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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世!我偏要與這天道……爭一爭……”

他語音溫柔如水,眼光卻毒似蜂針,轉眼又回過神,打量著沈百翎的神情笑了起來:“沈公子莫不是還在怪我?彆忘了送給這人的‘生路’,亦有你一份功勞~當日你不肯將那秘法告訴我,今日亦是如此,現下我倒是想問一問,沈公子,你可有後悔?”

沈百翎默然不語,隻是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想再看見眼前這一切。

靜謐的空氣中,隻聽到歐陽少恭又輕輕笑了一下,更加輕柔地道:“瞧沈公子現在的神情,可真是有趣~不妨告訴你,其實這不過是我與你開的一個玩笑。闖入青玉壇的那名天墉城弟子早就在打鬥中殞命,這人根本不是什麼天墉城門下,不過是我從山下隨便找來的一名農夫罷了。嗬~能讓沈公子露出這樣的神情,也算他死有所值了~”

沈百翎赫然睜開雙目,難以置信地凝視著眼前那張猶在微笑的麵孔,像是看見了比九幽妖魔更可怖的怪物,猛地後退了幾步。

歐陽少恭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地牢又恢複了以往的黑暗靜默,沈百翎坐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中,因憤怒而砰砰直跳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那慘死的無辜農人屍身已被帶走,留在地板上的血腥氣息卻始終縈繞在周圍。

他已不知自己是否後悔,他甚至不知道歐陽少恭這般逗弄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沈百翎從未比此刻更清楚地知曉自己要做什麼,無論如何他都要逃出去,無論如何他都要阻止這個不知是墮神還是瘋子的歐陽少恭。

沈百翎咬牙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歐陽少恭,有朝一日我定要將你……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將他驚醒,沈百翎抬頭望去,看見一團柔光緩緩移近。他眯縫了眼再觀望,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隻燈籠,燈籠後是一人朦朦朧朧的身影,依稀是歐陽少恭手下的那個老仆寂桐。

沈百翎一怔,暗道:莫非已過了一日一夜,她又來送飯?然而看向寂桐手中,卻並未發現拿著食盒。

寂桐走到沈百翎麵前停下腳步,隔著欄杆靜默許久,忽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聲響,接著便聽她蒼老的聲音說道:“沈公子,請擦一擦臉罷。”說著將燈籠提高了些,暗淡燈光下她枯瘦的手便從欄杆縫隙伸了進來,那隻手上拿著一塊潔白如新的帕子。

沈百翎愣了一下,本能地朝臉上摸了一下,這才想起日間那農人慘死時距離自己甚近,不少血漿濺射到了自己身上。但他隻看了寂桐一眼,並未伸手去接,隻冷冷道:“你們主仆又想了什麼法子來折磨我?”

寂桐見他冷顏相待,倒也並不意外,隻是幽幽說道:“少爺他並非喜愛折辱他人,他隻是受了很多苦,心有執念,所以才會變得不擇手段……沈公子,求你還是把補魂之法告訴他罷,彆讓他……再造殺孽……渡魂的確苦不堪言……”

沈百翎第一次聽到寂桐說了這麼多話,不由得有幾分驚異,然而靜聽下來,這老仆對歐陽少恭所作所為分明大都知曉,卻還頗為體諒憐惜對方,這可勾起了沈百翎滿腔不快。他雖無法對老弱婦孺硬起心腸,卻也淡了語氣道:“歐陽少恭苦不堪言?嗬,你不妨問一問那些慘死他手下的冤魂,問問他們苦不苦、痛不痛?”

寂桐滿是皺紋的麵容大半沒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她的身子卻在沈百翎不輕不重的質問下瑟縮了一下。過了許久,她低低的聲音才傳了過來:“他……以前並不是那樣……是上天給他的命運太殘酷,他太不甘心……”

沈百翎啟%e5%94%87正想反駁,卻見寂桐慢慢彎□子,將燈籠放在了一旁地上,接著整個人都伏在地板上對著他叩拜起來。她顫聲道:“沈公子,求你把補魂之法告訴他罷……寂桐想不到彆的法子幫他,隻希望他能夠好過一些……或許不再需要渡魂,他就不會再變得那麼殘酷……”

沈百翎微微一驚,忙閃身避到一邊,半是譏諷半是感慨地道:“想不到歐陽少恭這種人的身邊,竟也有對他如此情深意重之人。”頓了一下又道,“我已說過,歐陽少恭此人心狠手辣絕非善類,我不會幫助這樣一個人活下去,我幫了他,就是害了其他人。你還是起來罷。”

寂桐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沈百翎又道:“寂桐,我知你早已發覺我恢複功力,也知道你幫我瞞住了青玉壇其他人。此事我很是感激,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做出違背道義之事。”地牢之中並無藏匿飯食之處,他辟穀以來每日的水飯都是原樣拿進原樣拿出,卻始終無人查問,沈百翎早已隱約猜到有人幫自己隱瞞了真相,否則歐陽少恭心細如發,若是知曉自己多日不曾用餐,隻怕早就殺了過來,哪裡還能容自己這般逍遙練功?

此時他道出了心中猜測,寂桐也默認了下來。沈百翎確認了這點,口氣也緩和了不少,輕歎道:“我看你尚有良知,實不該待在青玉壇這種鬼蜮。還是快些離開衡山,不要再助紂為虐才是。”

寂桐卻搖頭,十分堅決地道:“不,我不會離開少爺身邊。”她輕輕歎息一聲,語調低微宛若自語,“我答應過他,隻要活在世上一刻,就絕不離開他的身邊……”

沈百翎皺起眉頭,打量著眼前這老仆瘦弱的身影,心中卻泛起了疑惑。為何這話語聽來如此古怪,與其說是忠仆待主人的一份情誼,倒不如說是……他猛然搖了搖頭,將腦海閃過的那個猜想甩到了腦後,隻聽寂桐又輕輕說道:“……我不知自己這樣做對還是不對,但寂桐人微力輕,隻能做到這些了……”

她說著輕輕起身,提起燈籠,慢慢向外走去。沈百翎佇立在原地,看著她佝僂的背影,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淩嬛、清水嚶嚶、←_←、橙子、永存於心、星塵、泡泡變青蛙、栗子、暮無心、beini1127、明河千染的留言~

PS.最近工作上出了很多事情,更新比較慢,但是看到文下各位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非常感謝大家【鞠躬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出生天

轉瞬又是數月過去,沈百翎身處地牢之中,全然不覺歲月變遷,他與外界的聯係唯寂桐而已,寂桐卻對歐陽少恭忠心無比,每每沈百翎問起外界形勢,她總是黯然搖頭,一言不發。偶爾幾次歐陽少恭前來,也難以從他愈發溫文爾雅的麵具下看出什麼來。

忽有一日,沈百翎正於地牢內打坐,隻見寂桐提燈從外而來,腳步匆匆,神色也頗為異樣。其時並非送飯時間,她手中也並無食盒等物,沈百翎訝然起身正要相詢,寂桐已來到欄杆之前,隻見淡黃燈光映照下有什麼猛然一閃,沈百翎定睛看去,原來寂桐另一隻手中竟握著一串黃銅鑰匙,方才不過是燈火照在其上的反光。

“你……?”沈百翎微微一怔,旋即恍然,驚訝地看向她。§思§兔§在§線§閱§讀§

寂桐衝他淡淡一笑,點頭承認道:“不錯,沈公子,我是來救你出去的。”隻是那笑意在她眼中不過一晃便化作了深深憂色,隻聽她又解釋說,“我是少爺從家中帶來的仆人,青玉壇上下人人知曉,沒有誰會防著我,就是少爺也不會……這鑰匙是我從他房中找到的。”說著她低下頭去便要開門,在那串鑰匙中找了半天,連試了幾把後才終於插·入了鎖孔。鐵欄一打開,寂桐又道:“沈公子,請隨我來。”話音未落人已提燈走在了前麵。

沈百翎不及多想,腳步已自然地跟了上去,隻是才邁出一步,足上的鐐銬先叮鈴咣啷地響個沒完,寂桐忙又轉身回來,找出鑰匙替他將手足的鎖鏈一並去了。兩人這才快步向外走去。

地牢外乃是一條極狹長的甬道,四麵俱是堅硬青岩,兩邊牆壁上掛有燈盞,沿路灑下淡淡光芒。沈百翎跟在寂桐身後,心中思緒無限,足下腳步不停,也不知轉了幾個彎,上了幾道階梯,終於來到一扇厚重石門前。寂桐到此方緩下腳步,輕聲道:“門外有兩名弟子守著,沈公子,寂桐手無縛%e9%b8%a1之力,隻能請你將他們料理了。”沈百翎微微點頭,下一瞬寂桐已伸手將什麼物事按在了門上,隻見霎時間光華流轉,轉瞬覆蓋了整扇石門,軋軋聲裡石門已向外敞開。

石門一開,一股新鮮草木芬芳迎麵撲來,沈百翎久在地底,此時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精神為之一振。這地牢建在青玉壇上層,永值夜間,月色照耀著大門階前,果然一左一右各立著一人,夜色朦朧看不清麵容,但觀其身形俱是青玉壇年輕弟子。這二人聽到背後大門聲響,早已齊齊回過頭來,望見寂桐身後還多了一道身影,其中一人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沈百翎深怕他們呼喝起來驚動他人,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了兩道袖風過去,那兩名青玉壇弟子便悄無聲息地軟倒在了地上。

寂桐一直手撫%e8%83%b8口頗為緊張,直到這時才籲出一口氣,道:“沈公子果然宅心仁厚,饒過了他們性命。”

沈百翎淡淡道:“青玉壇雖折辱於我,但我還不至於和兩個末等弟子計較,便是要問罪,也當找罪魁禍首。”

寂桐垂下頭去,她自然知曉沈百翎口中的“罪魁禍首”是誰,默然半晌才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些走罷。”看了一眼地上那兩名青玉壇弟子,她又道,“這兩人……將他們留在這裡便可,現下青玉壇總共也沒剩下多少人,巡夜的弟子也懈怠許多,一時半會兒絕查不到此處,不然我也不能這般輕易救你出來。”語畢便向階下走去,走了幾步卻不聞身後有人跟來,這才疑惑地回頭,卻見沈百翎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百翎蹙起眉頭,一臉肅然地望向她,問道:“你且先說清楚,為何說青玉壇現下無人?歐陽少恭呢,他和雷嚴去了何處?”

聞聽此言,寂桐手中燈籠的火光頓時一抖,搖曳燈火映在她眼中閃爍不定,便如同她此刻難以安寧的心神。沈百翎看她神情便知其中有事故,雖並未再言語逼問,但雙腳卻如生根般定在了地上,將不說清楚便不動身的意思彰顯得再明白也沒有。

寂桐瞥了他一眼,麵上神色幾經變幻,終於化作了一絲無奈。她輕歎一聲,說道:“他……他應當是去了……烏蒙靈穀……”

烏蒙靈穀。

歐陽少恭帶人去了烏蒙靈穀。

寂桐吐出那句話後,沈百翎已呆若木%e9%b8%a1。他木然站在原地,過了許久才在寂桐略帶急切的詢問中回過神來。他一醒神,頓時將站在身前的寂桐枯瘦的胳膊一把攥住,猛然喝問:“他怎會突然去了烏蒙靈穀!他和雷嚴是不是知曉了入穀的法子?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