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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地凝視著那個男子,心中不期然飄過了這個念頭。

正想著,忽覺鼻中一陣發癢,還未來得及掩住,又一聲噴嚏早已“%e8%84%b1鼻而出”。

糟糕!慕容紫英心中一跳,忙抬眼望去,果然恰恰對上了那人轉頭投來的訝然視線。

“你……”

玄震怔怔望著不遠處石後探出的小腦袋,隻覺得匪夷所思,這般嚴寒的季節,又是在如此險峻的高峰,怎麼會驚現一個小孩子?莫非……是師叔他們曾說過的昆侖雪妖?

正思忖著,忽聽對麵那小孩朗聲說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到瓊華派近旁窺探?”接著便聽鋥然劍響,那小孩手中已多了一柄青色長劍,劍尖直指向玄震%e8%83%b8膛,另一隻手更是早早捏起引訣蓄勢待發。

玄震頓覺一陣頭疼,麵前這小孩是人而非山妖,非但沒讓他鬆了一口氣反而更添了許多愁緒。他特意一路藏匿形跡便是為了避開故人,可不巧到了地頭卻還是被一名瓊華弟子發覺,隻是……他打量著小孩的目光緩緩下移到指著自己的那柄劍上,眼中多了一絲驚詫,%e8%84%b1口而出:“五方單符!宗煉長老是你什麼人?”

他曾得名師指點,眼界不凡,一眼便認出那小孩手裡的青劍看似不起眼,劍身上卻斂著一層幽光,正是曾經的師叔宗煉收藏的名劍五方單符,再凝目一看,小孩身後還負著一個巨大劍匣,望向對方的眼神更是變了又變,心裡暗暗篤定,這小孩絕非普通的瓊華弟子。

那小孩聽他一口叫出自己手中劍的名字也是一驚:“你怎麼知道?”頓了一頓又昂起頭傲然道,“宗煉長老是我師公!”

果然如此!玄震心中暗道。宗煉長老曾經待他極好,他雖離開瓊華數年亦不曾忘記,更兼有錯手殺死玄霆一事令他時時心存愧疚,眼下遇到了玄霆的記名弟子、宗煉的徒孫,不由得便生出幾分%e4%ba%b2近之意,當下便和顏悅色地道:“你年紀尚幼,當在門內潛心修行,怎麼一個人跑到山中玩耍,若是氣力不濟從劍上掉了下來,或是遇到山中妖怪,可怎麼辦?”

一番話恰好戳中了那小孩的心事,那張嚴肅的小臉頓時板的更緊,但頰上卻飄起兩團紅暈,隻聽他彆彆扭扭地道:“我慕容紫英並非溜出師門玩耍,隻是替門中師長辦事,待到真力恢複自然會回去,不勞閣下擔心。”

玄震搖頭失笑:“不愧是宗煉長老門下,頗有高人風範啊。”說完這一句便不再理會那小孩,隻自顧自走到峰頂幾棵老柏下,仰首打量起來。

慕容紫英隻覺得他行止古怪,忍不住便要看他做些什麼。隻見玄震挑中了一棵老柏,點了點頭,接著手腕一翻,從袖中拎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青瓷壇,接著一甩另一隻袖子,滿樹的枝杈便瑟瑟搖動起來,柏葉上堆積的雪亦簌簌直往下落,也不見他如何走動,隻是不時抖一抖衣袖,那些四散紛飛的白雪便漸漸被一小股風聚攏了來,儘數填進了被那隻白玉般手掌托著的青瓷壇中。

待到青瓷壇漸漸填滿,玄震便拿出封布將壇口紮緊,袖中手指捏起法訣,默念了幾句,便見青瓷壇上漸漸籠了一層水波似的藍光,藍光似漣漪般漸漸漾開淡入空氣,玄震滿意地又微微頷首,將壇子收回袖中。

一轉頭,又撞上慕容紫英好奇的眼神。玄震微微一笑,望著他微紅的小臉道:“不知小高人的事務辦完了麼?”

慕容紫英捏了捏手中的一團藥草,小臉更紅了,羞赧地點了點頭。

玄震笑道:“那便走罷。”說著走上前來,不等小孩反抗,已一把將他抱起,背後春水劍躍然長鳴,%e8%84%b1鞘而出。

如同來時一般,狂風大作,青光疏忽而去。待到風止雪滯,峰頂早已空無一人。

片刻之後,瓊華派山門外,玄震輕輕將慕容紫英放下地,淡淡笑著撫了撫他頭頂:“小高人,下次可彆再逞強獨自禦劍出門了。”

慕容紫英不悅地將頭從他掌下掙出,仰著頭辯解道:“我是為師長辦事,絕非逞強!”想到若非麵前這“雪妖”,自己隻怕要在雪地裡凍成冰人,麵上神色還是和緩了許多,彆彆扭扭地又道,“不管如何,還是多謝閣下送我回瓊華,你在附近窺探之事我便暫且瞞下,隻是人妖殊途,你……你還是藏到深山裡彆在修真門派附近亂走了!”

玄震忍俊不禁地道:“是,是。謹遵小高人教誨,那便後會有期。”說著一拱手,踏上飛劍飄然而去。

惟留下慕容紫英立在山門外,仰首望著那道青光掠過天際,心中暗暗思忖:回去倒要問問師公,怎麼雪妖也會禦劍,那柄劍倒是亮晶晶的挺好看……

三、雲天河

黃山青鸞峰上,溪水奔騰,澎湃而下,激蕩起懸崖邊一片白霧。白霧之中,一塊巨大岩石上,一個小小身影正努力揮舞著手中的小木刀潑灑汗水。

“喝!——喝!——喝!”

不知揮舞了多少下,男孩終於垂下木刀,另一隻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樂滋滋地叫道:“爹,你交代的每日三百下揮劍,孩兒練完啦!”

然而青鸞峰上除了回聲,卻沒有任何回答。男孩絲毫不以為意,放下木刀席地坐下,抬起頭看向麵前的雲海霧凇,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爹總說這裡風景美、美不收割(美不勝收的天河版),要我看,還是山上的野豬最好看,嗯,還很好吃!”

說到野豬,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來,男孩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麵將木刀拾在手裡,一麵又自語道:“每次練完劍肚子都好餓,這次再抓一隻野豬烤著吃,嗯,給爹留條後%e8%85%bf……”話未說完,忽然瞥見天際一道青光掠過,男孩頓時一愣,睜大了眼睛追著那光,直至那道光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墜入北麵的雲煙中。

男孩出神地看了半日,張大了嘴半晌才想起合攏,又想了半天才忽地蹦了起來,叫道:“爹,爹,孩兒看到你說過的隕星啦!”說著連蹦帶跳地跑下岩石,跳過石橋,一路奔進了峰頂三棵古樹下的木屋中。

木屋內並不大,隻有裡外二間,外間不過桌椅並一個燃得正旺的火爐,裡間亦隻有一床一桌。床上臥著一名男子,眉清目秀卻麵帶病容,分明裹著厚厚幾層獸皮,卻凍得微微發抖。

聽見男孩跑了進來,男子眉頭微皺,淡淡道:“天河,我交代你的三百下揮劍,可練完了?”

男子的聲音並不高,但落到男孩耳中,卻教他不由得縮起脖子,老老實實地道:“練、練完了。”

那男子點了點頭,又道:“不知怎麼,今年仿佛格外冷些,隻怕爹是熬不過這個冬天啦……你這小子,以後一個人可玩得美了。”

名叫天河的男孩頓時苦著臉道:“爹,孩兒不想一個人……”

男子哼笑一聲:“我看你一個人上躥下跳,倒是玩得挺好!隻怕爹一隨著你娘去,你就成了山中的猢猻精,再也想不起我了。”過了片刻又幽幽一歎,“唉,夙玉,你去了這麼多年,著實教我思念,也不知你現在轉世了沒……石沉溪洞是個不錯的合葬之處,也不知洞中那一絲天然寒氣從何而生,倒便宜了我們……”

天河見爹爹又陷入沉思,雖說有許多話想說卻也不敢打攪,隻呆呆立在床前,直至男子又轉過頭來,才大著膽子趴在床頭道:“爹,孩兒今天看見你說過的隕星了,是一道青色的光,落到、落到北麵去啦!”

男子白了他一眼道:“扯淡!哪有白日流星,我看你是餓昏了頭看花了眼罷?”

天河一怔,摸著肚子呆呆道:“你怎麼知道啊,爹?孩兒、孩兒真的餓了……”

男子哭笑不得,狠狠一個爆栗敲在自己的笨兒子頭上:“那還不去做飯,你爹我也餓了!”

“哦!”天河忙點了點頭,抓起牆上的木弓便朝外跑去。

屋中,男子望著他的背影,笑容漸漸斂起,化作麵上一片憂色:“夙玉,天河這孩子生的雖像我,性情卻不知像誰……也不知將他留在這世間孤身一人,到底是對是錯……”

然而早已死去的女子卻是無從回答,半晌,屋中隻響起了一聲極淺淡的歎息。

四、柳夢璃^o^思^o^兔^o^網^o^

壽陽城縣令府中,今日正是夫人生辰,好一派熱鬨。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早已彙聚滿堂,廊上廊下,院裡院外,處處皆是張燈結彩,歡欣鼎沸。

唯有最東南角的一個小院中,卻是一片清靜。

“小姐,老爺請你去前麵呢。”繡房中,十五六歲的丫鬟滿麵笑意地向著屋中另一人道,“今日可真是熱鬨,老爺還請了幾個耍把戲的,可好玩了!”

坐在床邊的女孩卻隻淡淡搖頭:“祿翠,你告訴爹爹,我有些不適,就不過去了。”

祿翠笑容一滯,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哪裡不舒服,可要我去請郎中?”

女孩又搖了搖頭:“不必,你自去前麵看熱鬨罷,我隻想在屋中靜一靜。”

祿翠隻得從命,福了福身後便走了出去。

待到丫鬟輕輕將門合上,柳夢璃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她素來喜靜,今日府中聚了這麼多人,渾濁氣息不住從前院飄來,她早已有些受不住,哪裡還禁得起再到人群中去?

好在爹娘向來寵溺她這個獨生女兒,她不去承歡膝下也無妨。柳夢璃這般想著,站起身來,所說如此,娘的生辰還是需備些禮物,上次手製的香料似乎頗得娘喜歡,不如這次再製些罷。

因她素日最喜照料花草,柳縣令便花了重金從各地購得奇花異卉贈予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時日久了,這個院子點綴得便如花園一般,最奇的是,那些花花草草仿佛也格外喜歡這位縣令千金,不但長勢極好,還常開不敗。是以雖說冬日,卻也有些四季常綠的顏色點綴枝頭草間,特彆是院中那一片花樹林,幾棵梅樹尤其引人奪目。

隻是還未走近,柳夢璃便停下了腳步,她眉頭微皺,凝望著那片小樹林,過了半晌才道:“你是誰?”

林中寂靜無聲。

“我知道你在那兒,我能感覺到。”柳夢璃淡淡道,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領,仿佛天生便對生物的氣息格外敏[gǎn],但她亦能察覺,躲在樹後的那人並無惡意。

“你……有什麼事?或是要找什麼人?”她又輕輕問道,“你是我爹娘的朋友嗎?”

依舊沒有回答。

柳夢璃立在那裡,沒有上前,但也沒有退後。過了半晌,才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個人離開了。

她走上前繞過那幾棵梅樹,樹後空無一人,隻是地下落下了幾撮白汪汪的物事。她蹲下`身,輕輕捏起一點放在掌心