙信封懸於燭火之上時,李毅終於皺起了眉頭,情緒在眼中蔓延開來,隨著麵前跳動的火焰,愈加濃重,難以遮掩。

夏湘的語氣太柔和了,輕輕鬆鬆將那些誅心的話語帶了出來。沒有過多的責備,沒有厭惡與嫌棄,沒有害羞和遮掩,甚至淡淡的委婉之中都沒有半點兒小女兒家的情態。倒像一位長輩,在勸說胡鬨的晚輩,溫柔之中透著一絲疲憊。

未曾想,自己會成為夏湘疲憊的因由。

李毅怔怔坐在燭火旁,盯著一地飛灰,被源源不斷的挫敗感壓得抬不起頭。

到底哪裡不好,為何夏湘不喜歡自己?長相、才華、武道天賦、身份地位,幾乎無可挑剔,夏湘為何不願嫁到寧王府來?

李毅想不通,繼而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懷疑,是不是長得太秀氣?是不是文采方麵不及夏湘許多,是不是身份還不夠尊貴,夏湘想要嫁到宮裡去?是不是……

他猛地搖了搖頭,忽然十分想念木頭,那個可以帶著自己大大方方闖出房門,直奔夏府的木頭。

隻是,木頭正躺在夏府的客房裡,吃香喝辣好不愜意。

夏湘坐在小板凳上,呆呆望著坐在桌旁,抓著父女餅胡吃海塞的木頭,心裡卻想著,不知信封裡的好人卡,會不會讓那個好看的男孩兒哇哇大哭。

天邊雲蒸霞蔚,柔和的昏黃光暈打在漏花窗上,被割成數道光線,從容而溫柔地鋪灑在夏湘的裙角眉梢。

她默默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拍拍銀色馬麵裙上的褶子和灰塵,一抬頭,被夕陽餘暉曜的睜不開眼。

“慢慢吃,明日我讓阿香再給你做一盤。”夏湘轉過身,將小板凳踢到門旁,繼而推開門,離開了木頭的房間。

門外,雲霞漸漸淡去,安靜等待著夜幕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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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嫁不出去便娶一個

更新時間2014-11-3 7:01:04 字數:3100

李毅沒什麼不好的。

隻可惜,他是個正常人,而自己卻是個怪物。

夏湘這樣想著,背對著窗子和月光,輕輕歎了口氣,好像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一場大雨加上數日來綿綿細雨之後,天氣越發熱了,真正有了仲夏的味道。躺在床上的夏湘隻著了中衣,卻絲毫感受不到夜裡涼意。

靜下心來,夏湘開始琢磨,如何擺%e8%84%b1這樣進退維穀的日子。

不裝傻便會爛桃花朵朵開,裝傻總不能一直裝到及笄後,隻怕傻的久了心理扭曲不說,還會把水靈靈的真桃花嚇得不敢盛開。

夏湘不想單身一輩子,人生漫長,總還是要找個伴兒,相攜度日,享受生活。至於為什麼不選李毅,很簡單,他還是個孩子,而夏湘從來都不是。她是個擁有十九歲心智的成年人,如何能夠嫁給一個十歲的孩子?

將來……將來遇到個心智早熟的大叔,便嫁了吧。夏湘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人生注定要扭曲的不成樣子。

至於此時,如何才能不裝傻又不嫁人,這事兒可以一邊裝傻一邊籌謀。

兩日後,李毅帶著幾個小廝%e4%ba%b2自上門,拜見了夏安,卻沒有見夏湘。幾個小廝扶著大傷未愈的木頭,小心翼翼邁出了夏府。

李毅站在門口,拜彆夏安,深深望了眼夏府,有些失落:“晚輩還小,可總有一日,是會長大的。”

這句話讓夏安琢磨了很久,忐忑了很久。然而,寧王府安靜了下來,李毅再也沒有出現,跟丞相府一樣,再也沒有表示過一絲的熱忱。

夏安歎了口氣,握著夏湘的手幽幽地說道:“罷了,我夏安的女兒,便是傻了,也不會嫁不出去。”

夏湘哭笑不得,父%e4%ba%b2色厲內荏的話語,直接透露了內心的幽怨。

除此之外,父%e4%ba%b2似乎也放棄了將傻女兒加入丞相府或寧王府這樣顯赫門庭的念頭。這是個好現象,卻好景不長。

父%e4%ba%b2急了,心急如焚,繼而想出一個大大的餿主意——招上門女婿。父%e4%ba%b2想的真好啊,嫁不出去咱就娶一個!

夏安隻是犯了糊塗,隨口一說,並沒有鄭重認真去思考招婿入贅這個古怪念頭。夏安沒當真,可並不代表彆人不當真。

因著這句話,趙姨娘和柳姨娘都樂壞了。

有些骨氣的男人,誰會入贅,做彆人家的上門女婿?除非又窮又醜,再有點兒什麼殘疾,家裡老弱病殘急需錢財的。又或者好逸惡勞,不思進取,想著攀上禦史大人的高枝兒,謀些好處。

把夏湘嫁給這樣的人,真是天大的喜事。

“怎麼說來著?這小妖怪早晚遭報應!”趙姨娘用竹簽小心叉了一小塊兒切好的西瓜放到嘴巴裡,又往地上吐了幾個西瓜籽,嘿嘿笑著:“讓她裝瘋賣傻,早晚把她自己個兒給賣進去!”

柳姨娘不以為意:“咱們若真給她找個傻相公,她還會繼續裝瘋賣傻?你高興的太早了些罷。”

“管她怎地,總之,她心裡堵得慌,我的心裡便暢快,”趙姨娘又吐了兩個西瓜籽,餘光瞟到一旁的小丫鬟,沒好氣兒地數落道:“瞎了還是傻了?看不著滿地西瓜籽兒?還得我求著你們這幫小騷蹄子乾活兒不成?”

真真兒是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趙姨娘看著院裡新換的幾個小丫鬟就氣不打一處來,如今手底下用著順手的,也就剩下四喜一個兒了。

看到幾個三腳%e9%b8%a1一樣笨手笨腳的小丫鬟,就想到夏湘那個小妖怪,就會想到那日平白挨得兩巴掌。~思~兔~在~線~閱~讀~

巴掌印兒早消失不見了,可每每思及此事,趙姨娘美麗的臉蛋兒依然火辣辣的疼。

“急什麼?這事兒還得慢慢琢磨,”柳姨娘眼睛一眯,撚著手上的珠花兒笑道:“咱們得留著後手兒,最好能將她徹底趕出夏府去。”

趙姨娘來了興致,眼睛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然而,柳姨娘卻住了口,將珠花兒遞給趙姨娘:“喏,給姝姐兒的。昨兒我讓茯苓出府買些點心,那丫頭是個機靈的,瞧見這珠花兒漂亮,便買了一對兒。一個給了珊姐兒,另一個我便給姝姐兒送來了。”

這一打岔,趙姨娘便忘了剛才的話題,接過珠花兒笑了笑:“妹妹有心了。”

然而,趙姨娘的目光卻未在那珠花兒上停留片刻,隻是一掃而過,其間流露一絲鄙夷與不屑,一閃而逝,卻如何都躲不過柳姨娘的眼。

柳姨娘沒有說什麼,如往常一般,依然保持著沉默與平和。

等柳姨娘出了院門,趙姨娘才想起柳姨娘說的後手,想起柳姨娘提起的把夏湘趕出府去。

若真的找了個傻夫婿回來,也夠鬨心的,時不時便能遇著倆傻子……又或者,不定哪天,倆傻子一塊兒跑自己院兒裡,扇自己嘴巴……趙姨娘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細細想來,能把夏湘那小妖怪趕出府最好不過了。總比抬頭不見低頭見,成日裡提心吊膽的好。

不過,夏湘是嫡長女,身份擺在那兒,便是傻了,也比自己這些人尊貴,夏安怎麼可能把這傻女兒趕出府呢?

看來,總要用些心思才是,然而,用心思這種事,自己總不如柳心頤。

趙姨娘拾起手邊兒的珠花兒瞧了瞧,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繼而冷笑自語:“嗬嗬,在我麵前賣關子,有什麼意思?”

她眼珠兒一轉,將大管家叫了來。

耳語幾句之後,大管家臉兒都白了:“姨奶奶,這可使不得啊!老爺未發話,小的若嚷嚷出去,被老爺知道還不扒了我這身皮?”

“沒膽子的狗東西!”趙姨娘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讓你去老爺跟前兒嚷嚷了?還是讓你去大門口兒嚷嚷了?不叫老爺知道不就得了!你長腦子了沒有?”

任她如何說,大管家隻是哭喪著臉不敢應聲。

“啪”地一聲,趙姨娘的巴掌拍在桌上,順勢從椅子上站起來,%e8%83%b8口劇烈起伏,看來氣的不善:“這大管家,看來你是當膩了!也好,姓房那老狗早等不及往上爬了,我便遂了老太爺的願!”

大管家一聽,“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開始嚎喪:“姨奶奶,您可彆惱,氣壞了身子小的可擔待不起!您放心,您交代的事兒,小的一定給您辦妥了,您喝口茶,壓壓火,壓壓火……”

大管家一壁說著,一壁向前爬了兩步,小意站起身來,給趙姨娘端了杯茶。

趙姨娘漸漸平和了氣息,目光卻像刀子一樣銳利。

她驀地一笑,尖著嗓子說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個醃臢事兒,你貪了府裡多少銀子,禍害了多少水靈靈的小丫鬟?”她頓了頓,將身子向前探了探,拉近與大管家的距離:“若想嘗嘗牢飯的滋味,儘管不聽我的話。”

大管家一陣心悸,僵在那裡不能動彈。

半晌沉默,大管家再次跪在趙姨娘麵前,痛哭流涕:“姨奶奶,小的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怎麼會生出二心?怎麼會不聽您的話?”

“聽不聽話可不是靠嘴說的,吩咐你的事,最好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