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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百翎便顧不得再細思,俯身將它拾在了手中。

沈百翎將那玉橫托在掌心細細打量,說來他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物事,如此拿在手裡近看卻是第一回。然而一眼看去卻隱約有幾分失望,這東西雖是件異寶,外觀卻頗粗糙,不過大略打磨成一個長條,其上淺淺鑿出幾道紋路,若非無時無刻不籠著一層白光,瞧來與市集上那些粗劣玉器也沒什麼區彆。

他又仰首望天,此時無人運功催動玉橫,漫天魂魄沒了吸引,無所依靠地在天地間飄蕩了一會兒便化作無數光點散入空氣。沈百翎知曉若非自己及時阻止,這些魂魄的結局隻能是成為青玉壇煉藥的材料,若是自己晚來一會兒,它們也恐怕隻能淪為荒魂,如今死者雖不能複生,好歹也能重入輪回,比之那些已吸入玉橫的魂魄,已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

沈百翎幽幽看了半晌,歎了一口氣,伸手預備將玉橫放入懷中。恰在此時,一陣暈眩翻湧上腦,沈百翎身子微微一晃,險些摔倒在地。他微感驚愕,忙暗中運起真力,誰知這一提氣,隻覺丹田中空空蕩蕩,手足也泛起陣陣酸軟,竟是一點兒氣力都沒有。沈百翎頓時大起疑心,暗道:我這是中了何人暗算?怎麼會……

就在這時,身後忽地響起一聲輕笑,接著有人柔聲道:“沈公子,你很累了,不妨歇歇罷。”那聲音聽來頗為青嫩,分明是個少年嗓音。

沈百翎大吃一驚,以他功力對方圓百裡內任何人的腳步都應當敏銳異常,如今直到這人欺到他背後都未發覺,足見受害至深。他急轉過身,想要看看那幕後主使的模樣,然而腦中眩暈之感越來越強烈,漸漸吞沒了他全部神智,在暈過去之前,沈百翎竭力睜大雙眼,卻也隻看清了一片薄薄的,黃褐色的衣角。

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時候,再醒轉時,沈百翎隻覺腦中兀自疼痛欲裂,睜眼卻是一團漆黑。他伸手想要扶額,卻聽到咣當一聲輕響,同時覺得手腕似是被一圈冰冷的東西緊緊縛住,再動彈另一隻手也是如此,兩隻手竟都被緊緊鎖住,動也不能挪動。他又微微挪動身子,察覺上身與雙%e8%85%bf亦被鐵索緊緊纏繞,當真是寸步難移。

沈百翎暗想:我定是被青玉壇中人背後算計,關了起來,隻是不知被關在了何處,是不是還在衡山?說也奇怪,他亦猜到是有人對他下藥令他昏迷過去,但到底怎生得手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好在青玉壇罪證已送了出去,他又微微鬆了一口氣,心想:便是我死在這裡,青玉壇的詭計也再難遮掩,屆時厲初篁與青玉壇一眾歹人自然沒有好結果,烏蒙靈穀也能因此解除大患,倒也不算壞事。

他心情漸漸平靜,但在黑暗中卻忍不住胡思亂想。在思索中又不知過去多久,忽聽得喀的一聲響,似是有人打開了一扇門,跟著便有一絲光透了進來,接著又是一陣輕微腳步聲。那燈火隨著腳步聲漸漸靠近,將周遭逐次照亮,沈百翎這才看清,原來自己麵前數尺之外竟還豎著幾扇鐵欄杆,這裡原來是一個地牢。

那盞燈籠飄至欄杆外便停了下來,此時到了近前沈百翎才看到,原來拎著燈籠的竟是個老嫗。那老嫗做奴仆打扮,舉起燈火在沈百翎麵上照了一照,看到他瞪著雙目也不吃驚,沉默著轉身又向外走去。

沈百翎料定這老仆是出去向人通報自己已經醒來,說不定她的主人便是幕後主使,說不定便是雷嚴或厲初篁。果然那老仆離去不過片刻,地牢的門又一次被打開,這次卻是魚貫走進來四五個人,當先的兩人手中捧著的燈盞可比先前那老仆的燈籠亮得多,霎時間便將整個地牢照耀得一片徹明。那兩名青玉壇弟子之後並排走著二人,亦是著黃褐色道袍,隻是一高一矮,一壯碩一瘦小。那壯碩高大之人模樣粗豪,背後負一柄銅色闊劍,若非做道士打扮,倒更像個武夫。隻見他一雙銅鈴大眼中射出如電般的冷光,向沈百翎掃了一眼,問道:“少恭,就是這小子?”

少恭?聽到這個名字,沈百翎猛然一凜,霍然抬頭向他們看去。

那壯碩道士身畔那身材矮小之人這才走到燈光下,隻聽他微笑道:“不錯,這便是我曾向你提起過的沈百翎沈公子。”

沈百翎一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憶起這便是自己昏迷之前曾聽到過的少年嗓音。他定睛向那人看去,隻見欄杆之外立著一個小小少年,約莫十一二歲年紀,麵若白玉,眉清目秀,%e5%94%87邊猶含著一縷溫柔笑意,看來與尋常的少年公子也沒什麼區彆,不過更多幾分飄逸出塵的氣質。

然而就是這個少年,卻是青玉壇眾弟子口中“來頭不小”、神通廣大的天縱奇才。他,也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個人,歐陽少恭!

許是沈百翎惡狠狠的眼光讓他頗為享受,歐陽少恭緩緩又走上前一步,笑%e5%90%9f%e5%90%9f地道:“沈公子,彆來無恙啊。這一覺,不知睡得可好?”

沈百翎冷冷道:“厲掌門好本事!哦,錯了,”他故意將眼前這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現在該改口叫歐陽掌門了。”

歐陽少恭笑意微斂,回頭向那壯碩道士看了一眼,複又笑道:“掌門什麼的可不敢當。如今我也不過是青玉壇普通弟子,承蒙雷長老不棄,願意接引我入門。”

那壯碩道士自然便是武肅長老雷嚴,見歐陽少恭言語中頗含敬意,他頓時滿臉得色,口中卻哈哈笑道:“少恭快彆這麼說,你對青玉壇可是功勞不小。且不說運用玉橫吸納人魂、煉製靈丹諸般功績,便是將這個沈百翎擒來此處,不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哈哈,這等妙計,也隻有少恭你想得出!”

歐陽少恭含笑不語。

雷嚴也走近沈百翎,得意洋洋地笑道:“沈百翎,想必你心中也是迷惑不解,不明白自己怎麼落到如今境地罷?哈哈,你暗中潛入青玉壇本來的確無人得知,可誰叫你偏偏貪心不足,還盜走了我們一壇人魂,須知這些壇子數目可都是記錄在案,也虧得少恭心思縝密,聽說義幽丹閣存放藥壇的丹室禁製有異便前去查探,果然發覺有人曾經闖入。我們知曉這偷盜人魂之人所圖不小,索性將計就計,當夜便派遣一隊弟子去山下收集人魂,果不其然就等來了你!”

歐陽少恭微笑著接道:“沈公子嫉惡如仇,見了這等慘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一番打鬥後將玉橫奪了過來,自然也忍不住要拿在手裡好好看上一看,可誰能知曉,那玉橫上早就抹上了無色無味的迷[yào],隻需與他人肌膚相觸便會滲入體內,片刻之間就能發揮效用?門中弟子事先早已服用了解藥,拿在手中自是安然無事,可其他心懷叵測之人嘛,嗬嗬……”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大笑。

沈百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是這般中計,由不得不心服口服,他微微搖頭,淡淡道:“好算計,好算計!歐陽少恭,這般玩弄心計手段,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永存於心、流年飛掣、定點守更的人、beini1127、橙子、星塵、幽欞、← ←、浮雲萬千、淩嬛、清水嚶嚶、呆毛的留言~

PS.更新晚了,抱歉。上周生了一場大病,周末又找新的房子搬家,事情有點多。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百般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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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笑道:“哪裡說得上算計?不過是思念友人,恰恰友人又送上門來,我自然卻之不恭,隻好將沈公子留下罷了。”說著眼中微露深意,又笑道,“倒是沈公子有了奇遇,瞧來竟比那日東海中有所不同……不過那也無妨,前些日子我還愁悶不已,隻恐沈公子與玄霄道長忘了昔日之約,再不願前來與我相會,如今沈公子既然到此做客,玄霄道長又豈會不來?屆時隻需等玄霄道長從東海漩渦出來……”他聲音漸漸低落,神情愈發詭秘。

沈百翎冷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歐陽少恭也不理會他,垂下頭亦陷入了沉思。倒是雷嚴過了半晌漸覺不耐煩,走上前隔著欄杆對沈百翎道:“你已是青玉壇的階下囚,是生是死全看我與少恭,若是老老實實聽話,我們也不會難為你,若是動什麼歪腦筋,哼,可彆怪我手下無情!”

沈百翎聽他言語頗含威脅之意,心中暗感不屑,想這雷嚴好歹也是一派長老,料不到竟是半點涵養也無。話不投機半句多,索性彆開臉去,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雷嚴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怒色,但他另有所求,隻得勉強按捺下怒火,粗聲問道:“沈百翎!我知你曾在南疆待過,如今我且問你,那烏蒙靈穀的入口在何方,如何才能進入穀中?”

沈百翎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二人來此並非耀武揚威,竟是想從自己口中打探烏蒙靈穀的入穀之法,他冷冷一笑,傲然道:“雷長老莫非以為言語威懾幾句,我便會屈服不成?你可太將我小瞧了!我雖非烏蒙靈穀中人,但也曾在南疆待了二十年,靈巫族對我恩情如海,我又豈會將他們賣給你們這些狼子野心之輩?”說著又譏諷道,“反正南疆倒也不很大,山頭也不過千百個,烏蒙靈穀左不過就在這其中,雷長老這麼了得,不妨自己%e4%ba%b2去探訪一番罷。”

雷嚴大怒,喝道:“沈百翎,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雷長老,修道之人可是滴酒不沾。”沈百翎眼中諷刺意味更濃,隻微笑著如此說道。

見他油鹽不進,雷嚴愈發怒氣上湧,他本就性情暴烈,當下想也不想便一掌拍出,畢竟是修道高人,隻見一道金光自他掌心迸出,夾著排山倒海之勢隔空打在沈百翎身上。沈百翎自蘇醒後便功力儘失,哪裡還能抵抗?當下痛徹心扉,一口血噴湧而出,隻覺肋下劇痛難忍,似是肋骨也斷了兩三條。隻聽雷嚴在旁陰測測地問了一句:“現下你說還是不說?”

沈百翎咳嗽幾聲,低頭看著染滿血的前襟,喘熄幾聲,勉強笑道:“想要入穀……咳咳,又有何難?雷長老拔出背後長劍,往脖子上一抹,速速前去地府投胎,說不定來世便能成為靈巫族一員,到那時烏蒙靈穀中……咳,想去哪兒便去哪,可好?”他本來就口齒清晰,隻是性情溫和,不喜辯論,此時被雷嚴又是威脅又是拷打,心中也不禁動了真怒,隻苦於身被束縛,隻好借冷嘲熱諷發泄怒氣。

雷嚴被他三言兩語說得怒不可遏,提起手掌又要揮去,卻被另一隻更為纖細白皙的手掌霍地攔下。原來他們這一番%e5%94%87槍%e8%88%8c鬥已讓歐陽少恭已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忙將雷嚴手掌擋住,說道:“且慢動手!雷嚴,奪取焚寂不急在一時,將他關在地牢中慢慢詢問便是,若是你一掌將他打死,沈公子變成了死公子,可就沒什麼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